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沈清烟直揪着手, 大脑乍然空白,只剩狂喜,三皇子殿下让她做伴读, 那她也用不着想方设法的求见太子殿下, 攀交贵人了,三皇子认识的权贵子弟肯定比顾明渊认识的多, 她就能找到夫君了! 她怕在三皇子面前露笑惹得他不快, 磕巴着声道,“学、学生愿意的。
” 至此,沈清烟要做三皇子李玥的伴读这事儿就定下来了, 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学堂,与此同时, 沈清烟课艺的成绩也下来, 果然如她所想, 她这次没有得上佳, 是个不上不下的成绩。
彼时三皇子的人过来接沈清烟, 雪茗在给她收拾行李, 沈清烟想要带她走,可雪茗现今名义上是顾明渊的小厮, 她想带走她,还得跟顾明渊说一声。
自那日她答应了三皇子做伴读, 沈清烟已经有三日没有见到顾明渊了。
顾明渊不愿见她,就连扫墨也被顾明渊调回去了,她在这厢房里第一次感觉到冷寂,可她依然很开心, 她在顾明渊身边, 顾明渊不让她结交权贵皇族, 想把她困在身边,现在好了!她成了三皇子伴读,她就能飞黄腾达,她可以自己挑夫婿,才不怕被顾明渊发现身份。
三皇子的人等在静水居外。
沈清烟背着小包袱从厢房出来,拉着雪茗的手到顾明渊屋前,想进去跟顾明渊告辞。
庆俞拦在屋前,极恭敬道,“小公爷不得空,沈六公子自请离院,小的不送了。
” 沈清烟叫他这态度恼到,直呛声,“雪茗是我的书僮,我要带雪茗走!” 庆俞保持着笑容,“雪茗是我们英国公府的奴才,您不能带走他。
” 他朝院里做活的小厮招手,小厮们上前,将雪茗很强硬的拽走。
沈清烟见留不住雪茗,又气又难过,直把庆俞一推。
噔噔跑门前把门拉开,果然见顾明渊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刻刀在刻木头,已经刻的要成型,是个扎了小辫子的女娃娃,瘪着嘴张大圆而妩媚的眼睛,脸上是懵懂乖顺。
沈清烟想到了她的姨娘小人,姨娘小人是他给的,他给了她不少东西,那块紫石砚从林逸景手里拿回来以后她就再也没有用过,她没有想过他给这些东西是为什么。
正如她现在也想不到,她都要走了,他为什么还会这般淡然,她想象中的,他应该会大发雷霆,不准她走,可是没有,他甚至没有看她一眼。
她意识到了有些东西在流失,她可能在他心里没那么重要,她以为他想困住她。
也许,他巴不得她走。
人都是逞强的。
她忽的大声道,“我不靠着你,我也能飞黄腾达!你等着瞧吧!” 她在喊完这句话话后,到底湿了眼,却极硬气的转身跑出了静水居。
屋内顾明渊细致的将小人的嘴唇刻好,她有一张软而柔嫩的唇,常常在被亲过后红的艳盛,会捂着嘴撒娇,会缠着他要东要西。
他曾试图将她扳正,让她踏出泥沼,得以辨别歪邪蛊惑。
然而终究烂泥扶不上墙。
沈清烟离开静水居的那天,徐远昭下午过来了一趟,不过是闲话家常,临走时他笑话顾明渊,“小表弟上次课艺得了上佳,满燕京城的人都知道,太子殿下选了倒数第一的周二,三皇子向来与他较劲,你知道他盯上了小表弟,为了让小表弟脱险,你甚至破例让周塾师再行一次课艺,可是小表弟并不领情啊。
” “这样一个看不清局势的人你早该将其踢走,也省的以后拖累你的仕途。
” —— 沈清烟怀着忐忑和激动进了十王府①。
十王府坐落在丁字街,占地极大,圣人所有未成年皇子都住在这里。
