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西宫小住(一)
江月心喝醉了。
她不仅喝醉了, 还追着后院的一只大黄狗,一个劲儿地喊“陛下”,让仆从们皆吓得魂飞魄散,恨不得上去直接捂住她的嘴巴,免得招来杀身之祸。
她有武艺在身,院子里服侍的又都是些弱质女流,谁都近不得她的身,只能任由她与那大黄狗追到地老天荒。最后,还是霍青别来了, 才喝止了她。
“小郎将,你醉了。”霍青别站在院口,远远对她道, “还是先去醒醒酒吧。”
江月心醉醺醺地站起来,眯着眼瞧霍青别, 嚷道:“你……你是……”
霍青别已想好了,她定然会喊自己“霍大人”, 然后自己就得再次纠正她,是“九叔”;但这一回,江月心却笑得露出了一口白牙,甚是乖巧地喊道:“九叔。”
霍青别一时不语。
温嬷嬷见状,连忙命翠儿几个丫鬟上去扶住她, 要她回去换衣服、洗把脸,再让小厨房烧碗醒酒汤来。翠儿等人好不容易才拉扯着她回了房。
霍青别在外头守着,见丫鬟里里外外跑个不停, 便亲自进去瞧了一眼,问道:“怎么?还醉着呢?”
翠儿道:“小郎将睡过去了,叫不醒呢,更别提去沐浴了。”
霍青别慢慢踱至床边,见江月心抱着玉枕,睡姿潇洒地横在床上,舒爽地呼呼大睡着,一副好梦正酣的姿态。他小叹了口气,便亲自放下了玉钩里的帘帐,道:“罢了,让她睡吧。晚膳时候,再把小郎将喊起来。”
温嬷嬷跟在霍青别身后,一副欲言又止模样。
见自家主子久久未有离去的迹象,温嬷嬷终究是忍不住了,小声提醒道:“老爷,这不合礼制。小郎将虽是将军的义女,却也是来日的皇后娘娘,这……”
霍青别心底微震。
小郎将再不羁潇洒、英气如男儿,她也是个女人。他擅入女子闺房,本就不合礼制,更何况,小郎将还是未来的皇后。
霍青别思量一会儿,唇角微微翘起,道:“无妨,我是她九叔。叔侄之间,何必如此见外?”顿了顿,又转身嘱咐翠儿等丫鬟照顾好床上的江月心。
恰在此时,外头有下人来通报,说是霍淑君也在闹脾气呢。
霍大小姐自从得知了王延就是陛下之后,那脾气就一直没下去过,闷在心里头,散不出来。她觉得自己堂堂大将军家的小姐竟被骗了,很是没有面子;但碍着对方是陛下,她也不能说什么,只能认栽。这一憋,就憋到了今天,终于爆发出来了。
“陛下竟当真是那王延!我还骂过他!这以后可要怎么办呀!”她呜呜呜地嚷着,趴在自己床上委委屈屈地闹着。丫鬟们怎么哄都哄不好,也只能来请霍青别了。
霍青别:“……这回是亲侄女了。”
温嬷嬷:“您去瞧瞧?”
霍青别苦笑:“既然是亲侄女,当然得去瞧瞧。”
他摇摇头,跟着温嬷嬷一道朝霍淑君那头去了。
***
隔了几日,宫里头就传来了话,说是陛下与礼部已基本商量好了立后大典的事儿,这两日便会正儿八经地做起准备来,先将江家父兄的官位提一提,令老江做个闲散伯爵,再给江亭风多领些兵。但真正的大婚之日,应当要在冬日了。
此外,因皇后乃是母仪天下之人,礼仪教养也是极为重要的。奉西宫太后之命,江月心须得入宫小住一段时日,跟着宫里的嬷嬷仔仔细细地学礼数,免得大婚当日出了差错。
临要进宫前一日,温嬷嬷多方打听,方知道这一回入宫的可不止江月心一人。太后娘娘有意给陛下多纳几个妃嫔,因此也召了叶家的婉宜、吴家的令芳入宫。这事儿陛下十有八|九不知道,但对小郎将来说,却绝非是一件好事。
霍青别听了,便道:“那咱这儿也多挑两个人一道进宫。省得小郎将独自一人太过寂寞无聊。大哥不是希望君儿多学学规矩?让君儿也一道入宫吧。小郎将不还带了个自家的姑娘?那姓褚的姑娘,也一道送进宫里去学规矩。”
这事儿就这样敲定下了。
隔日一早,三顶轿子,就把霍家的三个年轻姑娘送入了宫里,美其名曰,学规矩。
——其实根本就是大闹天宫去的吧!
