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可惜了。”
一提冯少竹,姚氏什么碎嘴的心都没了,叹口气道:“少竹脸上的伤痕结了疤,等疤落了,不知会不会留下印记。”
“怎么也得等养好了,才能出来见人。”
做儿媳的,不能抱怨婆婆,可不就一腔怨气都迁怒到了冯少君的身上?
周氏目光一扫,有些奇怪:“今日沈家特意为沈祐设宴,那位改嫁的邱夫人没来么?”
姚氏话语刻薄:“人家改嫁进邱家十几年,生了一双儿女,日子过得顺心如意。巴不得所有人都忘了她是二嫁之身,肯来才是怪事。”
至于这刻薄中,到底有没有含着不能出口的酸意,就不得而知了。
江氏生得容色倾城,媚骨天生。当年冯二爷见过江氏后,暗暗神魂颠倒,久久难以忘怀。此事侥幸没传开,却瞒不过姚氏。
姚氏心中嫉恨难平,在江氏倒霉死了丈夫成了寡妇后,才出了心头一口恶气。没曾想,三年一过,江氏再嫁给了北城兵马司指挥使邱明城。
那个邱明城,长得是粗鄙了些,对江氏却极好。这些年来,连花酒都没喝过,同僚赠的美妾,也从不领进邱家。
反观冯二爷,整日纵情声色,这两年几乎没踏进过姚氏的房门。
姚氏每每想到江氏的际遇,再想到自己,皆愤愤难平。
姚氏激动之下,声音稍稍大了些。
周氏不轻不重地咳嗽一声,以目光示意姚氏收敛一二。妯娌两个嘀咕几句,很快各自端庄坐好,含笑和同席的女眷们寒暄招呼。
其实,留意到江氏没露面的人,何止姚氏一个?
东城兵马司指挥使夫人窦氏,也在和身边女眷低语:“……这个江氏,也太心狠凉薄了。沈祐这般出息,做亲娘的,今日怎么也该露个面才是。”
“可不是么?一心只念着邱家,亲生的儿子不管不顾。”
当然,如果江氏今日回来,又会是另一番闲言碎语。
譬如“二嫁了还对前夫家念念不忘”“邱明城待她再好也没用还不是惦记着亲生儿子”之类。
又有女眷嘀咕:“那个江氏,天生一副狐媚子模样。听闻邱将军娶了她进门之后,连外面的花酒都不肯喝了。”
“没有点能耐手段,岂能在夫孝后就改嫁?还嫁到了邱家去?”
相貌平庸身姿丰腴的窦氏,听着这些话格外舒心。
大家都得忍着丈夫在外寻花问柳在家中睡姨娘通房,凭什么江氏就那么好的运道,二嫁还能嫁给邱明城这样的好男人?
呸!
这世道简直没天理了!
众女眷的闲言碎语,少不得飘一些进大冯氏的耳中。
大冯氏也暗暗为沈祐难堪。
沈祐什么都好,偏偏摊上这么一个亲娘。
自江氏改嫁后,各种流言蜚语就没断过。
有些缺德冒烟的,还在年幼的沈祐面前嚼舌根。沈祐懂事得早,说话也越来越少,性情愈来愈孤僻阴沉。
“姑母,”熟悉的柔婉声音在耳畔响起:“应该开宴了。”
大冯氏定定心神,冲善解人意体贴入微的娘家侄女冯少君笑了一笑:“多亏你提醒。我这就传话开宴。”
这一刻,大冯氏下定决心,一定要尽全力,促成沈祐和冯少君的亲事。
一来令冯少君心愿得偿。
二来,也盼着定下亲事后,冯少君的温柔似水,能融化沈祐心中的寒冰。
就在此时,一个丫鬟快步走了过来,低声在大冯氏耳边禀报。
冯少君耳尖地听到了“邱大人”三个字。
果然,大冯氏精神一振,故意高声笑道:“真没想到,邱指挥使今日会亲自登门来吃喜宴!”
邱明城竟然来了!
简直就是举世罕见的好继父了。
原本说闲话的女眷们,个个脸上讪讪。
大冯氏又笑吟吟地说了下去:“邱指挥使还送了四郎一匹上好的骏马,一副上乘软甲和一把精炼长刀,并一副上好的弓箭。”
就这几样,稍微一算,也得值千两银子。
身为继父,出手可谓十分慷慨大方了。
还是窦氏老道,立刻笑着接过话茬:“邱指挥使为人忠厚,行事周全。摊上这么一个继父,真是四郎的福气。”
“说的正是。”
“江氏也是有福之人。”
一个个违心话说的,比真金还真。
冯少君心中哂然一笑。
现在还不算什么。
待日后,沈祐步步高升,春风得意,成了炽手可热的锦衣卫指挥使。不知多少女眷抢着做沈祐的岳母。
谁还管江氏抛弃儿子二嫁然后又扔了一双儿女三嫁这等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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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继父
邱明城的到来,确实令人惊诧。
更别说,邱明城还特意准备了这么丰厚的贺礼。
沈茂纵然对邱明城娶了江氏一事有诸多不满,面子上也从未显露过。今日对邱明城更是热络,特意拉着邱明城坐了一席。
邱明城酒量不错,推杯换盏丝毫不怯,在酒席上谈笑风生,不时张口夸赞沈祐。
众人看在眼里,也得暗赞邱明城一句胸襟宽广。
宴席散后,邱明城张口告辞。
沈茂吩咐沈祐:“四郎,你送一送邱指挥使。”
沈祐点点头。
短短一段路,邱明城屡次想张口,一对上沈祐那张漠然的俊脸,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当年,他和沈荣是好友。
沈荣死后,他怜惜江氏孤儿寡母,偶尔会登门探望。
一身素服的江氏,日渐清瘦,令人怜惜。那双美目,偶尔和他对视,令他心湖激荡,起了绮思。
他知道自己不够厚道,不该娶好友遗孀过门,落人口舌,被人取笑。
可情之所至,他实在难以自拔。
这些年,他对江氏一心一意,对江氏生的一子一女爱如至宝。他可以拍着胸脯说,自己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
他唯一对不起的,便是沈祐。
他娶走了沈祐的亲娘。沈祐有亲娘,却和没有一样。不对,还不如没有。如果亲娘离世,最多是可怜些,不会有那么多闲言碎语……
“四郎,”终于到了门外,邱明城停下脚步,略略抬头,和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的俊美少年对视:
“此次锦衣大比,你拿了魁首,得了燕王殿下青睐。你父亲在九泉之下有知,也一定十分欣慰欢喜。
“你日后进了燕王府,要用心为燕王殿下当差,定能展露头角,步步高升。”
“还有,你当差之后,就是大人了。要学着和同僚来往,上下也得学着打点。”
说着,从袖中拿了一个银袋子出来:“这里是百两一张的银票,一共有二十张。你先拿着。日后缺银子花用了,私下告诉我。”
沈祐没有接:“不用了。”
邱明城坚持要给:“你拿着。”
沈祐看着邱明城:“邱伯父今日送的厚礼,我收下了。这银票我不要。二叔二婶娘都对我极好,从未缺过我银子花用。”
几句话,听得邱明城耳后火辣辣的。
是啊!
这十几年来,沈茂夫妻两个视侄儿如亲生,精心教养沈祐长大。
他此时拿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