沈清烟跟着人一路被带到一间四进大院内。
过了门屋入得厅堂,只瞅见那廊上的黄鹂鸟在叽叽喳喳的叫着,一个丫鬟在给黄鹂鸟喂食。
沈清烟在厅堂里等了会,以为那丫鬟会过来领她去见三皇子,可是丫鬟喂完鸟就下去了。
她在厅堂内等了老长时间,连口水都没喝到,口渴至极时,才有个中年太监过来,带她绕到一边夹道,随后从夹道穿过进了一条窄巷子,巷子里有好几间屋舍,她被领到最里边的一间,老太监说这是她以后的居处。
老太监走后,沈清烟进到那间小屋子里,黑黢黢的,里边儿桌椅板凳倒是有,可都瞧着不干净,她来这一路,又饿又渴,原想着好容易进自己住处了,怎么也得有吃有喝,可这屋里什么也没有,就连书僮都没有,桌上倒是有茶壶,她赶紧倒了杯茶咕下去,茶水异常苦涩难喝,好歹也能解渴。
她没坐脏板凳,跑腿坐在床上,发着呆,她现在住的地方比以前雪茗的下人房还不如,这里是十王府,皇族荣耀,她想着怎么也不可能会差到哪里去,她在静水居想吃什么吃什么,谁都捧着她,可到了这里,下人都不理会她。
那只黄鹂鸟都有丫鬟喂食,她却无人搭理。
也许只是住处差些,她是三皇子的伴读,等回头她见了三皇子,再跟他说一说,三皇子看起来是个极好说话的,想来只是这些奴才们对她不尽心。
她摸了摸肚子,有些饿,这里没吃的,她把包裹放进柜子里,想出门去觅食。
这时房门敲响,她忙走过去把门打开,竟是个长相温文尔雅的青年,那青年朝她拱手,“可是沈公子?” 沈清烟见人怕生,呐呐应着是,又问他是谁。
青年倒是极为坦诚的跟她说了自己名姓,他叫孙晏,父亲乃是从五品的礼部员外郎,比沈清烟的父亲官阶要高些,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官职。
沈清烟将他迎进门,面有羞窘,她屋里实在简陋,不适合招待客人。
但孙晏倒是面带着笑,没有表露半分嫌弃。
沈清烟忙用帕子擦好板凳让他坐下,那茶水也不好喝,她想倒掉,再出去找人要一壶水。
被孙晏阻止了。
孙晏笑道,“我已喝习惯这种茶,不妨事。
” 沈清烟愣了下。
孙晏好脾气道,“沈六公子怕是不知,我也是三皇子殿下的伴读。
” 沈清烟顿时疑惑了,她以为她是三皇子唯一的伴读,没想到三皇子还有一个伴读。
孙晏给她解释,“这条巷子里加上沈公子,一共住了四个人,我们四个都是伴读。
” 沈清烟面上有愕然,“……三皇子为何会有这么多伴读?” 孙晏道,“太子殿下也有五位伴读,其他皇子也有不少于两个的伴读,我们这些伴读无非是督促三皇子学习,必要时,还得替三皇子挨罚,说起来,似乎还不如家中小厮。
” 沈清烟一颗心直往下落。
孙晏瞧她脸色不好,遂起身来,自袖里摸出一张饼给她,“沈公子应当饿了,将就着吃这块饼吧,是我私留下来的,只怕以后吃饱饭的机会也不多。
” 他干涩的笑了笑,告辞走了。
沈清烟已彻底傻了,她给三皇子做伴读,怎么会连小厮都不如,这明明是极有殊荣的一件事,她父亲得知她做了伴读,还特意送信给她,直说她给家里长脸,让她好生侍奉三皇子,以后前途无量。
她自己也指望着能借此遇见良人。
她难道做错了吗? 这个问题她想不到答案,肚子饿得慌,她还是拿着饼啃起来,心下琢磨着,指不定是这人故意这么说,就是怕她会得三皇子信赖,想吓退她! 她又充满信心,她一定能得到三皇子的器重,她离开静水居前,跟顾明渊放了狠话,必是要风光无限的站到他面前,让他好好儿的看着自己。
她离了他也能活的逍遥自在。
她揣着这样的美梦,在这间小屋里住了下来。
傍晚时,有太监来送晚膳,清汤寡水的饭菜,都没有肉。
