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1 / 1)

撩闲 绝歌 3013 汉字|4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五十一章

叶泠在温徵羽喝完糖水后,将汤盅和勺子放回食盒中,说道:“我先回去了,明日再过来。你好好休息,早日养好身体。有什么需要,打电话给我,我随传随到。”

温徵羽抽出纸巾擦了嘴角,站起身,说:“叶总,慢走。那我就不送你了。”

叶泠轻笑着轻轻点头,说:“好。”她又叮嘱句:“多注意休息,别太累着自己。”

大概是叶泠的语气太温柔,以至于温徵羽差点以为叶泠还要说句“我会心疼”的话。

她送叶泠到卧室门口,道了句:“拜拜。”

竒 書 蛧 W W ω . q í s ú W à N G . c o M

叶泠轻声向她告别,又向温时纾喊了声:“温姨”,说:“我走了,明天再来。”

温时纾闻言笑了笑,笑着问:“小叶子,你不忙啊?”

叶泠似真似假地回了句:“再忙,也是要过来的。”

温时纾搁下手里的杂志,起身,说:“我代我家羽儿送送你吧。”

叶泠赶紧说:“别,您留步。”

温徵羽见她二姑这架势,顿时生出种她二股要撩起袖子收拾叶泠的感觉,忙喊了声:“二姑,不用送。”她想也知道,她二姑要送叶泠是为什么事。没影的事,弄得人挺尴尬的。

叶泠道了句:“温姨再见,徵羽好好休息。”脸上看不出丝毫异样,但是脚步飞快,径直离开。

温徵羽狐疑地看着她二姑。

温时纾女士似笑非笑地看着温徵羽。她说:“你要是还有精神就陪我坐会儿。”

温徵羽烧得昏昏沉沉的,她真想说:“没精神。”不过看她二姑这样子,不知道是八卦心起来了还是爱操心的毛病又犯了,她说:“我去个洗手间。”她去完洗手间出来,又拿起冰袋,这才去客厅,坐在沙发上,将冰袋贴在额头,一副放弃抵抗的模样,说:“您审吧。”

温时纾说她:“你倒挺自觉。”

温徵羽回道:“可不是。还趁着人生病审犯人。”她扭头看着温时纾,说:“昨晚,你把我的被子抢光了,我又去拿了毛毯,你又把毯子捞进你怀里抱得紧紧的,我拽了好几下都没拽出来。”

温时纾“哦”了声,说:“这么说,你感冒得怪我了?”

温徵羽说她:“你这睡觉总抢人被子的毛病什么时候改改?”

温时纾抬指轻轻捏住温徵羽的耳朵,说:“还训起我来了。”她摸到温徵羽的耳朵滚烫,说:“行了,睡去吧。改天再跟你算帐。”

温徵羽知道她二姑是想问什么,她说:“我对叶泠没那方面的意思。”

温时纾“咝”了声,问:“那我们家的厨师都给她用上了?”

温徵羽说:“她对我好,我也得承她的情。家里最难的那阵子,她伸过援手。画室开到现在,能够顺风顺水,没被人使绊子捣乱,多少与她坐镇画室有些关系。”

温时纾问温徵羽:“你怎么不告诉我?”

温徵羽知道温时纾是指老先生被坑的那事,她说:“没打算瞒你,只是想先自己看看能不能办,大老远地让你回来也折腾,而且您也知道,老先生多重面子。”说到老先生好面子这事,她爸好面子的根源可有地儿了。

温时纾说:“要不你考虑去我那边?”

温徵羽摇头,说:“偶尔去你那边探个亲渡个假还行,要是迁过去,我和老先生都不适应气候。”

温时纾看温徵羽昏昏欲睡的样子,说:“行吧,去睡吧。”她把温徵羽扶到床上,给温徵羽掖好被子。

温徵羽躺好后,喊了声“二姑”,问:“你跟叶泠很熟?”

温时纾说了句:“老康跟叶湛有点往来。”

温徵羽听见是她姑父跟叶湛有往来,便没再问。她姑父从政,算是个不大不小的京官儿,姑姑跟姑父办了离婚证,不在一起住,但中间有她表哥一家三口这个纽带和事业上的一些牵扯,她姑姑跟姑父的关系还是挺紧密的。

她合上眼,很快便又睡着了。

她的头晕,即使睡着了,也感觉昏昏沉沉的。

睁开眼和闭上眼,梦里梦外,宛若两个不同的世界。

这一次,梦里的她不再是小精怪,而是她自己。

那是一片宛若熔岩般流淌的血海。

殷红的鲜血,飘着白森森的人骨。骨头随着血水的涌动起起伏伏。

她攀着那被烈焰烧得通红的岩石往血海里走去。

血水很烫,热得她大汗淋漓。

她一步步往前,随着她的前行,她离岸边越来越远,一半身体泡在了血水中。

“徵羽”,熟悉的喊声从她身后响起。

她回头,便见叶泠站在岸边,冲她伸出手,似要拉她上岸。

叶泠的手伸到她的面前触手可及的地方。她的手白皙修长,漂亮得像钢琴家的手。叶泠的手不爱留指甲,指尖圆润如珠玉。

“徵羽,上来。”

她抬起头,迎向叶泠的眼睛,那眼中带着急切和关怀,问她:“你怎么往血海里去?”

