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不是来看过了么,开了房子,说只要静心调养便能大好?”
冯君从桌上扔下一个瓷杯子,震得粉碎,“你将我娘气得不好了,倒是惦记御医?”
文迎儿沉住气不与她动怒,“冯熙在太子身边,想必能帮衬一二,我看……”
“他就是一个从五品,自身还难保,怎么,你还想让他在太子跟前求情,让他把京兆尹家的亲戚抓起来么?你还想让他给你擦屁股么?眼下街上都在传说我爹的鬼魂出没,是要找官家的麻烦,索冤的,这话传到宫里,你要冯家再遭受一次重创么?”
文迎儿当真是哭笑不得。宅子烧了,传说闹鬼,其实不过是商家为了盘宅打压的手段,这王妈妈与冯君两个人全然不懂,眼下就只有郭管家能看得出来,却在那里畏畏缩缩地,也帮不上忙,只能报来同情的目光。
文迎儿的胳膊已经被压得疼痛,脚也已经麻了,她道,“我这么跪着也无济于事,姑母的病也好不了。既然都说是我闯的祸,倒不如让我想想办法弥补罢。”
“你能怎么弥补?”
冯君一脸冷嘲热讽,但王妈妈却是心疼文迎儿,“别让她跪着了,想想办法总比现在好吧,你这么发火,你娘知道了更要难受啊。”
郭管家在旁插话:“是啊,娘子主意多,这方面又有见地,最好咱们能商量出一个结果来,如若有什么要出面的,也还得请二哥回来做主。二哥若见到娘子这样可怎么好……”
冯君怒气还没消,眼睛盯着文迎儿。
这时候正好那孔慈不知怎么过来了,郭管家率先叫道:“孔将军……”
孔慈借着冯熙的关系,向太子的春坊递了帖子,暂时得了一个行走的职使,能每日晚上归家。刚才刚回来坐下,便被霜小急急忙忙喊了过来,一看见又是冯君在欺负文迎儿。
这冯君实在让他反感。
孔慈皱了皱眉,在堂下到:“今日正好从春坊回来,冯熙让我带话,他为着花石纲的公干,从运河去了一趟杭州,已经去了六七日了,估摸这几日回来便能在家休沐……这是怎么了?”
文迎儿回头,瞧见霜小正在孔慈身后躲着,知道是她去搬救兵了。
冯君愣了一愣,做手势让小厮放开了文迎儿。文迎儿才终于能站起来,松了一口气。
郭管家对孔慈道,“唉,就是你住的那楼被人一把火点了,倒是没烧透,只烧了前门一个角落,补修也还算修得过去,但传言太多,又惹上官司,明日里开封府就要人去过堂,这……”
孔慈道:“我明日请半日休,去衙门走一趟便了。不过娘子和郭叔也同去才好,这房子和我的关系你们最清楚。”
郭管家如蒙大赦:“那是最好不过了!有孔将军去我便放心了。”
冯君看见孔慈之后,便不想再多说什么,大约顾及家中的面子,不要让自己再给他看什么凶恶。
王妈妈看连宾客都招来了,便赶忙道:“那便这么办吧,这宅子的事情你们多担待些,官司上面,既然二哥不在,就有劳孔将军帮一帮忙了。如果有什么要银子使的,咱们抽拔一些出来,官司上面不要省,否则弄得一身麻烦。大姐儿,你去准备吧,抽调些现银。”
各个安排了之后才散了,文迎儿回到院子里,脑袋上都是一层汗。
她的身世还是一团糊涂,被人骗着,脑中混沌不安,现在又来这么一出,登时脑袋剧烈疼痛起来。
绛绡从净房湿了巾子给她敷面,霜小站在门口,文迎儿勉强笑了笑,“机灵鬼。”
霜小道:“我不能让娘子受委屈,当然要激灵了。”
绛绡低着头,倒是觉得自己笨得没用,每一次都只能看着,因此也只能更卖力伺候她身上舒服。将将到了晚上吃饭时,院子里突然又出了声音。
好些个下人抬着几个大箱子进来,还有管事的在点树,看那管事的模样却像是宫里来的内侍,文迎儿起身去迎,那内侍却用尖细的嗓子道:“不用跪,咱们放下东西就走。”
“勾当辛苦了,是东宫的赏赐么?”
那内侍让人把箱子都打开,一应的金银器盏,男子款样的锦绣布帛和成衣,道:“瑞福大宗姬赏给冯引进使的东西,都是宗姬挑的,现今冯引进使不是去杭州了么,正好的宗姬让我在这里告诉一声儿,等回来了,便带着宗姬点名要的那个杭州的磨合乐小人儿,过去东宫一趟。”
“宗姬……”
文迎儿越听越糊涂,细想半晌,却又隐隐发觉了里面的深意。
太子的长女瑞福宗姬,既送上次,又让冯熙从杭州给她带玩偶,这在宫禁之中,是得有多么亲昵的关系才会如此?
算起来冯熙入东宫才刚刚一月,连俸钱都还未送回来。
那内侍放下东西就走了,陪着内侍一行的还有郭管家。郭管家站在院子里一脸的尴尬窘迫,好像撞见了什么不该看的场面一样。
霜小又一次跟了出去,打听到底什么情况去了。
文迎儿却突然朝天笑了两声,对绛绡说,“看来,这是要出妻了罢?”
☆、府衙
文宅从香庵那边儿得到了消息,家中一合计,就让文拂樱借着探望文氏,带着药材过来了。正进门时,遇上文迎儿与郭管家等人要出去。
错身而过时,文拂樱唤了一声“二妹”,文迎儿只是瞥了她一眼,连上次的“大姐姐”都一句也不叫了。
文拂樱转头望她离去,心里突突直跳,想起昨晚上她爹娘与她迅速合计对策,她爹一再地说“再这样下去,杀身之祸便要来了”的话,让她娘李氏哭得眼睛都肿了。
瞒也不是个瞒,他爹终于把这位贵女身份和盘托出给自己唯一的女儿,文拂樱听完便落了一身冷汗。
她爹文渊将她留在屋里,把这涉及崇德帝姬的一桩桩一件件千丝万缕的勾连,都跟她说了。
文渊乃是御营都统制,能掌管御营,明里是官家的信任,暗里是韫王及魏国公阉人管通的扶持。
冯熙之父西北败亡一事,他表面上万般接济冯家妇孺,实际上却早已经效命管通,将此事在官家面前做成了铁板钉钉,绝无翻案可能。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能得了御营都统制这官家最看重的位置,在这位置上,沟通皇宫、宦官、武臣,御营又是肥差,文氏已再也不是当年冯家旧部了。
文渊自然也劝说冯熙,如想文冯两姓安然无恙,必得委曲求全于管通之下。毕竟管通是官家的耳旁风,随便吹一吹,就是诛九族的大罪。冯熙倒是听话了三年,结果他这三年的孝期一过,突然间风向一改,竟敢从官家与阉人作对,把那崇德帝姬偷出来了。
崇德帝姬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