沈清烟如今正长身体,以前在静水居每顿都是精细饭菜,厨房还怕她下午和夜里饿,时常备着果子点心,现在她给三皇子做伴读,吃这样的饭菜。
她属实食不下咽,可也不敢跟太监抱怨,只能勉强吃了几口就歇,她不吃了,太监还把碗筷都收走,根本不给她留。
晚膳吃不好,半夜饿醒了也没得吃。
她抱着被褥缩在床上,到底还是想念起了在静水居的日子,也想起了顾明渊,她临走时他有多冷漠。
可他明明亲她时那般用力,他喜欢她的嘴巴,为什么知道她来做伴读就不再见她了。
她眼尾划过一滴泪没?????进发里,闭着眼在饥饿中慢慢睡着。
翌日清晨,沈清烟起来后,太监送来了衣裳,是一套蓝底白带的锦袍,沈清烟依样换好,跟着太监出来时,发觉外面候着三人跟她衣着一样的人,孙晏也在其中,他冲她弯出笑,没说话。
即便居住环境这么差,沈清烟还是对做伴读一事充满希望,这是她梦寐以求的,还是三皇子亲自邀她做伴读,她不信能差到哪里去。
太监带着四人前往府外,他们坐上了马车,摇摇晃晃往皇城去。
四人在马车里相顾无话,说尴尬也没尴尬,这种场景像是他们已经经历了无数次。
沈清烟撩开一点窗帘往外看,只见皇城巍峨,远望着便有种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沈清烟放下了窗帘,随着马车一起进了皇城里。
皇子们读书的书堂在皇极门右厢。
沈清烟下了马车后,由太监领到那右厢的抱厦里,抱厦不小,比寻常府邸里的抱厦不知大了多少,里面落座着不少人,应都是皇子们的伴读,沈清烟在其中还见到了周二公子。
熟人相见,沈清烟原本还想跟他打声招呼,可对方当作没看见他,垂着脑袋埋头读书。
沈清烟认得他读的书,是她之前课艺时用到的书,她还为着这事跟顾明渊吵。
她撇了撇嘴,也对周二公子很不屑,都是她读剩下来的书,他还当成宝,之前还怕她偷学他,现在谁偷学谁啊。
真给太子殿下丢脸。
抱厦这里倒是好招待,茶水果子点心都有,沈清烟没见那些伴读吃,但她昨晚没吃饱,今早吃的仓促,也没饱,实在饿得受不了了。
她趁众人都没注意她这边,在盘子里一点一点拿吃的,飞快吃进嘴里,这是她以前和姨娘住在外面时养成的习惯,那时候只要父亲不给钱,她们娘俩就吃不饱饭,只能去那些大户人家家里讨食,有人心善会给些,但是遇着歹毒的,宁愿将剩菜剩饭倒给狗吃,也不给她们,后头她父亲再来找她们时,姨娘就会故意多做许多菜,她可以在那一天多吃,然后等父亲走了,那些菜留下来,就是她们娘俩和雪茗的伙食了。
她边吃边悄悄往香囊里塞几块点心,等到肚子差不多饱了,外头太监来叫人,指名让她和周二公子进书房。
沈清烟和周二公子互视一眼,相顾不对付的哼一声,一前一后进了书堂。
书堂内坐着十来个皇子,那居中的正是她在会茗居见过的贵人,原来他真是太子李轩。
沈清烟看过他就赶紧低下头,她知道不能随意直视皇族。
她跟周二公子并肩站在墙边,那案桌前坐着的老先生道,“老夫听说你们一个在那英国公府的族塾里课艺拿了上佳,一个拿了末等,今儿你们凑一起,为着太子殿下和三皇子的学业,我少不得要一起考考你们。
” 沈清烟登时吃紧,她就是个半吊子,遇到这种有学问的老学究哪里能过得去。
只是她旁边是周二公子,周二公子可是倒数第一,有他衬托,她就是差些,也不至于丢三皇子的人。
那老先生直接在手中书本里摘取了一段文章,问他们见解。
可巧那这段文章正好几日前顾明渊给她讲解过,她没记得多少,但也能勉强答出来,老先生夸奖她,“能有如此见解,来年科考必能高中,你可要好生陪辅三皇子,让他的学业别落下。
