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徐良科脸上带着肆意张扬的笑,冲井以扬眉。
“你们怎么来了?”虽然井以这么问,但是她却克制不住地咧开嘴角,高兴得眼里都是笑意。
“这不得问问那个没良心的。”徐良科瞧她一眼,见她一脸的开心,嘴角也微微弯了一下。
“走吧,”阎斯年笑着敲了下井以和邱炬的额头,“一起去A市逛逛。”
“你们吃饭了吗?”井以问。
邱炬幽怨地回答:“没有,我早晨六点就起来到车站接人来了。”
井以摸着下巴,说:“那我们先去早市吧。还可以边走边吃,对了视频,顺便把视频录了吧。”
徐良科举起手机,“已经在录了,走吧。”
井以有点心虚地问:“视频库存都空了?”
徐良科哼笑一声:“何止空了,简直是透支了。”
井以和邱炬对A市已经熟悉很多,四个人穿梭在早市中,偶尔停下买点东西,但大部分时间还是在絮絮叨叨聊天。
今天天色有些阴沉,他们吃完了饭就沿着河岸往回走,井以问:“你们订酒店了吗?要住几天吗?”
阎斯年点了一根烟,火苗被风吹得摇摇晃晃,他说:“没有,我们晚上就回去了。”
井以点点头,有点失望地说:“好吧。”
他们四个人坐在桂花江边的长椅上,望着底下奔涌不息的江水。徐良科从阎斯年那里借了个火,他的头发在脑后扎成了一个丸子头,笔直的两条腿伸直了抵在地上,口中的烟气呼出来的时候和水蒸气混在一起,一起飘向江边。
徐良科说:“就算我们留在这里,你明天不上学了?”
井以低头笑了笑,说:“也行。”
徐良科听见她的话反而愣住了,扭头看了她好几眼,说:“还是别了……这样就不像你了。”
“别抽烟了。”这句话井以以前说过无数遍了,但是直到现在依旧在说,她掏了掏自己浑身上下的口袋,只找到了昨天葭依和葭佳过家家时塞给自己的几块口香糖。
她把口香糖分别扔给三个人,“把烟掐了,吃块糖。”
阎斯年又不舍地猛吸了几口,才把烟摁灭,扔进垃圾桶里,井以无奈地看着他,这行为实在太幼稚了,简直像个小孩。
没一会儿,岸边出现了四个坐着吹泡泡的奇怪的人,江岸对面有小朋友指着他们,让自己的爸爸妈妈看。
徐良科掏出几张谱,还带着写好的词,把它们分别递给井以和邱炬。徐良科说:“曲子是我写的,词是阎哥写的,你们看看行不行。”
井以每一张都仔仔细细地看,看着看着就不自觉地笑起来,虽然一开始是想要靠乐队攒钱,但是这几个月下来,井以其实已经喜欢上和他们一起演奏音乐的感觉了。
半晌,她抬起头来对两个人笑,“辛苦了。”
邱炬把手里的谱重新递到徐良科手里,说:“主唱没意见就OK了。”
早晨起得太早了,阎斯年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但是刚一张嘴就吸进了一口凉气,凉得他立刻清醒过来。
井以忽然想到什么,对他们说:“正好你们只在这里留一天,要不我们找个录音棚去录歌吧。”
三个人都露出了颇有兴趣的表情,阎斯年问:“但咱们谁认识录音棚的人……?”
井以看着江面想了一会儿,忽然想起来凌平露那天对自己说的话,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她给凌平露发了一个消息。
很快凌平露就回复了,她没问井以原因,直接把地址发了过来。
没一会儿,凌平露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她问:“小以,你在哪呢?我让人去接你。”
“姐,我们人有点多……”井以挠了挠脸。
“没事,”凌平露那边有敲击键盘的声音,“找辆大点的车就是了,你们有几个人?”
“四个人,在桂花江旁边的公园前面。”
井以挂了电话,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和他们一起继续眺望江面,突然感慨地说:“有钱真好啊。”
“阿以终究还是被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俘获了。”阎斯年假装遗憾地说。
井以皱皱鼻子,拿纸团扔他。
凌平露的车很快就到了,是一辆白色的别克。
井以没想到凌平露会亲自来,凌平露还和妹妹的三个朋友打了个招呼。
井以坐在副驾驶上,扭头问凌平露:“姐,怎么是你开车来了……不会耽误你工作吗?”
虽然只见过两次面,但是凌平露给井以留下的印象就是很忙,非常忙。
凌平露笑了笑,用手指点了点方向盘说:“没事,我正好顺路去公司有点事,那个娱乐公司是凌鸿轩在管,我去找他谈点事情,我已经给他打过电话了,到时候你们直接跟着他助理走就行。”
车子开了十几分钟就停在了一栋写字楼前面,凌平露把他们放下来,大楼门前已经有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在等着他们了。
凌平露对他们挥了挥手,就开着车到地下车库里去停车。
邱炬手里还拿着从车上拿下来的饮料,也发出了和井以刚刚一模一样的感慨:“有钱真好啊。”
阎斯年则是搭上井以的肩膀,他用手梳了一下自己的头发,问:“阿以啊,你姐姐结婚了吗?”