江月心如此想到。
临入宫前,温嬷嬷还交代道:“小郎将学学就罢,别把那些规矩刻在心里。陛下兴许就是爱重你如今的性子,若是小郎将真成了千篇一律的泥人儿,反倒不如原来自在了。”
入了宫,三人去的不是陛下的清凉宫,而是太后娘娘所住的西宫。据说这儿地儿够大,够折腾,足够好几个姑娘同时住下。
到了西宫,太后还没来,殿里已站了两个窈窕的姑娘。西宫里禁幄低张,彤阑巧护,水精的细帘子垂下百串叮当珠子,一道沉香云母屏风前,叶婉宜沉沉静静地站在那儿,秀美容姿闭月羞花,一颦一簇,皆细腻婉转如画匠精心落笔。
另一位姑娘则容貌逊色些,神情略有些骄横刻薄,乃是吴家的嫡女吴令芳。
比起世代钟鸣鼎食的叶家,吴家的家世要稍稍差些,但在京城也算是排的上号了。最重要的是,这吴家与叶家沾亲带故,乃是姻亲之交;严格说起来,吴令芳与叶婉宜还是对远房的表姐妹。
吴令芳与其母一样,都是个心高气傲的主儿,一心想着皇后之位。被才色双绝的叶婉宜压过一头,吴令芳也就认命了;但被这寒门之家的江氏女压了一头,吴令芳却是无论如何都不乐意的。以是,今日,她特地打扮得一身精致婀娜,以求力压这来日的皇后一头。
见江月心来了,吴令芳笑笑,当即便抛出了早已备好的话。
“小郎将,这还是你第一次到太后宫里来吧?你入宫才两次,定然是不懂得规矩的,恐怕一定会冲撞了太后。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尽管向我请教。我常来西宫,对这儿一切都熟”吴令芳扬着唇角,格外骄矜的模样。
言外之意,这小郎将没见识又粗鄙,一定会惹怒太后。
江月心听了,却十分感激:“哎呀,京城尽是些好人呢!都一个劲儿地为我着想。”霍淑君也是大条的人,虽觉得有哪儿怪怪的,可也不大听得出来,便“唔唔唔”地带过了。唯独褚蓉,精明眼神光一转,立刻发觉这吴令芳不怀好意。
褚蓉冷笑了一声,对江月心道:“哎,人家嘲你是个没见识的乡下人呢。心心怎么就记挂着道谢?”
江月心很无辜:“我确实是个没见识的乡下人啊!”
褚蓉:……
心心脾气好,褚蓉一贯知道。但是这吴令芳都骑到未来的皇后头上来了,她可忍不了,绝对要讨回一盘,让别人收敛些。
褚蓉仔细瞧一眼四周,见屏风后已隐隐能看到大宫女的衣角,她便清了清嗓子,问道:“吴小姐,你说你对这西宫甚为熟悉,那我想问问,敢问太后今年年岁几何?”
吴令芳嗤笑一声,道:“这有何难?四十又二。”
“我瞧着太后娘娘颇为年轻,哪儿像是四十余岁的人?”褚蓉一副不信的神色,“若说是刚到而立,那我还会信上两分。”
听到褚蓉这种谄媚之语,吴令芳很是不屑,嗤笑道:“那是太后娘娘会做保养。可你不常来西宫,当然不知道太后娘娘早就四十多了。淮南王都到了娶妻生子的年龄,太后娘娘又能年轻到哪儿去?”
