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红布娃娃
“你身上有了从阿柔那里得到的阴气，所以跟我一样很容易被鬼缠上，我因为有李诗琪在身边，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危险。倒是你，如果见到鬼的话一定要绕道走，装作没有看到。”我没有避开哑女的像朗沑提醒道。
“阿柔她……”
“照我说的做就好，阿柔先不要管她了。”
我把视线放在了一直低头不语的哑女身上，她感受到我的目光，抬起头疑惑的看着我，“你总是借住在朗欲两兄弟家也是不好，明天起我就带你去找一个新的住处。”她的眼神突然闪烁了一下，然后瞬间黯淡了下来。
她抬起手冲着我打着手势，但是我总归是看不懂的：“好了，我知道你感激他们，但是我们明天真的要走了。”她听出我语气里的决绝，终于不在做手势。
“就让她今天在借住一个晚上，明天一早我就把她送走。”哑女来路不明，又时常对阿柔露出狠厉的目光，在没有弄清她的底线前，无论如何我都要把她送走。
“她是你的人，随你安排吧。我要出去兜兜风了。”说罢，朗沑就捡起了地上的衬衣，把它搭在了肩上就向楼下走去。“小已呢？我怎么没有见他出来？”就算隔音效果再好，可是阿柔那一声喊叫声很大，不可能听不到的啊。
“他应该被朗欲安排到了别的地方。”接着他便没有再说什么，等我听到楼下的房门开启又关闭的时候，我立马换了一幅嘴脸的将哑女抵在了墙上，“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惊慌失措的抬起手，“我看不懂手势，你最好还是开口说话的比较好。”接着她张开了嘴，拿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示意她发不出声音。
“你骗得过别人，可骗不过我。”她露出害怕的眼光盯着我，“还装是吗？李诗琪，把刀给我。”我摊开一只手冲着李诗琪说道，然后我就感觉到手心里被放置了一个冰凉的硬物：“你在不说话，可就别怪我的刀不留情了。”我瞪着眼睛威胁道。
她见我动真格的，才紧皱着眉头，把刚才那一抹害怕的眼光收了回来。
“你怎么知道我一直在伪装？”她的声音谈不上好听，相反声线还有一点点的粗。
“在鸡场的时候，你的伪装可以说是很完美的。但是你却忘了一点，哑巴就算不能开口说话，可也不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说，你究竟是什么人，跟在我身边要做什么？”
“我是不可能透露半点消息的，你要杀要剐随便。”她把眼一闭，等待着我的裁决。
我冷笑了一声把李诗琪给我特制的刀还给了她：“在没有弄清楚你有什么目的之前，我是不会那么轻易的杀了你的。”
我转身离开她，进到了朗欲事先准备好的房间。
“你怎么知道她一直在装哑？”
我把身上的脏衣服换下，然后说道：“从黄仙追上来警告我不要擅自闯进朗沑房间的时候，我就觉得她不对劲了，她跟朗欲在同一个屋檐生活了两天，黄仙跟阿柔又不是那种爱伪装自己不是人的仙，所以她不可能不知道她们两个不是人。而且当阿柔被朗沑诊断的时候，我曾经把朗欲拉出房间询问，那个时候她刚好就站在了我的身后。为了证明她有古怪，所以我刚刚才故意的指着你问了问朗沑，可是我却没有从她的表情上看到半点恐惧，她太平静了。”
“没想到你还挺聪明的啊。”李诗琪坐在床边夸赞着我。我拿起衣服无奈的摇了摇头：“不是我聪明，是她露出的破绽太多了。我们做小偷的，第一学会的就是察言观色。”
“那你打算明天把她送到哪？”
我打开了房间里的浴室门，“不用等明天我送，她今天晚上自己就会走。”李诗琪惊道：“你既然知道她会走，为什么刚才不一刀解决了她？”
我翻了个白眼，心想着李诗琪还能再笨一点吗。
“事情败露，她肯定要跟上家联系的，到时候我们不就知道她的幕后主使人是谁了吗。”
李诗琪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说完，她随后又把目光放在了我身上，疑问道：“那你晚上准备去追踪她吗？”
