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偏楼朝树林的方向放眼望去,“是能令四只结丹妖兽,放弃荒原深处的浓郁灵气,跑来外围搅动风雨的东西。”
“这场‘宴席’……大抵,有去无回吧。”
“你又知道了。”蔚凤不禁疑惑,“从何而来的结论?”
“猜的。”
傅偏楼细细卷上地图,借这样简单微末的动作来消磨不安,头也不抬,“我若有什么宝贝,肯定要藏起来,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发觉,可它们却公然设宴、广邀宾客?”
“有话是,事出反常必有妖。又有话是,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更何况之前还失踪了那么多小妖,看来是人妖不忌的。如今或许懒得偷偷挨个搜罗,打算直接一锅炖了。”
蔚凤想了两秒,颔首认同:“真是场鸿门宴。”
“虽不清楚它们想做什么,可必定没安好心。宴席上,四个妖修定全都在,能避免那种情况最好……”
傅偏楼咬住嘴唇,用疼痛保证清醒,思索着办法。
回问剑谷找人是来不及了,荒原外围再外也距离道门有御剑十天半个月的遥远距离,还没等到救兵搬来,被抓走的已经没命了。
尽管知晓谢征他们目前还安然无恙,可这并不能让他有半刻松懈,反而愈加焦急。
“袭击树林,调虎离山?”才提出口,又立即被他否决,“不成。那地方若当真很重要,肯定一早被精心护住了,再者,不知道人被关在哪里,调走也无用。”
得快点……
好好想,还有什么遗漏?有哪里可以利用?
【费这个神做什么?】魔在耳边低笑,【借我的力量,你现在就能杀上门去,把人救出来。为何犹豫?再慢吞吞地找下去,可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了啊……】
傅偏楼不理会它,心中却依然因这句话泛起涟漪。
说到底,还是他太弱。
倘若能有结丹……不,哪怕只是像蔚凤那样,有筑基巅峰的修为。
道修素来不惧妖兽,越阶相战,或可一试。这么一来,再加上蔚凤,哪怕鸿门宴都能闯上一闯。
可他没有。
堪堪筑基不过几月,还不会多少法诀,剑术也是半吊子……
蔚凤不知他心思,兀自郁闷道:“平时没看出来,傅仪景你还挺聪明,回归妖族身份方便寻人,也是你想的点子。怎么感觉我一个当师兄的,倒不如你有用。”
这句话宛如导火索一般,将傅偏楼心中积攒的压力尽数引燃。他深深低下头,说道:“不是这样。”
“蔚明光,不是我聪明,是我必须去想,不能不想。除此以外,我再没有帮得上忙的地方了。”
他握紧手指,咬着牙,双肩不受控制地有些颤抖:“我们要对付的,乃四只结丹期妖兽。别说四只,就算是一只,我也只能退后看你浴血奋战,连插手的余地都没有……真正无用的是我啊!”
011和老贝壳担忧地望着他,傅偏楼意识到失态,深吸口气,重又冷静下来,摇了摇头:“抱歉,说这些也是徒劳……”
“怎么徒劳?”蔚凤打断他,目光灼灼,“傅仪景,何必为难自己?我知你挂念你师兄,就如同我挂念小师叔,心中忧虑,不必多言。”
“但,你又不是一个人。”
他指指自己,眉目傲然:“我虽未结丹,可已在筑基巅峰呆了三年有余,只等厚积薄发。不是大话,区区结丹妖兽,我有信心抗衡。”
又指指老贝壳:“你也莫要忘记,老贝壳也乃结丹妖兽,甚至曾有过更高的修为。它虽无战力,可幻术之威,同样不可小觑。”
“是啊小主人,”老贝壳张合着蚌壳,“我这把老骨头,还是能动的。”
蔚凤笑了笑:“小师叔他也是筑基巅峰多年的修士,我的剑道乃他所授,比起我,他只会更厉害。故而,我虽担心,却也并不那么急迫。傅仪景,你师兄也一样吧?”
……谢征吗?
傅偏楼愣愣地,下意识点头。
比起自己,谢征自然更厉害,也更聪明,无论遭遇什么,他总有办法。
011蹭了蹭他的脖颈,附和道:“对呀,小偏楼,宿主是什么人。而且,这不还有我嘛!”
“你看,”蔚凤数道,“我们有四人,一妖,呃……”
他看着011,纳闷道:“话说回来,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像是妖,又并无妖气。你说还有你,能做什么?”
011气鼓鼓道:“说出来吓死你!”
开玩笑,它可是不系之舟的影子!
实在不行,像之前一样申请本体权限,还是能护好宿主他们的!
“好吧。”蔚凤接着数,“还有一个说出来吓死人的小毛球,还怕四只不知道关系和不和睦的妖怪吗?”
他说得轻巧,好似这一群最高修为是只只会逃命的蚌妖的队伍,真的能剑指四大妖王一样。
傅偏楼沉默半晌,忽而嗤笑:“我居然被你安慰了。”
“谁都有钻牛角尖的时候,”蔚凤见他露出寻常神态,松了口气,“不用多谢,师兄照顾师弟,应该的。”
无语地瞥了他一眼,傅偏楼道:“不,这还真得谢谢你。我想到主意了。”
蔚凤疑惑:“什么主意,为何谢我?”
“你说得对,那四只妖王,可未必齐心。”
傅偏楼眯起眼,“半年前,它们前后来到荒原外围,在此地称王,不是一伙人。会关系如此紧密,多半是有什么共同的利益。”
“树林深处的东西,好到令它们心甘情愿共享,达成一致。可利益带来的一致……脆弱之至。只需轻轻一推,转眼就会土崩瓦解。”
蔚凤的眼神微妙起来:“你是想,让它们自相残杀?”
“我们修为不及,能避开正面对上就尽量避开。”
傅偏楼道,“无论是谁,只要不是一条心,总会有独占宝贝的想法。在这方面,妖与人也没有多少区别。”
这是前十辈子教会他的道理。
人的劣根性,令他在弱小时有了转圜的余地。怎么忘了?祸水东引,挑拨离间,分明是他最擅长的事情。
不过……想引妖王鹬蚌相争,连争的是什么都不知晓,实在太过被动。
傅偏楼思索片刻,决定冒一次险,“蔚明光,老贝壳,011,我们去树林深处一探。”
“要是真如我所料,许会碰上哪个妖王,还需当心。”他设想道,“若是被发现,我们就装成别处来参加宴会的妖,不小心误入。有筑基巅峰的妖修,和结丹期的老贝壳能唬唬人,应该不会直接动手。”
老贝壳忽然开口:“可小主人,你要怎么办?”
傅偏楼虽是白龙后裔,但身上并无妖气,因此在荒原探听消息时,一直对外宣称是老贝壳捉来的道修坐骑。
闻言,他略微不解:“怎么?还按之前一般来便是。”
“不,不是这方面。”老贝壳犹疑道,“小主人,你不要忘记,你的脸,实在和白老大长得过于相似了。”
“妖族长寿,荒原外围的小妖还好,深处来的妖怪……我担心它们中有谁见过白老大。这样一来,小主人你就危险了。”
这的确是个忧患。
傅偏楼刚蹙起眉,蔚凤便摆摆手,说道:“这个好办。”
他从袖中摸出一个瓷瓶,扔了过来:“易容丹,一枚管半个月。会对五官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