她话音刚落,便听得一身“太后娘娘驾到——”,继而,叶太后便冷着一张脸自屏风后步了出来,拿眼刀剜了一下口无遮拦的吴令芳。
吴令芳愣了一下,这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竟当着太后的面说她“年轻不到哪儿去”,纵使这是实话,可又有几个女人爱听?更何况,这人又是西宫太后!
叶太后一张脸冷若冰霜,板着神情在凤椅上坐下了。她自侍女手里接过茶,掴了下茶叶沫子,道:“令芳,我倒不知道你是这么能说会道的人。日后,多少得记着管好自己的嘴!”
吴令芳微震,唯唯诺诺地低下了头,丝毫没了先前的气焰。
江月心和霍淑君齐齐纳闷:这太后娘娘怎么就生气了呢?吴姑娘可真是可怜呐。
叶太后叫了几个教养嬷嬷来,说是要教导几人行立吃坐。这学规矩是项大活,光是“立”一样,就要折腾上一整个上午。叶婉宜从小就学这些规矩,根本不在话下;江月心平日辛苦惯了,觉得这做规矩就和挠痒痒似的,一点儿也不费力。只是她一旦站直了,就带着股大马金刀的铁血味儿,浑似一棵松似的,一点儿都没有姑娘家的曼妙妩媚,嬷嬷怎么救都救不回来;最叫苦连天的,则是霍淑君和吴令芳,两人大概都是家中娇纵惯了,没怎么做过规矩,练了一会儿就累的眼泪汪汪。
大半个上午过去了,外头忽得传来“陛下驾到”的通传声。见李延棠进来了,叶太后笑道:“什么风把您给出来了?近来国事繁忙,陛下不是一直没空来给哀家请安?”
“朕来瞧瞧未来的皇后。”李延棠道。
叶太后浑似个聋子似的,没听见“未来的皇后”一说,转头对一群姑娘道:“婉宜,令芳,陛下特意来瞧你们,还不快快谢恩?”
李延棠摇了摇头,叹口气,道:“朕只是来瞧小郎将的。其他人,朕可没什么兴趣。”
作者有话要说: 公然发狗粮了
第37章 西宫小住(二)李延棠这话说的, 可是一点都不客气,半点儿面子也不给叶婉宜和吴令芳,同时也丝毫不给叶太后脸面。可怜叶太后一个年近半百的妇人,一张保养得当的脸气得微微发青。
叶太后每回被李延棠气到,就会在心底埋怨起那该死的先帝来。
——若不是先帝心慈!怎么会留下这李延棠一条命!李素又会怎么只做了个淮南王!如今自己在宫里头处处受气,连个皇后之选都不能插手!
叶太后越想越气,越想越气,恨不得立刻冲到陵寝里去,把自家那夫君摇起来。
她目光一转, 冷笑道:“陛下怕是不知道,这小郎将的规矩还有的学了。坐没有坐相,站没有站相, 一点儿姑娘家的气韵都没有。这样的女子做了天恭的皇后,说出去岂不是笑掉大牙?”
李延棠一歪头, 打量一下江月心,见她站的笔挺挺的, 似在不破关前点将一般,他登时就微微笑了起来,慢声道:“朕就喜欢小郎将这样子。”
太后喉里的话噎住了,表情略有古怪:“陛下在说什么笑话?”
