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剩下的众妖一合计——成吧。
老大难得任性一回,不陪着,还叫什么小弟?
虽说有龙族做靠山,能镇住不少心思,可那毕竟是上古大妖血脉,风声传出去,总有亡命之徒会觊觎。
白承修修为消散,没有自保之力,好在谷中还有几个出挑的,能护上一护。
接着寻地搬家、封锁消息,青蟒放毒,蚌妖致幻,众妖各凭天赋,把新龙谷围得结结实实,一只虫子都甭想放进来。
白承修重塑人身后,年龄缩减,变回了幼年形貌。他就这般在小弟们圈起来的兽谷中长到十几岁,有了筑基修为,这才带上涅尾鼠筋藏匿妖气,装成散修游历仙门。
此后不时回来,给兽谷的妖们带点新奇玩意儿,讲讲道门趣闻。
他为妖时修为不凡,伪灵根十分出众,再加上百年境界不会倒退,修行堪称一日千里。
逐渐地,白承修羽翼渐丰,即便暴露了白龙身份,也没人敢自寻麻烦。
他浪迹天下,仙山兽谷,无处不可去。
与人论道,与妖往来,灭坏道,斩恶妖,百无禁忌,一时成为风口浪尖。
有人拥簇结交,赞他“不拘一格”,有人不屑一顾,斥他“惑乱两界”。白承修皆付以一笑,我行我素。
如无意外,他应当会一直这样自由自在下去。
然而……
蚌妖记得那一晚,它惯常浮上岸晒月亮时,白承修风尘仆仆地回到龙谷,神情疲惫之至,简直了无生趣。
就像突然要成为妖修一般,这回也异常突然地,白承修不由分说宣布解散龙谷,大发雷霆,将里边所有的妖都赶了出去。
它们不明所以,流着泪恳求他。
“本就是逗趣捡回来的玩意儿,眼下我厌了,这游戏,就到此结束吧。”
一口龙息,烧毁了它们的家园,不留分毫情面。白焰幽幽摇曳,那道影子忽长忽短,似有若无。
许多小妖伤了心,默默离去。
蚌妖窥得不对,躺在白承修脚边,壳一敞,眼一闭,死皮赖脸:“我懒得动,若是白龙真君看不顺眼,也烧了小贝壳便是。”
虽然怕得瑟瑟发抖,可这条命是白承修救回来的,它不信,它们那样潇洒的白老大会变。
青蟒同样不肯走,跪在一边,和往常一样,面容僵硬:“主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还有些不信邪的妖纷纷跟着跪地,无声地表达抗议。
“你们……罢了!”
面上故作的冷酷消融退却,白承修叹道:“不跟我一刀两断,日后,可是要被牵连的……”
“主人,”青蟒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做错了一件事。”他的目光移向天边,喃喃道,“已经无法挽回了……”
语焉不详地只留下这句话,白承修背过手,不再透露。
后来,果真如他所言,以清云宗为首,诸仙山打着“除孽龙”的名号,将桩桩件件恶事栽在白承修头上,派人围剿。
大妖们也不知得了什么风声,非但不帮忙,反而唾弃这条白龙是叛往道门的可憎之徒。就连向来护短的龙族,也未出面,变相证实此事。
白承修为人妖两界所弃,无处立足,消失了好一段时间。
此间,两族关系一度紧绷到了极点,风雨欲来,一触即发。
他的出现,点燃了最大的一场混战,最终被柳长英一枪穿胸,死在兽谷。尸身化作迷瘴,萦绕不去,至今未褪。
曾经小妖最大的避风港,成了追命符,但凡沾染过关系的,被指出来,不少大妖怨念难泄,会拿这些小妖来出气。
久而久之,由恩转仇,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昨日之光风霁月,今日之厄难来源。
孽龙之名,故此流传。
蚌妖 小贝壳老了,变成老贝壳了。……
白承修死去后, 蚌妖着实度过了一段艰难的时光。
从最初听闻噩耗后哭丧个不停,到遭遇牵连不得不流亡天涯,东躲西藏地, 蚌妖逐渐失去了其它妖的消息。
不少大妖曾找过它的麻烦, 好在它很惜命, 又把当年琢磨出的那套逃命方法搬出来,妖丹扔了一枚又一枚, 修为节节败退。
它能苟得很, 只要有水,哪里都呆得住。
兽谷混战, 蚌妖逃往荒原,在灵气稀薄、水质下乘的偏僻沟渠里睡过了风声最紧的日子。
它很会做白日梦, 梦中它还热热闹闹安安稳稳地活在龙谷,白承修唤着“小贝壳”,笑眯眯地拎起它摇晃, 循循善诱地劝学。
“世事无常, 我总不能护你一辈子,你得有傍身之技啊。”他说, “听闻蚌妖一族能操纵蜃气, 也挺适合你这胆小的个性。”
彼时它全然不觉得自己会离开兽谷,对此十分敷衍。好说歹说, 耐不住烦, 还是学了一手。
它似乎在此道格外有天赋, 不算顶尖, 却也够用。有事没事给白承修变两朵花,被敲着壳夸奖两句,就觉得挺满足了。
醒来后, 蚌妖茫然若失。
它下意识汇集蜃气,在眼前织出龙谷的场景。生有雪白龙角的昳丽公子眉目含笑,对大家说“我不走了”。
盯着看了两秒,蚌妖将幻象散去。倘若白承修不走,或许不会发生后来的一切,可若不走,就不是它认识的那条潇洒白龙了。
一次又一次地尝试,不像、不像、还是不像。
幻象里的白龙背负着它胆怯的希冀,会按它所思所想行动。但这么一来,就和真正的白承修大相径庭。
最终,蚌妖想到了一个好方法——不必创造,还原便好。
它清楚早已物是人非,龙谷不复存在,也不像固执的青蟒,会寄望弱小的自己能给白龙报仇正名。
它自私、怯懦,又离奇地清醒。逝者不可追,它只是想要怀念,不愿自欺欺人,拿轻浮的幻象来骗自己。
那么,复现记忆里的画面,是最直接的办法。
仿佛做梦一般,它在蜃气里长眠,回到起初平静祥和的龙谷,爬上水泽边,在沙子里晒月亮。白承修有时在,有时不在,如风如雾,没有任何人能困缚。
可蜃气聚拢,异象浮现,容易招惹瞩目。于是蚌妖让进来的人也都困在梦中,趁此在记忆的空隙中留下种子,避免再次闯入。
有时会被修为高深的妖或道修识破,它便留壳逃窜,再寻一处地方修生养息。
就这样,三百年来修为升升降降,勉强维持在了结丹期。十年前,出现在荒原的修士也慢慢变多,不时会被打扰。
一不做二不休,反正也不求修成大妖,蚌妖干脆潜入近乎没有灵气的凡间,寻了一处顺眼的湖泊,舒舒服服躺进去。
除了偶尔有凡人误入,它的日子逍遥得很——直至陷入这回的幻境。
还以为又是哪个渔民误入,要装个三日的村人,好混极了。蚌妖驾轻就熟地睁开眼,被对面黑漆漆的“镜面”吓了一大跳。
镜面中的青年,容姿甚好,修眉薄唇,天然带冷。横眼扫来,锋芒毕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