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裂痕(1 / 1)

高难度恋爱 顾若央裴裴 2806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37章 裂痕

  谢明江失魂落魄地走到门口,才发现不是预想的无人停驻,谭以星站在那儿,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仿佛浑身的血液凝固,谢明江怔住,小心翼翼的试探:“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来找我?”

  谭以星抬起眼皮,毫不夸张,那眼神非常成熟,隔着一层雾,谢明江读不懂,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刚刚周卓的男朋友叫我告诉你,让你不要沉浸在妥协的自我感动里,让你好自为之。”

  “……”谢明江望着他,大气不敢出,他也是刚意识到其实自己是这么害怕谭以星知道,怕谭以星看轻自己。

  “他什么意思?我中文不好,我没听懂。”谭以星也看谢明江。

  欢快的音乐在现场回荡,气氛热烈活泼,但不包括这一隅,外面的风吹开两侧的柔软纱幔,透进来,谢明江沉默着,走到谭以星面前,抬手给他整理领结,认真抚平领子,好像有奶油沾到领角,用手指反复按着:“你听到多少?”

  谭以星低头看着他的手,脸上一丝复杂神色闪过,轻轻说:“全部。”

  “……”谢明江手停顿,心渐渐下沉。

  “本来过来看看你在不在,发现你和他在说话。”谭以星表情严肃,“你说你爱他,你把当成卖的了,对不起他——”

  谢明江脸上发烫,仅仅是谭以星的陈述就让他无地自容似的:“够了。”

  谭以星果然闭上嘴,困惑地看谢明江:“我是不是听错了,谢明江,不要让我误会你。”

  谢明江干巴巴地说:“没有。”

  “那时候我确实很爱他,他不爱我,他是我抢来的。”自我剖析的话像是鞭子一样,一下下抽到谢明江身上,皱着眉,他不敢停,怕停下,这几句话就永远讲不完了,“第一次见到他很喜欢,我以为他和那些酒吧陪酒的没区别,也卖身,所以就算他不同意,我还是强行把他睡了,这下你懂不懂?”

  “……”

  谢明江苦涩地说:“但是那已经过去了,我现在……很……爱你。”

  谭以星半张着嘴,像是结结实实挨了一闷棍,谢明江从他没掩饰好的表情里读到震惊和迷茫,对自己的表白毫无反应,也对,自己已经不是他心里那个完美无瑕的谢明江,自然也不会再有什么反应。

  他狠狠心,把手从谭以星的领子上撤下来。

  那温度消失了,仿佛从来没有摸过,谢明江握紧拳头,想保留点什么,不过什么也没有。

  徐遥嘉叫同学继续他的游艇趴,谭以星是他最好的朋友,从人群中找到他的身影,他像是准备走了,强颜欢笑道:“徐遥嘉,那个……我好像有点醉了,想先回家。”

  “胡说,谁给你灌酒了?”他把谭以星拽到一旁,“谢明江不是不让你喝吗?”

  谭以星勉强笑:“我偷喝了一点香槟,可能我是过敏。”

  徐遥嘉知道过敏可不得了:“那你回家吧,哎,你说你怎么连点儿酒也喝不了。明天再给我打电话。”

  谭以星点头,把衣服卷着搭在手腕,朝徐遥嘉告别,率先走出饭店。

  谢明江紧随其后,远远打开车门:“去车上,外面太冷。”

  谭以星抻开外套,套上身,别过头看了眼谢明江,终于打开车门坐上去。

  谢明江默默长出一口气,关好车门,打开车里的暖气,启动车子,维持着微妙的沉默。

  汽车在繁华灯火中穿行,灯光和阴影交替着出现在谢明江的脸上。

  这恰如其分的表达了谢明江的心情,他有坦诚的解脱,但同时也有沉闷的心痛。而谭以星呢,他缩在黑暗里,谢明江侧头也看不见他的神情。

  心头复杂着,谢明江不敢轻举妄动地说什么,也害怕谭以星说什么,哪怕只是片刻,他仍旧不希望谭以星突然继续刚才的话题,否则他在这样狭小的空间里无路可去,必须得有点东西填充这种空荡但又压抑的尴尬。

  他故作无恙地抬手,打算放首歌,但几乎同时谭以星就开了口:“我要下车。”

  谢明江一愣,迟疑着停了动作:“……什么?”

  “我现在要下车。”谭以星转过脸。

  谢明江微微蹙眉:“你下车干什么?马上就到家了。”

  谭以星状似悲伤痛苦地说:“我晕车,我难受。”

  “……”谢明江只得停车,谭以星嗖地跳下来,蹲在马路牙子上,抱头,谢明江也蹲下,顺着他的背,“吃什么了?”

  谭以星不吭声。

  谢明江循循善诱:“怎么个难受法儿?”

  谭以星还是不吭声。

  谢明江的手顺的慢了,他看出来,谭以星不是晕车,而是心里不舒服,谭以星抱头沉默好久,谢明江也默契的配合,一声不吭,很无言地感觉到他们之间横贯了条巨大的鸿沟,谭以星要是想不通跳不过来,他就只能认孤独的命,没办法,谁叫这沟是他自己挖出来的呢?