” 沈清烟有点惊奇,原来三皇子竟是个读书不行的,那她也不行,想陪辅三皇子,好像太难了些。
轮到周二公子来答,周二公子竟答不上来,气的老先生骂他,“不中用!太子殿下聪慧,怎的你这般鲁钝。
” 他摇了摇头,让他们退下。
沈清烟幸灾乐祸走出来,那周二公子冲她冷笑一声,一转身进了抱厦,继续抱著书。
沈清烟坐下后,心里难免得意,她今儿算是给三皇子挣了脸面,到时候三皇子必定要给她奖赏。
待到散课,沈清烟又如来时般,和其他三人一起乘马车回了十王府。
她在小屋子没待多久,太监过来带她去见三皇子。
沈清烟这一路都欢欣雀跃,直到了三皇子的卧房,她入内后屋门骤时关上。
沈清烟轻着步子往里走,过了琉璃灯架,就见三皇子李玥坐在交椅上,面带着笑看她。
沈清烟先给他行礼,“学生见过三皇子。
” 李玥挑着眉睨她,“你今儿出了好大风头。
” 沈清烟忍着欣喜道一句不敢。
李玥道,“你有这样的好本事,想来甚会做功课。
” 他指着旁边书桌上垒高的书,“你替本皇子把这些都做了。
” 沈清烟有点傻眼,她过来是领赏的,怎么三皇子不给赏赐,反倒让她做功课,她的功课都是顾明渊手把手教的,她怎么可能会做功课。
李玥翘着二郎腿,抬起了下巴,“你不想做?” 沈清烟感受到他的威压,不敢拒绝,只好要坐过去。
李玥伸脚踢过椅子,“去你屋里做,别在这儿碍我的眼。
” 沈清烟心里有抱怨,她那个小屋子乌漆麻黑的,只有一盏油灯,她要是在那里做功课,眼睛都能熬瞎。
可她看出来李玥性儿不好,没敢说出来,只好抱著书退出去。
不一会儿听那屋里李玥吩咐太监,“你去把那三个伴读叫来,陪我玩儿会。
” 沈清烟愈加憋屈,凭什么那三人可以陪他玩儿,她只有做功课的份。
沈清烟再憋屈也只能忍着,回屋后开始做那些功课,皇子学的课题和她在族塾里学的不太一样,里头还参杂着一些朝政理事,沈清烟根本不会做。
又不能不做。
她只能凭着自己感觉写,直写到月上梢头,灯油耗尽,她才将私藏在香囊里的糕点拿出来吃,冷掉的糕点不好吃了,但她没得吃。
她边吃着糕点边流眼泪,抬袖子抹一下脸,自己打水洗漱。
正见窗外孙晏等人回来,他们一个个都像是累坏了,走路都打颤,沈清烟纳闷,他们到底玩什么了?怎的累成这样? 再累也比她强。
沈清烟收回目光,把窗户关上躺下了。
第二日还是如常的跟去书堂再回府里。
不多时太监过来叫她。
沈清烟只当是三皇子让她去拿功课做,可是也想不通为何不让太监直接送来。
甫一进那间房,房门骤时合上。
沈清烟的心突然一跳,没来由的后颈生凉,她往里边儿走了几步,还是见李玥坐在昨天的那张交椅上,只是这回他不笑了,他吊儿郎当的拿着鞭子转悠,冲她嗤的一笑,“你小子还挺有胆儿。
” 沈清烟瞧他神色不对,没敢上前,小声问道,“不、不知学生……啊!” 鞭子猛地挥到她脚边,她哆嗦着几欲软到,吓得魂不附体。
李玥轻蔑的看着她,眼里有怒火,“你敢把我的功课做成那副德行,害的我被先生教训,当众丢脸,你倒真是有能耐。
” 沈清烟胆寒,是他让她做功课,做坏了却要找她麻烦,她以为他是个好相与的,却没想到他竟如此暴戾。
李玥再度扬起鞭子要照着她的身体打过去,谁知她身子一软,整个人当场摊到地上,畏畏缩缩的哭出来,“求、求您饶了学生,学生下次不敢了……” 她哭起来后,脸上泛起了一层水汽,浸的肌肤慢慢透出粉,眼睫不停抖着,犹如蝶翼翻飞,眼底漾着碎碎水波,整张脸娇弱的仿佛捏一下都要让她受不了。
