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东珠步摇
话语间,夏姝瑗眼角眉梢都带着哀愁之意,一时间邓绥却也无语,不知如何做答。院子里的气氛瞬间凝结,略微有些尴尬的气氛。
瞧此,夏姝瑗微微一笑,随后又坐回邓绥身边:“不过我自是不能和姐姐相提并论的,姐姐才华横溢貌似繁花,皇上宠爱姐姐理所应当!”
不知如何,今日夏姝瑗话里话外都透露出一些间隙,邓绥一时尴尬,倒有些看不懂她。
就在这个时候,皇上的贴身内侍梁丘领着一众宫人走了过来。
邓绥眼里含笑端坐在榻上,而夏姝瑗也收了笑意,坐在她身旁。
“梁公公,不知道是何事,劳烦您亲自跑一趟!”这时候容若走上前,微微屈膝笑着问道。
梁丘摆了摆手,随后对着邓绥和夏姝瑗微微附身,恭敬道:“奴才参加邓婉仪,见过夏充依!”
“起身吧!”邓绥含笑看着他,柔声道。
梁丘应声而起,依旧恭敬道:“老奴奉皇上之命,前来告知婉仪娘娘。皇上因政务缠身实在抽不出身,说是晚点再过来陪娘娘用晚膳。”
闻言,邓绥心里不由得有一丝甜蜜。昨个儿下午刘肇约了她午时赏花,想来政务繁忙,这才命了梁丘亲自前来。
“皇上有心了,只是这点小事还要劳烦公公亲自走一趟,怎么不吩咐底下的人来通告一声便是?”邓绥望着梁丘,笑意盈盈。
倒是一旁的夏姝瑗默不作声,只是静静的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昨个儿西域进贡了一些奇珍异宝,以及几盒上等的胭脂香粉。听说这些胭脂香粉均是取了药材以及西域特有的裳凝花研制而成,极其珍贵。皇上特有命奴才给婉仪娘娘送些过来!”
梁丘话音刚落,他身后的一众宫人便识趣的端了供品,呈现在邓绥面前。
其中不乏有一些成色极其不错的玉饰,还有些其他的珠宝首饰,皆是上品。邓绥瞧着一个檀香木盒里静置的一只珠钗步摇十分漂亮,她拿起木盒细细的打量着盒子中的步摇。
只见步摇以玉为身,上面由镂空金丝渡边,极其奢华。步摇以凤凰样式为首,整个凤凰皆是纯金打造,展翅欲飞的形态美轮美奂。凤凰的眼睛以一颗绿豆大小的红宝石镶嵌。展开的凤尾羽毛上还嵌着蓝色的玉石,凤凰口弦珠帘,珠帘由银丝勾边,坠着一颗硕大的东珠,华丽逼人。
不说其他,只是凤凰口中坠落的那颗摇摇晃晃的东珠便是价值连城。
将珠钗步摇收回到檀香盒子里,这时候梁丘又拿过一个品质积极的玉盒,递给邓绥:“婉仪娘娘请看,此玉盒可是成色极佳的和田玉所造,里面装的便是西域特别进贡的裳凝香露。”
说着,梁丘便轻轻的打开了玉盒,顿时一股渐渐的清香便弥漫了整个院子。
那股香气很轻很淡,丝毫没有其他香料刺鼻的味道。细细闻来倒有股寒梅凛冽的冷香,却又似夹杂着淡淡的馥郁熏香。这香味儿闻了让人心旷神怡,确实是上好的香露。
只见香露呈罕见的淡蓝色,邓绥好奇的用护甲微微拾起一些香露涂抹在手表上,确是犹如清水,很快的便渗透进了皮肤里。
只有雨滴大小的一点,涂抹在手背上,香味确是经久不散。
“这香露虽没有东珠步摇价值连城,却也是稀罕之物!”梁丘合上玉盒,笑着道。
邓绥点了点头,既然是贡品,又岂是俗物。
“皇上有心了,公公回去一定要帮我好好谢谢皇上!”邓绥望着那诸多的赏赐,轻声道。
梁丘点了点头,应道:“皇上宠爱娘娘,娘娘好福气!”
“那可不是吗?皇上对姐姐的宠爱真真儿的是不一般呢!听说那东珠出自东海,不仅极其稀有,更是价值不菲。就连皇上的龙冕上坠着的也是这个东珠,这东珠不仅仅是珍奇无比,也是尊贵显赫的象征!”这时候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夏姝瑗开口了。
她走到宫人面前,拿过檀木盒子,取出那枝坠着东珠的步摇,继续说道:“妹妹曾经在椒房殿看到皇后娘娘有着一对东珠耳环,那光泽与姐姐的东珠相比确是更加璀璨夺目,不过论大小确是及不上姐姐的这颗。”
闻言,邓绥不由得轻咳一声,脸色也暗沉了不少。一旁的梁丘也是低着头,不漏声色的望了夏姝瑗一眼。
然而夏姝瑗嘴角微微上扬,确是不以为意,打量着手中的步摇继续道:“妹妹还听说,那对东珠耳环可是皇后娘娘与皇上大婚之日皇上赠予的。皇后娘娘可是一直都视若珍宝,极其重视呢!”