  谭以星反复咀嚼着刚才自己说听的一切,心里空荡荡,他不是装作不舒服,是真的难受,谢明江虽然有时候脾气不好,可他从没质疑过他的人品,现在像是被几耳光抽得懵了头,思维已经完全混乱,没办法正常运作。

  谢明江能不计报酬的把他从日本千里迢迢带到这儿,养他,管他,教育他,他以为这样的事情一般人做不到,但谢明江可以,如今看来,他对谢明江丝毫不了解,一般人做不出的事,谢明江也做得出。

  谭以星闷闷地说:“我想自己回家,你先去。”

  谢明江好想再摸摸他的背,还是收回手,搭在自己膝头,其实他特别想说我知道我犯了个天大的错,可我很喜欢你,你能不能横下心来接受这样的我,不过他说不出口,他没有脸说。

  谢明江皱眉,沉吟着,缓缓道:“我等你,太冷,你一个人在路上不安全。”

  谭以星蹲了会儿,拗不过谢明江,自己在这儿花一时半会儿也想不通,想通想不通的,还得回到谢明江家去。

  两人终于在十点刚过回了家,客厅一片漆黑,百惠本来已经到自己房间,挺惊讶地走出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谭以星在门口换鞋,不吭声,谢明江听他始终不答话,并不想欺骗百惠,于是解释道:“因为我今天——”

  谭以星像突然醒过来似的,踩着拖鞋蹬蹬蹬走到他前面,抢白道:“哦,我不太舒服。”

  百惠拉过他的手,眉毛马上就皱起来,很关切地说:“怎么回事啊,哪里不舒服?”

  “肚子。吃多了,呵呵。”

  “胡说!肯定是受凉了。”百惠把他的手在手心里翻来覆去,心疼道,“先去躺下吧,我给你拿药。”

  谢明江在他们的背后,和昏暗背景仿似融为一体,默不作声。

  百惠这才转身把他手里的包拿走:“先生你陪着阿星,我很快的。”

  谢明江还未开口,谭以星就道:“不用他陪我了。”

  谢明江怔怔。

  百惠一头雾水,转脸看着谭以星:“什么情况?”

  谭以星朝她笑笑:“他今天又是上班,又是应酬,也很累,我现在就去房里等你的药,你快点。”

  百惠征询地望着谢明江,谢明江疲倦地点点头:“有问题叫我,我还有一份文件要看,先上书房了。”

  百惠踏实了,到客厅的抽屉柜里翻医药箱,剩下谭以星和他,对视了两秒,谭以星说:“那我先进屋。”

  “嗯。”

  谢明江无力地应答,谭以星就没和他这样说过话,谢明江看他关上门,自己边上楼梯边想,刚才的自己魔怔了,到底是什么自信还让他觉得能维持自己在谭以星心里的那种形象,跟谭以星在一块儿久待,自己幼稚了,幼稚到近乎可笑。

  不久前他愿意把这种状态解释为年轻,甚至可以说享受冲动的感觉,不过现在看来,谭以星就是他感情生活的一次回光返照,不是他被救赎了,救活了,而是他要在这场爱情过后彻底死透了。

  百惠并未嗅到什么异常,特别是拿着温水和口服液到谭以星房里,看他拿着手机打游戏,叹了口气,嗔怪道:“你还玩,还玩,让你好好躺着。”

  把吸管弄好,递到谭以星嘴边,谭以星太投入了,看都不看,叼住喝了两口:“靠,这也太苦了吧,还一股糊味儿。”

  “良药苦口,喝了你就能好。”

  谭以星皱着眉勉强喝完了最后一口,百惠递给他温水,他喝了口,撒娇道:“有没有冰激凌啊,我想吃甜的。”

  百惠眉毛倒竖:“你怎么是个没轻重缓急的,现在肚子都不舒服了,吃什么冰激凌?”

  “那糖呢?糖也行。”谭以星这回合的游戏打完了,抱着胸口,“难受,本来我只是肚子难受,现在我浑身难受。”

  百惠服了他,只好拿来一块太妃糖,谭以星吃到嘴,躺在床上,重重叹口气。

  百惠笑了:“你叹什么气?”

  “心累。”谭以星指指心口,“心累。”

  百惠习惯了他的玩笑,不当真:“你有什么可心累的,我看你日子过的挺好。”

  谭以星面无表情喃喃道:“我本来也这么觉得。”

  百惠很能发散思维:“那电视里还有多少人吃不上饭,洗不上澡,上不起学……”

  谭以星瞪着天花板:“我也想上不起学。”

  “……”百惠愣了愣,推把他的肩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啊?”

  谭以星勾着嘴角不吭声,这样模式化的笑容他知道,肯定很难看。

  是啊,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思开玩笑,纵使谭以星的习惯是想轻拿轻放,但他也不清楚自己扮演个何种角色,他能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谢明江吗?还是谢明江对他那么好,他对谢明江要就事论事。他发现自己不能代替谁指责谁,也不能代替谁理解谁,他想拿又拿不起来,想放下又做不到真的丢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