李延棠慢悠悠踱到一旁,坐下了, 口中认真道:“朕瞧习惯了京城女子的做派,反倒觉得小郎将一言一行皆是率真。会规规矩矩站着的女子,京城一抓一大把;但如小郎将这般雷厉风行, 进可战、退可守的女将军,却是天下独一份。”
太后的面色又变了。
西宫里头花漏巍巍,李延棠伸出修长手指,轻弹了下袖上浮尘,低垂眉眼如画中墨作。他浑似没瞧见叶太后那稀奇古怪的面色,自顾自淡淡道:“朕喜欢独一无二的东西。”
这话说的,不可谓不惊世骇俗。
一旁的吴令芳已然是表情大变,眼中隐隐浮起了不甘与委屈。她手里绞着帕子,柔声道:“陛下,可小郎将就算再怎么独一无二,那也不够贞静贤……”
“若是吴姑娘能做到小郎将这般,替朕守住天恭山河,朕也可立你为皇后。”李延棠温存地笑着,一句话说的不温不火,却自有一股魄力。
一句话,就叫吴令芳把要说的话都憋回去,眼眶里委屈地转起了眼泪。她一边委屈着,一边在心底暗暗恼着这江月心真是个妖孽。
仗着自己与叶太后稍稍沾亲带故,吴令芳倔强道:“能出征打仗又如何?论美貌、论才情,她皆比不过叶大小姐!”
自己比不过这位“独一无二”的女将军,那惊才绝艳、冠绝京城的叶婉宜,总比得过了吧?
叶婉宜一直静静立在旁边,嗪着温柔笑意望着几人。见吴令芳忽然提到自己,她微怔一下,随即,眼眸里便泛开如水笑意,口中柔软道:“话不是这样说。小郎将驰骋疆场、保家卫国,而陛下是治天下之人,小郎将与陛下,本就是一双良配。说来,婉宜也甚是羡慕小郎将能以女子之身出官任职呢。”
她这番话说的平平淡淡,毫无波澜。吴令芳听了,却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叶婉宜竟然也让步了?!
“可是……”吴令芳咬咬嘴唇,仍旧有些不甘。
“令芳,在太后娘娘与陛下面前多言,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叶婉宜淡淡提醒道。
吴令芳愈发不可思议了。
叶婉宜竟然叫自己闭嘴!
她竟然真的在这江家的寒门女面前让步了?!
吴令芳含着丝丝不甘之意瞧向江月心,却见江月心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正嘀嘀咕咕地和身旁的霍淑君说些什么。吴令芳仔细一听,原来她问的是“他们在说什么呢?我怎么不太听得懂?是要吵起来吗?”
吴令芳气竭。
因有了这道插曲,吴令芳瞧江月心便愈发地不顺眼了。下午的学习中,处处想法子给江月心使绊子。恰好此时,外头响起了内侍的通传声:“淮南王到——”
原是淮南王李素,带着几个单字封号的堂兄弟小王爷来给叶太后请安。眼看着淮南王一撩衣摆,冷着脸跨了进来,吴令芳便想着让江月心在淮南王面前小小地出个丑。
李素爱喝酒,带来的几个堂兄弟也是饮酒作乐、游手好闲之徒,哪日他们几个一道酒醉了,把江家女的丑相说出去,看谁还敢信服她?!
这样想着,吴令芳便抖着裙摆,悄悄靠近江月心,伸出一只鞋履,想要将她绊倒。
吴令芳确认江月心没瞧自己,自己这一脚伸的神不知、鬼不觉,就是管教自己的嬷嬷,也没法子察觉,更别提那双眼一直盯着别处的江月心了。
可偏偏!
江月心和脚上长了眼睛似的,不仅笔直地跨了过去,还倒退了回来,反复地跨了三四次,一只脚在吴令芳的绣鞋上挪来挪去,口中还疑惑道:“吴姑娘,你这脚是怎么了……?抽了?”
吴令芳一口气险些没喘上来。
褚蓉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在心底冷笑一声,心道:这吴姑娘是想法子给心心使绊子呢!
于是,褚蓉轻提裙摆,慢悠悠靠近了吴令芳,在吴令芳的身前“哎呀”软软娇呼一声,身姿绵软地倒了下去,跌坐在地。
颇具异域风情的妖娆美人摔倒在地,两眼蕴着泪水,雪白的手臂上还有一道红痕,看着好不惹人怜爱,诸位王孙公子皆瞧了过来。
——除了李素。
李素正侧眼望着叶婉宜,似乎浑然忘了他是来给叶太后请安的。叶婉宜被他盯得面色微沉,裙摆一曳,便背过身去,避开了她的视线。袖中的手轻轻一缩,似是扣住了什么,仔细一看,原是一块翠绿玉佩的一角。
“吴姑娘,为何要绊我?”另一边,褚蓉泪眼汪汪地盯着吴令芳那只伸出的脚,一脸无辜委屈。
“?!”吴令芳大惊,连忙收起脚来,怒道,“明明是你自个儿靠过来,自己摔倒在我面前的!与我又有何干系?你休要血口喷人!”