井以一脸迟疑,说:“应该没有吧,她眼光比较高。”
阎斯年咳了一声,说:“富婆不富婆的无所谓,主要是我就喜欢眼光高的。”
井以幽幽地问:“怎么,你也被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俘获了?”
站在一边的那个中年人带着笑容主动来到四个人身边,问:“你们好,请问各位就是井以小姐和她的朋友了吧?”
井以点了点头。
年轻人依旧面带笑容说:“我叫高信然,各位叫我高助理就行,接下来将由我带诸位去录音室。”
虽然嘉德娱乐公司也有自己的影视基地,但是离公司确实有点距离,于是四人刚从凌平露的车上下来,又上了另外一辆商务车。
邱炬手里的瓶子已经空了,高信然面带微笑地把垃圾桶递过去,他服务确实挺周到的,但是徐良科看得快要别扭死了,他试着憋了一下,没憋住,尽量不含攻击性地询问:“你能不能别笑了?你们公司是有什么一定要微笑的规定吗?”
“没,”高信然依旧笑容满面,很认真地问:“我的表情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吗?”
徐良科又把话憋回肚子里,不想说出什么话打击他,半晌,咬牙迸出了一个“不”字。
井以在一边忍笑,也是巧了,高信然笑起来时莫名有些像徐良科父亲,徐良科属于是厌屋及乌。
他们很快就到了影视基地。录音棚都集中在基地西边,其他地方则是古代、民国之类的摄影基地。
高信然请了几位工作人员过来,对井以四人说他们可以尽情玩,他会在一边等着。
井以好奇地打量着房间里的一切,不得不说,重金买的设备和他们这种半道出家的业余乐队确实不一样。
录音室里什么乐器都有,他们直接排练就好了。
徐良科把谱子复印了好几份,每人发了一张。
乐器声慢慢在房间里响起来,井以的声音在这个房间里完美地融入进去。
邱炬今天没有弹贝斯,他在弹围了一圈的电子琴。
阎斯年和徐良科都知道他会弹钢琴,所以写歌的时候好几首歌里都有钢琴的独奏。
邱炬的钢琴是从小开始学的,甚至考了十级的证书,很多年前钢琴的十级证书作为特长,可是能够在成绩里加分的,所以邱炬从四五岁开始就被父母强行压在琴凳上,日复一日地学弹琴。
小时候一首曲子弹不好,就会被打手心,严重的时候还会不允许他吃晚饭。
只是后来,到了他上高中的时候,这项政/策突然就取消了,从此邱父邱母对这件事闭口不谈,再加上高中学业压力比较大,他们就再也不允许邱炬接触“音乐”这种东西了。
小时候,邱炬最讨厌的事情就是弹琴,看见钢琴他就会感觉手心隐隐有种痛感,但是长大了以后,父母不再让他碰钢琴这种东西了,他反而能够从中得到快乐了。
这种对于弹琴的享受,迟来了十几年。
邱炬、徐良科和井以,他们三个人里面,最先接触乐队这种东西的人是徐良科,他对学习没有一丁点儿的兴趣,但是对吉他却无师自通。徐良科第一次接触到吉他的时候是高一,他仅仅花了一个小时,就学会了如何完整地弹出一首曲子。
高中三年,午休时间徐良科经常不回家,就在天台上摁着吉他反复地弹,从一窍不通弹到手上都磨出茧子。
邱炬的贝斯也是徐良科教的,再后来,井以也会上天台上去找他们。
徐良科和邱炬乒乒乓乓地练乐器,井以就在一边做自己的练习题,她并不是很容易被打扰的人,所以尽管徐良科和邱炬动静很吵,井以也不觉得烦。
井以音准很强,听的次数多了,有时候他们弹错了调,她还能很快指出来。
井以和徐良科从不会走路的年纪就认识了,给彼此擦过鼻涕,换着穿过裤子。
徐良科最叛逆的那段时间一度想要辍学,井以就每天早上面无表情地敲他家窗户,直到把人叫起来,生怕他跑了似的盯着他。
结果一盯就是三年,徐良科现在想想都觉得好笑,但是很多时候又觉得要是没有井以,可能自己早就真的辍学了,这破学校谁爱上谁上吧。
徐良科的第一把吉他,邱炬的第一把贝斯,都是阎斯年送给他们的。但是他以前的事,阎斯年从来不向三个小孩子讲,只有偶尔喝醉的时候,被套出话来。目前三个人所知道的就只有阎斯年上学时候加入了音乐社团,当年也曾经疯狂追逐梦想,但更多的事情,他就闭口不谈了。
……
本来确实只是想着这么贵的设施,不试白不试,但是慢慢地,四个人沉浸在音乐中,越来越入迷,甚至忘记了时间。当高信然隔着透明玻璃对他们招手的时候,四个人才意识到,都已经下午了。
他们连午饭都没吃,这时候饥饿感才缓慢地回到脑海里。
高信然带着自己独特的微笑走进来,对他们做了一个“请”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