我扭头冲她媚笑着：“追踪什么的就拜托你了，我今天晚上要好好休息。”说着，我就把门关上，将身子泡在了浴缸里。久而久之的就睡了过去，等我醒来的时候，浴缸里面的水已经变得冰凉了。
我从水里起来，擦着镜子上的雾气，看着里面消瘦而又憔悴的人，我无力的低下了头。以前我在浴缸里睡着的话，顾南生肯定会把我抱到床上的。
意识到自己又不自觉的想起了顾南生，我立即抬起头拍了拍自己的脸：“不能想，你们现在是敌人，你不能想他。”随后等我出了浴室后，已经没了李诗琪的身影。
想来她肯定是去追踪哑女去了。
我没有再多想，就倒头睡在了床上，这些日子真的太累了，累到我根本就没有闲暇的功夫来想我以后的路该怎么走。没过多久，我感觉自己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我想要睁开眼，但碍于眼皮太沉，最后还是睡了过去。
早上我睁开眼，便听到了黄仙在楼下咆哮的声音：“我们为什么要离开这里？”我收拾好从房间里面出来，“离开？去哪里？”我的声音刚出现，朗欲就扭头惊奇的看着我：“我还以为你没有在我这里住呢。”
“你们要去哪？”我再一次的发声询问道。黄仙嗔怨的瞥了一眼朗欲跟我说：“他要跟朗沑回本市。”
“为什么突然要去回本市了？”我扭头问着朗欲。
“据我的小道消息，王德生逃回本市了，所以咱们要迁移到本市住几天。”我皱眉：“他在本市哪里？”
这次他又做起了招牌的动作，讪笑着说道：“这个倒还没有查出来，我的手下只是找到了王德生坐飞机回本市的记录。”
“王德生很狡猾，我听李诗琪说他把关于自己的痕迹还有气味全部都隐匿掉了，不可能会轻易的在机场露出来尾巴。”
“别担心，就算他有什么计划，也要等他身边的那个女道士伤好了再行动了。”我挑眉勾起唇角：“女道士？萧筱吗？”
“不知道叫什么，反正脸上有这么长的一道刀伤，本来挺好看的一个女人，就活生生的被一道疤给毁了。”他边给我比划着萧筱脸上的刀伤边说道，见我只笑不说话，又一脸吃惊的样子问道：“该不会是你做的吧？”
我学着他耸了耸肩：“你猜。”
“喂喂喂，你们两个能不能不要忽略我，我不要回本市。”黄仙在一旁见我们两个说话，完全没有搭理她，不满的气急跺脚说。“你也可以不回本市啊，朗欲又没有逼你。”我拿余光瞥着因为生气而脸颊泛红的黄仙说道。
“不行，朗欲跟我结了婚，我就必须要跟他待在一起。”我挑眉又看了一眼朗欲。
黄仙这是算表白了吗？
朗欲察觉到我眼神里的意思，干咳了两声后，把黄仙拉到了自己的身旁轻声哄着。我忽然觉得这个时候就像是个电灯泡，只好识趣的拿了桌子上的车钥匙出了门。
一夜李诗琪都没有回来，如果我就这么贸然的跟他们回了本市，也不知道她还能不能找到我。
有了这几天的一阵乱跑，我基本已经摸清了这座城市的一角，至少从郊区开市中心倒是很轻松的。
不知不觉，我就把车开到了方倾庄母亲的医院里。我把车停在楼下，然后上了楼。途中见到了方倾庄母亲的主治医生。他也看到了我：“你来看方母吗？”
我点了点头。他又说：“他们在几天前就已经出院了。”
“我知道了。”
接着我又驱车来到了方倾庄家，在这里我见到了像是买完菜刚回来的母子二人。方倾庄眼尖发现了我，应该是说眼尖发现了朗欲的车，在我车窗落下的那一刻，他诧异了一下，随后挠着头傻笑道：“夕姐。”
我把头向车里歪了歪：“走吧，我们去吃一顿饭。”方倾庄难为情的看了一眼站在门外面的方母，又看了看我。
“夕姐，我母亲刚刚好，我想要陪陪她。”
“嗯，那就去吧。”他没想到我会这么通情达理：“真的吗？夕姐。”
我笑着点了点头，“夕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啊。”他不解的又问了问我。
“没事啊，就是要离开这里了，想要跟你重聚一下。”
“离开这里？去哪里？”他惊讶的问道。
“回我原来的城市啊。”我把胳膊搭在车窗上，故作轻松的跟他说道。他咬着唇犹豫了片刻后对我说：“夕姐，你先等我一下。”他转身快速的跑回到了方母的身边，然后跟方母交谈了些什么，方母朝我这边看了一眼后，马上回屋，再出来的时候塞给了方倾庄一个东西。
方倾庄小跑到车前，然后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坐了上来。