温徵羽不知道。

叶泠又说:“上来,我拉着你。”

温徵羽摇头。她不想与任何人牵手,也不想牵叶泠的手。她很困很累,现在只想躺回血海中睡觉。

叶泠继续喊她:“徵羽”。

温徵羽缓缓转身,朝着血水深处走去。血水逐渐地漫过她的腰,她的胸。

忽然,身后传来落水声。

她回头,便见叶泠跳进了血海中。血海化成火焰一下子将叶泠烧了起来。

叶泠浑身浴火冲她大喊:“徵羽,上岸。”

她看着叶泠的头发、皮肤在火舌的席卷下化成灰烬飘散。叶泠仍然朝她伸出手,似想抓住她,将她拉上岸,她看到那漂亮的手在火里被一点点地烧成灰,燃烧的骨灰朝着四周飘散。

不久时,叶泠全身都化成了灰,变成了一团火焰。

火焰凉了下来。

四周也冷了下来。

变成了一片死寂。

只剩下寒冷。

她又回到了无底深渊,守着一具已成灰烬的凰鸟枯骨。

天空中,飘起了雪,冷得她瑟瑟发抖。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洒下,将天地山川都裹成了雪的颜色。

结冰的琼花树下,有一只幼小的凰鸟在哀嚎。它身上的火焰都被大雪冻灭了,很是可怜的模样。她走过去,见到它的身上有伤,是被天火焚烧所受的伤。这么小的鸟,还不到遭受天劫的年龄,它这伤,该是被哪个厉害的家伙引天火烧的。

她将幼凰捧在怀里搂住它,把它带回了住所。

昆仑之巅,终年积雪,她在这里住了很多年,很多年来,都只有她,一把十五弦的筝相伴。

一年又一年,一岁又一岁。

凰鸟长大了。

它成为了万鸟之皇。

终年积雪的昆仑山巅,常年有万鸟来朝。苍茫的天地间,成群结队的鸟群在天空翱翔,它们从极远的地方飞来,飞越千山万里,来朝拜凰鸟,接受凰鸟的祝福神赐。

孤寂的昆仑巅因为这些鸟,出现了蓬勃生机。

她的门前,有了一株凤栖梧桐树。

她在树下,抚筝弹曲。

梧桐花朵朵飘落。

又来了一只九尾狐,与她比邻为伴。

她弹筝,凰鸟引颈高歌引来飞鸟无数,九尾狐踏着节拍聆听曲音,偶尔兴起,翩然起舞。一袭白色狐裘,身后拖着长长的九条狐尾,在漫天雪花中飘飞,美轮美奂。

又过了很多很多年,凤栖梧桐树变成了老树。

她的天劫到了。

渡过天劫,再活一世。

渡不过天劫,身死道消,重入轮回。

九尾狐对她说:“我等你回来。”

凰鸟说:“我等你三年,三年后,你若不归,我必领万鸟战苍天,不死不休。”

……

温徵羽从梦中惊醒,她睁开眼,入眼一片漆黑。

那梦境,仍浮现在她的脑海中,经久不散。

温徵羽睡不着,只好起床,到客厅倚在沙发中坐着。

九尾狐,等的居然是昆仑巅上的那位神。

凰鸟战苍天,亦是为了她。梦中,她就是那位神。

温徵羽觉得自己入画太深,着魔了。她每次做梦,都有点分不清梦境和现实。或许是梦境太清晰太真实,她总把梦和现实联系到一处,然而,梦又是虚无飘渺的,醒了,便什么都没有了。即使她把梦里的景物、生灵与故事画出来,那些,也不是过画纸上的油彩颜色。

温徵羽突然觉得有点可悲。她不知道是为留不住梦可悲,还是为梦中逝去的故友旧交而悲。她想,大概是因为她病了,又做了不太好的梦,情绪不好。

她起身,去拿了沈医生开的药,开了瓶矿泉水吃了药,然后才见到餐桌上放着保温饭桶。她打开饭桶,见是肉粥,没有食欲,又盖上了。

她推开落地窗,望着正下着雨的城市夜空。

风里带着潮湿的雨意,吹在身上沁凉舒适,也让人清醒了许多。受冷风刺激,她连续打了几个喷嚏,她赶紧起身回屋去找到毯子披在身上。

屋里很静,一点声响都没有。

她不太想睡觉,便又回到阳台上,躺在藤椅上,让自己不要再去想梦里的事,放松思绪,放轻松。

不多时,困意袭来,她懒洋洋的不想动,想着打个盹,一会儿再起身回屋。

她又做了个梦,梦到自己走在无间炼狱。一会儿是冰山雪域,一会儿是刀山火海。

冰山雪域,寒风呼啸,冻得人浑身冰凉。

刀山火海,烧得人浑身滚烫,割得人脚底鲜血淋漓。

冰寒交替,她走在雪山与火海间,时间好像特别特别的漫长,她走过一个个酷暑寒冬却怎么都走不到头。

“徵羽……”

叶泠又在喊她。

温徵羽忽然觉得叶泠真有些阴魂不散。

“徵羽。”

声音响在耳畔,跟着,一只带着凉意的手覆在她的额头上。她睁开眼,大概是睡太久,又做了一夜的梦,她的视线很模糊,好一会儿才看清,果然是叶泠。

她感到疑惑,叶泠怎么来了?怎么进来的?

然后才注意到天已经亮了。

温徵羽这才反应过来,她有点睡过头了。她的头沉得抬不起来,顿时明白自己的病情加重了。

叶泠回到屋里,找到温徵羽的手机,拿起手机回到温徵羽身边,把温徵羽的拇指按在手机上解了锁,问:“你怎么睡在这了?”

温徵羽说:“半夜醒了,出来透口气,没想到打个盹的功夫就睡过头了。”她说话的时候,感觉到声音哑得都不是自己的了,特别难听。咙喉的刺痛感让她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叶泠替她拍着背顺气,然后打电话通知董元上来。她挂掉电话后,对温徵羽说:“我送你去医院。”

温徵羽没拒绝,说道:“麻烦叶总了。”

叶泠问:“你这怎么就你一个人?没人照顾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