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贺攸宁并未直接回宫, 绕道去了冠春斋,卿太后未出阁时最爱吃这家的糕点。
这一去倒碰上个熟人,贺攸宁坐在马车上远远便看见苏思朗提着糕点上马, 若放在平日, 看便看过, 可今日不知怎得, 贺攸宁起了好奇,示意淡竹跟上去瞧瞧。
苏思朗没回苏府,反倒是拐进一巷子不见人影,贺攸宁下了马车也跟上去。
巷子里有几户人家,皆是门户紧闭, 贺攸宁心下疑惑, 此地皆是小门小户,苏思朗来这做什么。
淡竹倒是瞧出其中门道,“公主,奴婢曾听说, 勋贵世家男子常在外养着外室。”
贺攸宁蹙眉,“这不可能。”苏思朗不是个能定的下来的性子, 贺攸宁也有所耳闻,但过不了多久,他便要迎娶淑慧长公主, 在这个关头只要不是个蠢人都应知什么不该做。
贺攸宁嘴上说着不信, 身体却很诚实, 下一秒便拉着淡竹上了屋顶。
一家一家看去并未看见苏思朗,贺攸宁头一回干这样的事, 甚不熟练, 一时不慎踢落一块瓦。
瓦碎的声音很快将屋中之人引了出来, 来人正是苏思朗,他甚是警惕,查看一权见无异样才回屋中。
贺攸宁不敢探头,只快速扫过一眼,只瞧见苏思朗一人,但瞧他做贼心虚的模样,想来与淡竹所说相差无二。
若真的是这样,那皇姐她……
思来想去,贺攸宁觉得此事不能这般含糊过去,只她口说无凭,总不能凭着猜测便将事情捅到皇姐那儿去。
淡竹扯了扯贺攸宁的衣角,她腿都快蹲酸了,公主在这想些什么呢。
贺攸宁与淡竹拖着发麻的双腿往回赶,终于在卿嘉述回府之前将人拦住。
两人大眼瞪小眼,贺攸宁总觉这话实在难以开口,想了半天找了个折中的法子。
“你同苏思朗关系怎样?我的意思是,你们之间会说些不能被他人轻易知道的话么?”
卿嘉述一愣,“什么?”合着她支支吾吾半天,竟是问了个出乎他意料的话,怎的忽然提起苏思朗了。
不过这话算是问对了人,卿嘉述是个长袖善舞之人,同京中各世家子弟都有些来往,就是不知贺攸宁想知道什么‘不能轻易让他人知晓的话’。
“我听闻,京中子弟都爱在外买一处宅子养着外室?”
“绝无可能。”卿嘉述一口否认,“我并非朝三暮四之人,绝不会干出养外室这等子事,再者,你要我洁己自爱,我最听你话怎会想着其他。”
卿嘉述下意识提高声音,惹得站在远处的淡竹回头瞧了一眼。
贺攸宁红着个脸,心里暗骂,谁说他了,不知他是真不知还是在这拿她寻开心。
“你莫要在这胡说八道,说着正事你怎又扯到自己去了。”
卿嘉述低头听训,心中却想着事关苏思朗的事能算什么正事,这样的事能有他们二人的终身大事重要么,好不容易能有个机会独处,自是要献一献殷勤。
“京中的世家子弟虽各成圈子,但一些风韵事私下大多知晓,你若想知道我替你打听一二便是。”
若贺攸宁能等到卿嘉述替她打听清楚,便不会这般火急火燎来找他,只是又叫她说不出口。
贺攸宁也不说话,只看着卿嘉述,半晌过后,他终于知道她的意思。
“你莫不是想着要去听墙角?”
贺攸宁眨巴眨巴眼睛,甚是矜持地点了点头,又解释道:“也并非是听墙角,你只需同我一起去瞧瞧便可。”
她只想看看苏思朗那处宅院中是否养着人,若是没有那自然皆大欢喜,怕的便是有。
贺攸宁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心中对打探男儿的事有些抵触,不知为何便想着找他帮忙。
卿嘉述心中是一百个不乐意,带着贺攸宁去听别人的墙角,这算什么事。
“宅院就在那,若是苏思朗真在外有什么也不急这一时,何需你亲自前去,真瞧见什么岂不是污了你的眼睛。”
偏偏贺攸宁等不得,“方才你不是说最听我话,莫不是都是假的。”
卿嘉述抚了抚眉心,得,话都说出口哪还能不遵从。
这事叫卿嘉述看来最简单不过,打听一番便是,偏偏贺攸宁心急,拉着他亲自来看。
此刻他难得有些后悔听了贺攸宁的话,怎样来看,趴在他人宅院的屋顶都是件不太体面的事。
在贺攸宁面前,卿嘉述脸色阴沉还是头一回,倒是贺攸宁将耳贴在瓦片上听得认真。
屋内果真传来女子的嬉笑声,偶尔夹着几句男声,应是苏思朗,只是听不清二人聊些什么。
证据确凿,可贺攸宁却犯起了难,此事又该如何对皇姐说,圣旨已下不能轻易更改,将真相公之于众虽能退了这门亲事,但叫天下人如何看待皇姐。
正妻还未过门,便在外头养了外室,苏思朗违抗圣旨定要受罚是不错,可世人的嘴巴同样不会放过被蒙在鼓里的淑慧长公主。
贺攸宁对苏思朗恨得牙痒痒,明明是他的错,可流言蜚语却要让皇姐来面对。
卿嘉述对苏思朗也是反感到极点,国丧刚过便管不住自己,偷腥还叫贺攸宁瞧见,惹得她夜里都要来瞧瞧。
淑慧长公主能下嫁苏思朗对苏家是极大的助力,淑慧长公主性子温和,苏思朗但凡上心些必定也是一对神仙眷侣,如今不结仇已是最大的侥幸。
屋里逐渐安静,过了会儿,逐渐响起女子的呻\\\\吟声还伴着男子的喘息。
卿嘉述听得身体一震,僵硬着转过头,原以为贺攸宁听了定会害羞,哪知贺攸宁脸越来越黑,手紧紧握成拳。
卿嘉述见情况不对,赶忙拎着贺攸宁的后衣领飞身下屋顶,贺攸宁默默看着他也不说话。
“难不成你还要进去不成?”早知便劝住她,何必陪她走这一遭,还听了些污言秽语。
贺攸宁瞪他一眼,“我还怕脏了我的眼睛。”
卿嘉述被瞪也不生气,只问她,“你想如何处置苏思朗?”