“你不陪你妈了吗？”我疑问道。
“夕姐，你马上就要走了，我肯定要陪你最后一天，而且有些事，我也需要跟你道歉。”
我将车驱动起来，“你说的好像我快死了一样，什么最后一天。”我调侃着他，他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我嘴笨不会说话。”我笑了笑瞥到了他手中的娃娃，“你拿着个红布娃娃干嘛？”
他听到我的问话才恍然想到：“差点忘了，这是我妈给你做的平安娃娃。”我惊奇的接过他手里用红布做成的娃娃，“你妈妈又不认识我，怎么会给我做。”
“我把你帮助我的事情全部告诉了我妈，她说你是个好人，所以特意给你做了这个娃娃，说是可以保护你。”我轻笑了一声把它还给了他：“你还是自己留着好了，我不需要。”
“夕姐，你别看这个娃娃丑，但是真的是很灵的。我记得小时候经常习惯性的骨折，后来我妈就给我做了这个，我就再也没有骨折过。”
“真有这么灵吗？”我把车停在了汇通对面的火锅店前，下了车后，方倾庄依旧不依不饶的在我耳边说着：“当然是真的了，夕姐。你别不相信，我……”接着他就迎面撞向了正在店里面出来的壮汉。
“没长眼啊。”壮汉恶狠狠的教训了方倾庄几句，还瞪了一眼他才离开。我在一边挽着胳膊称赞道：“真不愧是我带出来的徒弟。”
他害羞的傻笑了两声，然后把刚才从壮汉身上偷出来的钱包在我眼前摆了摆，我们便走了进去。
我们点了跟上次一样的饭菜。这时方倾庄却忽然愧疚的说道：“夕姐，对不起。我骗了你。”
“你是说朗欲的事情吗？”
“嗯。”他点了点头，又继续说道：“我以前偷过他的钱包，结果他抓到我并没有把我送进监狱，而是把我放了。我在遇到你的前一天，他找上我，然后告诉我只要用计把你带到他的面前，我就可以得到我妈需要的一百万。”
我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夹着锅里面的肉吃着。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夕姐，我一定要得到那笔救命钱。”说着说着，他一个大男生还哭了起来，我没办法只好安慰道：“我完全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你也不要放在心上了。我来找你不是说这些的。”
“那夕姐是来找我说什么事情？”他擦了擦自己的眼泪，眨着还有残留泪珠的眼睛询问我。我想起那天晚上从他家里见到的女鬼，担心的开口道：“你们在那里住了几年了？”
“大约有十年了吧。”
“那有遇到什么诡异的事情吗？”
“没有啊。”
我把锅里的菜全部捞出放在了他的盘子里，“那你母亲怎么会突然发生什么心脏病住院？”他吃了两口回我道：“都怪我，我跟小混混打架的时候被我妈看到了，跟她顶嘴了几句，结果她情绪一激动，就突发了心脏病。”
我点了点头，看来方母的心脏病与那天我看到的女鬼没有关系。
“怎么突然问这个了？”我回过神来看着方倾庄好奇的看着我。我立即摇了摇头：“没事儿。”接着我为了不让他起疑心，教训道：“你以后要好好听你妈的话，还有记得找个道士或者神婆求个平安符，你妈刚回来，去去晦气。”
方倾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夕姐，都什么年代了，你还这么迷信啊。”
“随你怎么说好了，你只要记得我说得就好。”
“是是是，我知道了。”
我把方倾庄送回了家，看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想着朗欲也该把黄仙说服好了，便开车回到了别墅。临下车的时候，我看着副驾驶上的红娃娃，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它拿了下来，怎么说这也是方母的一片心意。
只不过我还没有进门，就被朗欲堵在了门外。我看着门口的大小行李箱，“朗欲，你是不是准备把整间别墅都搬到本市？”我错开身子才勉强的从门缝里挤进了别墅里。
“这些都是枪支啊，万一用得到呢。”他说完，又指挥着别墅里正在搬运东西的工人，丝毫不介意刚才那句话会被他们听到。“朗沑说小已被你安排走了，你安排到哪里去了？”