李玥瞧着她微愣神,反应过来后,攥着鞭子从椅子上起来,缓步到她面前,蹲下来,咧嘴笑道,“我听人说,你是顾明渊的学生,那顾明渊向来与东宫关系甚密,你却没被东宫选上,迷惑了我的视线,倒让你进了我的府邸,你是不是故意做错我的功课,害我被取笑,好替东宫争光?” 沈清烟的眼泪流不断,说着,“不是的……” 她怎么也没想到,她只是做错了功课,哪里还牵涉到了东宫? 李玥看她哭的可怜,抬起手指要给她拭泪。
但沈清烟怕极了,急忙把他手挥开,胆怯的后退着,直退到后面的门上,那李玥忽然问,“你饿吗?” 沈清烟饿,她今儿在那抱厦里没吃到东西,自她昨儿出了风头后,抱厦里时有人来与她攀谈,她想偷吃东西也不成,只能饿着肚子。
李玥好像脾气又好了,笑着再重复一遍的问她,“饿不饿?” 沈清烟不知道他的意思,但是也不敢不回答她,她抱着膝盖,带着哭腔嗯了一声。
李玥手掌拍了一下,“传膳。
” 立时就有许多婢女端着各色菜品入内。
放了满桌子菜后,婢女们都悄无声息的退出门。
李玥要扶她起来。
沈清烟已经怕他了,又记着顾明渊说过的,不能让人随便碰自己,慌忙避开他的手起来,脸上挂着泪,怯怯的看着他。
李玥邀她上桌,“沈六公子这两日辛苦,快坐下吃?????菜,补一补。
” 那满桌子菜色香俱佳,沈清烟闻着就想吃,她还仔细的观摩着李玥的神情,他刚刚的阴戾没了,这会儿笑起来颇有少年气,沈清烟记得他只有十五岁,比她还小两岁,十五岁的时候,她也遇着事就生气,但过后就好了,他可能也像她这样。
她找好了借口,赶紧把脸上的泪擦掉,挪步坐到桌前,李玥让她拿筷子吃,她就不客气的开始吃了。
她已经有两日没吃到好菜好饭,这会子筷子完全停不住,她大快朵颐着。
李玥在旁边笑看着她吃,问道,“你是不是东宫派来的?” 沈清烟手一抖,筷子落桌上,抬起头颤声道,“三皇子,我不是太子殿下派来的……” 李玥手持着鞭子一下打在桌上,那一桌子饭菜登时被打翻。
沈清烟瑟缩着退步,憋着泪道,“我、我真不……” 李玥一把将她揪住,伸手在她脸上拍,“没关系,你既然吃了我的菜,那今晚就你陪我玩一玩。
” 作者有话说: ①十王府:因为本文架空明清,十王府取自明朝时候,所有未成年皇子在京中集聚住所就叫十王府。
今天准时发了!我先去吃饭哦,晚一点我再码一点,争取让渊爹出来。
那个,大宝贝们的评论我都有看,明白大家都很喜欢烟烟,就是说,大家开开心心看文,吵架会不开心,摸摸,今天这张有红包!mua! 第三十六章 他说着玩, 把沈清烟几乎提起来,拎坐在一个人形木架上,两边是铁钩子将她的手抓牢, 她敢动一下, 那尖利的锋刃就会扎破她的皮肤,她动都不敢乱动, 只顾着流泪。
李玥咂嘴, “就这么哭,过会儿哭大点声。
” 沈清烟不知道他要干嘛,可他脸上很兴奋, 她着实惊恐,她在这瞬息之间, 开始想顾明渊。
如果她听顾明渊的话, 不攀附皇族权贵, 就不会被三皇子绑在这里, 任人宰割。
如果她没有答应三皇子, 她安安分分的跟着顾明渊, 顾明渊就不会不管她。
她临走时他都没有看自己,他对自己已经失望透顶, 她要是死在这里,他都不会看她一眼, 他以后娶妻生子,他把她忘掉,他照样圆满幸福。
沈清烟哭的控制不住,颤到坐不稳, 在木架上差点摔下来。
李玥一鞭子抽在木架上, 扬唇笑道, “坐好了,你要是掉下去,我就把你这两只漂亮的手削掉,拿你做个人彘。
