只手,一大盆粽叶很快洗净。
后厨的老徐也切好了馅料端过来,六人一同忙活得热火朝天,除了红豆、蜜枣、咸肉这三种,还包了一些白粽,用来蘸糖吃。
粽叶包完一大半时,老徐就回去后厨支柴火烧水,准备煮上一些当作几人的晚饭。
这会儿粽子的清香飘了满屋,惹得农忙完回家路过客栈的人纷纷探头。
钱掌柜来者不拒,每个探头的都让拿一两枚走,笑眯眯的,像座散财的弥勒佛。
大家显然对钱掌柜的举动习以为常,有人接过粽子,反手就将刚从地里摘的新鲜菜分出一半,有人还进来叫壶茶水歇歇脚,天南海北地聊了起来。
镇上谁家又闹了什么事,谁家孩子有出息,这边愁今年雨水太多容易淹,那边喜庄稼长势不错收成有望。
鸡毛蒜皮,和乐融融。
谢征早就习惯这些,傅偏楼却还是第一回见。
他手上没停,将一个个粽子包得严严实实,齐整漂亮,心则已经飞去了天外,支起耳朵听各路八卦,活像一只偷油吃的小老鼠。
“听说杨飞鹏要发达了!”
“杨飞鹏?杨成家那个?”
“对,老杨家送去京城念书的儿子,夫子给取的名儿,飞鹏,真没取错,一飞冲天啊!”
“这是高中了?”
“秋闱还没开考,哪儿来的高中?不过我看,八成要中了……”
谈论的人糊涂道:“这是什么话?还没考就晓得要高中?几个意思?”
“别急别急,”那人神神秘秘道,“听我慢慢说……我小叔不也在京城么,杨飞鹏和他同乡,多有来往,他前两天寄信告诉我的,假不了。”
“说是杨飞鹏那小子啊,搭上大人物的关系了……”
“杨飞鹏?”傅偏楼觉得这名字有几分耳熟,略一思忖,讶异喃喃,“他不是杨婶的……”
杨婶给他的那抄本,封面就题着“杨飞鹏”三个字。
“我小叔子说,杨家小子本就课业出色,又跟那位人物往来,虽然不清楚究竟是谁,但定然地位不低,指不定是皇亲国戚呢……今年准有着落。”
“杨家是要发达了呀!真出息!”
几人长吁短叹,傅偏楼惊讶过后,忍不住喜上眉梢,拽了拽谢征的袖子,附耳小声道:“你听到吗?杨家的事。”
“杨叔杨婶他们这些年没白熬,”他笑道,“回头明天我就把这大好事告诉他们去!”
他看上去那么开心,仿佛这大好事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一般。
谢征却伸手擦去粘在少年唇边的一粒红豆,跟着轻笑一声:“偷吃?”
“……”傅偏楼一窘,立刻红着耳朵不吭声了。
一旁钱掌柜瞧见,不由哈哈大笑:“小孩子嘴馋,多正常!”
谢征瞥了傅偏楼一眼。
“我,我就是,有点想知道是什么味道……”傅偏楼声音本来就轻,在谢征的注视下越来越小,不甘心地弱弱解释,“只尝了一口……”
“没事,反正红豆备多了,回头正巧让老杨熬一锅红豆汤,那个好喝!”钱掌柜摆摆手,“小谢你也是,别吓你表弟了,人家帮忙了一下午,粽子包得可漂亮,应得的!”
傅偏楼望着钱掌柜,眨眨眼。
许是客栈里的氛围太过祥和,那道胖乎乎的身影一时竟也没那么面目可憎了。
谢征本就没有责怪的意思,顶多算调侃,想不到被误会成这样。
他摸了摸傅偏楼的发顶,有点无奈,又有点好笑:“下不为例。”
傅偏楼乖乖点头。
夕阳渐沉,拉长门口灯笼投下的影子。昏黄的光里,粽香清冽,欢声笑语。
轻风和煦,传来一阵他从未体会过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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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争执
当晚,钱掌柜就依言让后厨熬了红豆汤。
红豆煮得又香又糯,带着微微的甜,喝完浑身暖洋洋的。粽子剥开外衣就是晶莹的米粒,咬上一口,唇齿生香。
傅偏楼一个没控制住,吃多了,到了平素该熄灯休息的时候有点积食,怎么躺都不舒服。
身旁有人翻来覆去,谢征哪里睡得着?
伸手按住乱扑腾的少年,他面带倦容,神色微沉地眯起眼:“你很有精神?”
忙了一下午,虽说没让傅偏楼做什么重活,但光是包粽子就是项大工程,也不知道哪剩的精力。
傅偏楼看吵醒他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翻身坐起将床头的蜡烛引燃。
黯淡的烛光点亮周围一圈,摇曳不定地在两人面颊投下晕影。
傅偏楼不说话,就这么垂下眼睫,由上往下凝视着谢征,仿佛在打量,又仿佛在发呆。
过了片刻,忽然慨叹一声:“好撑。”
谢征:“……”
他头疼地扶住额角,不知该说什么好,毕竟他从来跟不上傅偏楼的脑回路。
好在对方早就习惯他的沉默寡言,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以前我觉得饿肚子很难受,原来吃撑了也一样难受啊。”
“谁让你吃那么多。”谢征摇头。
傅偏楼今天的胃口出乎意料地好,食量都快赶上他了。虽说少年人在长身体,但骤然暴饮暴食,能舒服才有鬼。
傅偏楼撇撇嘴:“我喜欢红豆。”
他躺回原位,睁眼定定望着房梁。
为了纳凉,窗户没有关,夜风把烛光吹得东倒西歪,他和谢征的影子也忽长忽短、像在墙面起舞。
安静了没一会儿,傅偏楼忽然再次出声,低低叫道:“谢征。”
“嗯。”
“我想了想,果然还是撑着吧。”他认真地说,“虽然都难受,但至少比饿肚子好,我一点也不喜欢挨饿。”
完全不知所云。谢征蹙着眉,思来想去绞尽脑汁也没猜透半分少年心思。
他有些犯困,阖上眼,淡淡应道:“饿不了你。”
“明天……明天我要去杨家,告诉杨叔杨婶,今天听到的消息。”
“他们今晚就会知道。”
“那我就去贺喜。”傅偏楼咕哝,“这总没问题吧?”
“随你。”谢征道,“带些东西去,空手贺什么喜?”
“哦。”傅偏楼想了想,继续安排,“再过两日,李草应该会回来。快初五了,听说那天镇上很热闹……我想去看看。”
“去吧。”
“钱掌柜说会把粽子分给乞儿,李草算是吧?那我去看他的时候拿几个,钱掌柜会不同意吗?”
“他?会多塞几个给你差不多……”
“说的也是。我要挑红豆的给他,那个最香最好吃。”
声息逐渐归于沉寂,谢征的意识也逐渐趋于模糊。
朦朦胧胧间,傅偏楼的声音像从极其遥远的地方传来,轻而飘渺。
“谢征,你……还讨厌我的对吧?”
良久,谢征才含糊“嗯”了一声。
像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傅偏楼松口气。
无自觉地往后靠了靠,冰凉的皮肤很快浸染上谢征的温度。
“那就好,我也是。我很讨厌你。”他喃喃自语,闭上双眼,“什么都没变。所以……就这样吧。”
一直这样下去,也没关系吧。
两人背抵着背,依偎而眠。
*
五月初五,拜神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