“可是,你这脚……”褚蓉一副泫然欲泣、不敢说话的模样。
众王孙公子见状,似乎已将发生的故事了解了个十成十,哄然唏嘘起来。
“吴姑娘平时就有些娇纵,可这个姑娘瞧着是霍将军那边的人,何必如此为难?!”
“瞧这位姑娘,眼泪都要出来了,真是个可怜人……”
吴令芳气急,跺跺脚,对褚蓉怒道:“你少装可怜!”
褚蓉却双眼一眨,眉心微蹙,忧愁溢满了眉心;她轻咬嘴唇,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继而哀怨地侧过头,小小地点了头,浑似一朵怒放的盛世大白莲,一副举世皆浊独她清的模样。
“是我错怪吴姑娘了……”她软声说道,妖媚眼波一勾,让那群王孙公子的魂都要飞了。诸位王孙公子见状,愈发地指指点点了。
“吴家平时心高气傲,未料到在太后面前也不肯收敛!”
“瞧瞧人家姑娘,都被她欺负成什么样儿了!”
吴令芳气得几乎要吐出一口血来。她在内心怒吼道:这群废物男人怎么回事!别人装几下楚楚可怜、假装纯洁无辜的小姑娘,就被骗去了吗?!快擦擦你们的眼睛!她是装的!她是装的!她是装的啊啊!!
跌坐在地的褚蓉慢慢揉了揉脚踝,微微倒吸了口气,轻轻的一声“嘶”,几乎叫人的心都抽疼起来了。几名小王爷俱是一脸心疼,道:“淮南王不如与太后娘娘求个情?这姑娘受了伤,便别学规矩了,横竖也不是她做皇后。”
吴令芳:……
——她算是明白了!
——这群臭男人压根不在乎褚蓉是不是装的,只是吃褚蓉这一套而已!
叶太后原本正在远处吃茶,没什么精力搭理她们,也管不了褚蓉的精湛演技。吴令芳在旁边气得跳脚,可却半点用处都没有,只能任凭一群小王爷对她品头论足,左一句“没有大家风范”、有一句“刁蛮无礼又善妒”,气得她也眼眶泛起了红。
待小王爷们走了,褚蓉拍拍衣角,跟个没事人儿一般站起来,一撩头发,恢复了平日的妖媚风情。吴令芳恼道:“你可真是厉害!”
“怎么?你想跟霍家对着干啊?”褚蓉却是很不屑一顾的模样,“小丫头片子懂什么!这叫女人不坏,男人不爱!”
褚蓉的字典里,可没有服软这两个字。她出身异族,向来是敢爱敢恨、有仇必报的人。不仅如此,她还特别记仇,江亭风气她一回,她就能千里迢迢跑到京城来。这吴令芳欺负人都欺负到心心头上了,她才不会当成个软柿子!
吴令芳正被那句“女人不坏男人不爱”气得东倒西歪,一转头,就看到叶婉宜云淡风轻、娴静温柔的模样。
“婉宜姐……”吴令芳可怜巴巴地和叶婉宜开了口,想要叶婉宜伸出援手,治一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叶婉宜却淡淡一笑,姿态娴静如处子,口中绵然道:“令芳,一流世家与二流世家,始终差了一线。你明白这二流人的教养,到底差在哪儿么?”
说罢,这位出身一流门阀的京城明珠不笑不闹,姿态端庄地啜了口茶,仿佛没有任何事儿可以惊动她处惊不变的身形。
刚刚胡闹过的吴令芳,面孔青红一片。
作者有话要说: 婉宜姐不屑同台竞技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