” 沈清烟顷刻吓住了,坐在上面团住了脚,呜呜的哭着求他,“三皇子,我不是太子殿下派来的,我只是不会做功课,以前都是表兄教我的……” 可是李玥像听不到她说话,只紧瞅她,眉眼有种可怖的亢奋,他慢慢退到座上坐下,自有太监进门来,他把鞭子扔给太监,“这么好玩儿的人,一下子打死了多没劲,就不用打了,吓吓他,我要看他哭。
” 太监将桌上的灯火熄灭,窗上出现一个头,那头披着长发,钻了进来。
伴随着窗外的幽火,沈清烟看清了那颗头的样子,它不是人,它长的青面獠牙,眼睛赤红,死死的看着她,像要爬进来,将她拖入无间地狱。
沈清烟当场哭叫了一声救命,但是那鬼物在缓慢的朝她移动,仿佛是她叫的救命才将它引过来的。
沈清烟立刻闭住唇,不断的哭着,到底止不住抽泣,眼看着那鬼物靠近,她背贴到身后的木头桩上,退无可退,可那张鬼脸还往她跟前凑。
沈清烟瞧它的獠牙快要抵到她颈上,那股无力感从脊髓里涌出,即使知道顾明渊不在身边,她还是哭着叫了好几声表兄。
她要被鬼吃掉了,她死了也见不到他……估计她死了,他也不会伤心。
她忽然就放声大哭起来,几近嚎哭,那鬼头也她这哭声愣住。
沈清烟嚎了一阵子,发现那鬼停在她面前不动,一人一鬼竟这么僵住,可能是求生欲作祟,沈清烟也不知从哪儿有了胆子,用额头使劲的撞鬼头,撞的那鬼朝后一仰。
沈清烟这时已没法记着李玥说的,不许下木架,她剃掉腕上的铁钩子,拔腿往外跑。
那鬼在后面紧追不舍,在她快摸到门栓时,鬼头骤然从后方伸到她脸侧,她想要不想,攥住小拳头砸到鬼头脸上,尖叫着,“开门!救命!这里有鬼!” 她叫完后屋里灯火刹然一亮,面前的鬼揭下来面具,李玥阴森凶狠的脸露出来,“你敢打本皇子?” 沈清烟看到他比看到鬼还怕,摇着头直咽气,“不,我、学生不是有意……” 随后就被李玥掐住了手腕直接提起来,把她重新放回木架上,这回她没被铁钩子锁住,李玥站在木架前,俯着身体眯眼瞪她。
沈清烟张圆了眼,双肩惊吓般的缩起,脸上都是泪痕,看起来极没用弱势。
李玥的面上渐渐浮起兴致,他指着自己的脸跟她道,“你再打一下试试?” 沈清烟绷着泪摇头,她不敢了,她刚刚打了皇子,这是要杀头的。
“你敢不听本皇子的,本皇子现在就宰了你拖出去喂狗!”李玥凶狠道。
沈清烟立时悚然,含着泪挥小拳头往他脸上来一下,她甚至不敢打重,她现在打了他,要是他一个勃然大怒,她的小命今晚就交代在这里。
“重一点!”李玥不悦道。
沈清烟饮泣吞声,依着他的话往他脸上重重的给了一拳头。
下一瞬他的神色里露出一种复杂的让沈清烟极胆颤的震怒和迷醉。
就在沈清烟以为他要暴怒,屋外的太监尖着嗓门道,“三皇子,到了时辰,您得歇息了,不然明儿个淑妃娘娘问起来,您又得挨说。
” 李玥皱着眉抬起头,冲沈清烟喝道,“滚出去,明晚再来。
” 沈清烟魂儿吓了一半,匆促出了门,直回到她的小屋子里,才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她躺在床上一直睡不着,这时窗户上响起叩叩的轻敲。
沈清烟一阵心悸,翘起头问,“谁?” “是我,”孙晏轻声道。
沈清烟下了床,开门放他进屋。
孙晏的手里有药瓶,递给她道,“这是伤药,你搽一下伤吧。
” 沈清烟推还给他,说自己没伤。
孙晏当她是好面子,把药瓶放下,失笑道,“咱们到了这个境地。
也用不着在乎面子了,我们和你一样,每天晚上都在挨打。
” 沈清烟讶然,她今晚被李玥吓得魂飞魄散,她再笨也看得出来,李玥不是个正常人,他以恐吓暴打伴读为乐。
沈清烟一想到以后都是这样的日子,整个人都如坠冰窖。