她一边说着,轻轻走到了邓绥跟前,笑意盈盈,当着众人的面将那枝步摇簪子小心翼翼的插在了邓绥的鬓边。
邓绥愣住了,她没想到夏姝瑗明明知道此举犯了宫中大忌,确还是为她簪上了。
邓绥的脸色泛白,眉头紧蹙。然而夏姝瑗依旧一副平淡的面容,她细细的打量着邓绥,最后轻轻赞叹道:“这枝步摇果真与姐姐的气质极为相衬呢!”
闻言,邓绥脸色大变,伸手取下头上的步摇簪子,放回檀木盒子里。
她一边将步摇重新收回,一边急忙道:“既然这步摇簪子如此贵重,那还是收起来为好,可不要碰坏了。”
说着她转身,将收好的檀木盒子塞进容若得怀里急忙吩咐道:“容若姑姑,这步摇贵重的很,赶紧收到箱子里去,以后不要轻易拿出来。
”
容若毕竟也是宫中老人了,自然知道邓绥的顾忌,她点了点头,便是依言抱着盒子走进了殿里。
做完这一切,邓绥这才转身对着梁丘,脸上勉强的挂着笑意:“多谢公公亲自前来,劳烦公公回去告诉皇上,就说臣妾晚上一定备好膳食等他过来用膳!”
“如此,老奴便告退了!”梁丘拘了拘礼,随后便退下了。只是在他临走之前,微微转头撇了夏姝瑗一眼。
看着梁丘渐渐远去的身影,邓绥重新坐回贵妃榻上。她静静的看着夏姝瑗,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也看不出她的情绪。
只见夏姝瑗站在邓绥面前,不以为意。她走到邓绥面前,淡淡笑着问道:“怎么?姐姐不应该高兴吗?为何沉着一张脸?”
邓绥望着没有丝毫悔意的夏姝瑗,不禁怒上心头,她冷眼望着夏姝瑗,声音里没有丝毫温度:“你知不知道自己刚刚都做了些什么?很可能我们会因为你刚刚的举动落人口实,这事一旦传到皇后耳朵里,很有可能会人头落地。”
“姐姐这是在害怕么?”夏姝瑗轻轻把玩着胸前的一缕秀发,不答反问道。
看着事到如今,她脸上依旧噙着淡淡笑意,邓绥不由得发怒。
“大胆!你究竟是何时竟然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竟也不知道收敛,行为如此乖张。”邓绥望着夏姝瑗,不由得怒斥道。
面对邓绥的斥责,夏姝瑗并没有流露出怯意,反而眼角带笑的看着邓绥:“姐姐这是恼羞成怒了吗?你怕什么?如今你可是这后宫里皇上最宠爱的妃子。如今又怀了龙种,身价百倍,这后宫中何人敢动你?”
夏姝瑗一边说着,一边坐到了邓绥面前的石凳上。
“夏氏!你休要在这里口出狂言!”邓绥望着夏姝瑗,怒火攻心。
如今她只感觉坐在自己面前的夏姝瑗是一个全新的她,自己猜不透也看不透她。这样子的她令人厌恶,令人反感,再也没有了以为的亲近的感觉。
“我口出狂言?是姐姐妄自菲薄了吧!如今这宫里还有谁能够与你相较?”夏姝瑗理了理自己的裙锯,不冷不热的道。
满满的反感,看着夏姝瑗,邓绥紧握着拳头,压低声音道:“你终究还是变了!”
“是呀!我变了!”夏姝瑗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她注视着邓绥,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痛苦起来,随后扬起的是一抹浓浓的自嘲:“我怎么可能不变?你一直都是高高在上,你不知道我们这种寄人篱下生来就低人一等的感受。”
夏姝瑗狠狠地戳了戳自己的胸口,眼眶里泛红。
“你知道这些日子我是怎么度过的吗?同样是怀了身孕,姐姐就可以让母亲进宫探视,而我却只能独自忍受着孕期的苦楚,孤独一人。姐姐每日都有皇上前来探望,而我呢?皇上去了也只是坐坐就走,从来不肯多留。”夏姝瑗声音哽咽眼眶腥红。
她一边说着,一边咬着自己的嘴唇,发泄着心中的不满:“外人眼里我光鲜亮丽,有孕在身,可是知道别人私下里怎么议论我的吗?说我只是你的一条走狗,只会捡你剩下的。”
看着夏姝瑗一脸怨恨的模样,邓绥心疼万分,她一直把她当做姐妹,却不想在不知不觉间,两人却已经发生了如此大的间隙,如此深的隔阂,她竟然浑然不知。
“每次皇上赏赐你的好东西,你总是会分我一半,可是你知不知道那是对我的一种侮辱,当作你炫耀的资本!”夏姝瑗红着眼眶,指着邓绥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