“他被我送回本市了。”
“那朗沑呢？”
“他昨天晚上就自己回去了。”
“那黄仙呢？”
“她现在还在跟我闹小脾气呢。唉，我不是说了她叫初青吗，黄仙这个名字难听死了。”
“你带这么多枪支，上的了飞机吗？”我坐在沙发上拿起了一个苹果说道。他走到沙发前，把手搭在沙发上，“我是什么人。”我非常不给他面子的回答道：“我哪知道你是什么人。”可他没有受到我的影响说：“一架小飞机而已。我自己就有。”
这时我笑着把苹果放在了他的手里：“既然我们聊到‘你是什么人’这个问题，是不是也该详谈一下了？”
“没空！”
“我现在有空。”他扫了一眼正在搬东西的工人：“我是说我现在没空，等到了本市我们再来详谈。”说着他就转身指挥着正在抱着茶具的一个工人说：“你小心点，这可是我最喜欢的一套茶具。”
我瞥了茶具底部的印章后，便无聊的看着工人在别墅里进进出出。
“我可以跟你回本市，但是你必须要答应我，你不准看别的女人一眼。”黄仙突然出现在二楼楼梯口，而且嘴里完全就像个人类的小女人在要求自己丈夫一样要求着朗欲。朗欲无奈的笑了笑，然后说道：“我答应你就是了。”
接着她便走了下来，“林夕，我们可以出发了。”黄仙一直见我不动手，不耐烦的催促我道。“李诗琪出去还没有回来，我怕就这么离开她会找不到我。”
“她跟你签订了契约，你就算躲了起来，她都不会找不到你。”
“是吗？”
“当然了，快点走吧。”说着黄仙还走到我的面前把我从沙发上拉了起来。我听罢只好拿着红布娃娃随着他们上了飞机，飞回了本市。
再次回来我最熟悉的城市，别提我多么兴奋了。要不是有外人在场，我都想马上趴在地上，给大地来一个热吻。
“今天太晚了，我先回家了。我们明天在朗沑的纹身店里见。”我讪笑着离开了朗欲两夫妻，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小窝。看着里面布满灰尘，我无奈的走到了浴室开始收拾了起来。
要是顾南生在的话，肯定动一动手指头就可以把房间打扫干净了。
“啊——我为什么又想起来他了。”我倒在沙发上无奈的自言自语道。就在我看着天花板出神的时候，突然听到了梁北的牌位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我从沙发上下来，捡起了牌位，柔声道：“连你也看不惯我老是想着他是不是。”我帮他的排位擦干净后放回了原位，然后目光落在了旁边的夏侯国牌位上。
其实静下心来想想，如果当初夏侯国不算计顾南生，不把卓如歌饿死的话，他也不可能会沦落到被满门朝斩的地步，那么我的父母也有可能不会死，我也就有可能不会遇到顾南生，而过上了平静的人生。
愈想愈觉得心烦，我拿出了上次顾南生惩罚我而没喝完的红酒，洗了两个高脚杯，把梁北的牌位放在了地上，便喝了起来。
“这杯我敬你，梁北，你放心，我一定不会浪费这条命的，不会让你白白牺牲的。”我仰头把杯子里的红酒全部喝完，嘴里苦涩涩的。“这一杯我敬卓德，是她让我重见光明的，我要感谢她。”第二杯下肚，我感觉整个胃都在翻腾着，我捂着嘴赶快的跑到了马桶旁边呕吐了起来。
待胃好受了一点后，我漱了漱口，然后又跌跌撞撞的回到了梁北牌位前，“这一杯，我要敬给我的孩子，还有我最爱的顾南生。即使他做过了许多对不起我的事情，也没有保住我们的孩子，我却怎么也恨不起来他，相反还越发的想念他。”第三杯下肚，酒瓶里已经没有酒了。
我也喝的倒在了地板上起不来。
我的脑袋晕乎之间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腾空抱起，我睁开一条缝，看着正在抱着我的顾南生，“我是在做梦吗，你怎么会在这里？”他现在应该在跟卓如歌温存，不会出现在这里。
我感受着他把我放在了温暖的大床上，帮我盖好了被子。我轻叹了一声，算了，我不想在计较了。是梦也好，是幻觉也罢，至少在这一刻他是属于我的。
我把手环上了他的脖子，把他拉近了自己：“顾南生，我把我所有的真心都付出在了你的身上，你却回报给了我一层又一层的欺骗，为什么要杀我父母，为什么当时不把我也杀掉，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