孙晏扯了扯唇,“我们几个和沈六公子一样,都是家世普通,当初能被选上做伴读,谁不是以为平步青云,可只有进来了才知道,这里面是魔窟。
” 他低低道,“我的书僮才进来一天就被那帮太监打死了。
” 沈清烟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她在这时不觉庆幸顾明渊扣下了雪茗,若她带着雪茗进来,雪茗也会是这样的下场。
孙晏朝她温笑,“沈六公子的先生是英国公府的小公爷,这京里谁不知道,英国公府与东宫关系密切,可是三皇子跟太子殿下极不对付,三皇子的生母是淑妃娘娘,圣人极其宠爱,但是皇后娘娘却遭圣人冷落多年,就连太子殿下也不得圣人喜爱,我父亲说,若不是太子殿下占了个嫡长,这东宫之主大概是那早已失宠、被遣出京的二皇子,亦或者是三皇子。
” 沈清烟对于这些皇子斗争不了解,只能默然。
孙晏道,“我不知道沈六公子是为什么会来做三皇子的伴读,若是想帮着英国公府两面讨好太子殿下和三皇子,可能错了。
” 沈清烟轻摇了下头,喃喃着,“是我自己要来做伴读,表兄也不理我了。
” 孙晏站起来,临出门时道,“沈六公子若后悔了,还是尽快想办法联系那位小公爷带你离开吧,不要像我们这样无路可走……” 他后面那句话低到沈清烟差点没听清。
沈清烟想再问问他别的,但见他的背影如行尸走肉,只能关上门,桌上的那瓶药她还是拿起来收进自己的包袱里,李玥今儿要她打他,她也不知哪天会被他打,这药总是有用的。
—— 沈清烟这一夜睡得昏昏沉沉,噩梦不断,快五更天时,听见外面喧闹声,她从梦里惊醒,只见屋外有人打着灯在走来走去。
沈清烟到窗边朝外看,正看见有许多太监进进出出其他三位伴读的屋子,她想出去看看,但是又胆小,她趴在窗台上侧耳听着外面的说话声。
“晦气!大半夜的上吊,不让人安生,快点儿把这些尸体送回他们家中,这几间屋子收拾收拾,回头让新的伴读入住。
” 那些太监抬着尸首往沈清烟这边来。
沈清烟软手软脚下了窗台,跌坐在床头。
孙晏他们自杀了…… 她猛然捂住了脸,身?????子不停的颤,颤到后面她从床上爬起来,她想跑出去,她不想留在这里了,她住的这间屋,曾经也有可能是谁的住处,那人死在这里,像孙晏他们一样无声无息。
没有人为他们主持公道。
如果继续留在这里,她也会是这个下场。
她不想死,她要想办法找到顾明渊。
—— 三皇子死了三个伴读的事儿没有掀起一点风波,清早上沈清烟依然被送上马车,赶往皇城。
沈清烟在出门前将她的小包袱里带来的衣服全部穿在身上,孙晏生前给的那瓶药也被她揣进了香囊里。
自从上了马车,沈清烟一直掀开车帘的一角朝外看,这里是正阳门,是朝臣上朝时的必经之路。
三皇子每日去书堂的时辰,正好同他们下朝重合。
她紧盯着那宫门,看着那些朝官陆陆续续走出来,她在其中找寻着顾明渊的身影,很快就见到他行走在老臣们的后面,间或有人与他攀谈,他都很耐心的听人说话,白玉似的面庞淡然若水。
沈清烟先前气他这副样子,现时在见他,却已热泪盈眶。
她拉开车门,在车夫阻拦时一头跳下马车,不顾摔在地上的腿有多疼,她一瘸一拐的拖着伤腿奔到顾明渊身前,委屈在这一瞬爆发,她冲顾明渊哭起来,“表兄,你带我回去,我再也不会不听你的话了……”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上一张的红包明天下午六点发!到时候统一发哈,大家早点睡!!m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