照着贺攸宁的性子,苏思朗定是没有好果子吃,但事关淑慧长公主,处理起来难免束手束脚。
贺攸宁也拿不定主意,想了良久还是决定将此事告知皇姐,由皇姐自个儿定夺。
第二日一早贺攸宁便去了泮婳殿,淑慧长公主正绣着荷包,见贺攸宁来甚是欢喜。
“本应是我去瞧你,但总怕打扰你,今儿个怎么得空来看我?”
“皇姐在绣荷包?”贺攸宁站得远,没看清上面的样式,“是替苏思朗绣的么?”
淑慧长公主抿着嘴轻笑,“自是替你做的,入了春荷包总得换新的。”又问她,“好端端的提起他作甚。”
“没什么。”贺攸宁靠着淑惠长公主坐下,拿起一旁的针线,她的针线活是卿太后手把手教的,并不输淑慧长公主,只是今日她心不静,没两下便放了下来。
“怎么了,可是前朝又出了什么事?”淑慧长公主放下手中的荷包,唤宫人端上贺攸宁喜欢的糕点。
贺攸宁真不知该如何说起苏思朗的事,只试探问道:“阿姐同苏思朗私下往来么,可有通过信。”
淑慧长公主一怔,贺攸宁不是个爱管闲事之人,更不会平白无故问起苏思朗和她的事,如此问了必定是有问题。
“阿宁有话不妨直说。”
既是如此,贺攸宁只好将所见所闻都告知她,“苏思朗并非良配,阿姐大可退了这门婚事。”
淑慧长公主却摇了摇头,“我与苏思朗的婚事是父皇定下的,哪能轻易更改。”
贺攸宁不知淑慧长公主的顾虑,将前朝的局势与她说明,“卿家已倒,崔家投诚,眼见着世家之间分崩离析,父皇从前是念着苏家的助力,但局势大不相同,阿姐不必委屈自己。”
淑慧长公主仍是摇头,贺攸宁甚是疑惑,明明前不久阿姐对她说的是与苏思朗并无感情,这才过去没多久,难不成就情根深种无法自拔了?
“阿姐,京中好男儿多的是,何必念着苏思朗?”
“苏家族中子弟众多,若我嫁过去能替你替皇上笼络一二,你们也不必这般辛苦。”
“阿姐,莫不是我没说明白,如今无需指望着世家,反倒是世家要靠着我们,阿姐你……”
话还未说完就被淑慧长公主打断,“我只是想帮帮你们,若我不嫁给苏思朗有该如何呢,总不能一辈子生活在弟弟妹妹的羽翼之下,本应是你们依靠我,只怪我无用。”
贺攸宁的话被堵在喉咙,她从未见过淑慧长公主这般模样,她的阿姐最是端庄知礼、温柔自持,可如今却满是迷茫与恐慌。
“阿姐……”
淑慧长公主抬手,示意她别再说下去,“苏思朗不重要,只要苏家识时务便可。”
“苏思朗是不重要,可阿姐重要。”贺攸宁拉起淑惠长公主的手,“阿姐为何要妄自菲薄,阿姐的聪慧胜过世家大多数的男子,怎会是无用之人,只是阿姐却被眼前迷局所困。”
淑慧长公主抬眼看她,眼中满是困惑,迷局?
“阿姐饱读诗书,学问并不在大皇兄之下,若只是困于后宅之内岂不是白白浪费一身本领,眼下便有一事需阿姐帮忙,只是不知阿姐是否肯。”
淑慧长公主手不自觉攥紧,整个人好似坠入贺攸宁的眼底。
贺攸宁从泮婳殿出来长舒一口气,淑慧长公主这边已安排妥当,只是不能就这样便宜了苏思朗,得想个法子好好整治他。
此刻距京都几百公里外的原城,温应淮一行人被拦下。
作者有话说:
家属要干坏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