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1 / 1)

风水 倪匡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27天前

真的要去。

他为了对付我,自然也要侦悉我的行动,我的住所被他派来的人监视,自然是意料中的事了!

趁孟先生以为我不会那么快离开之际,我突然离开,自然是一个好办法。

我在寂静的街道上快步走著,等到天色将明时,我来到了码头旁边。

城市中的大部分人,可能还在睡梦之中,但是码头旁边,却已热闹得很了。

码头旁灯火通明,搬运夫忙碌地自木船上,将一箱又一箱,各种各样的货物搬下来。

我继续向前走著,走进了一条陋巷,我知道在那条陋巷中,有两家多半是在十八世纪时就开张的小旅店,那种小旅站,是穷苦的搬运夫的栖身之所,我走进了其中的一家(奇*书*网.整*理*提*供),拦住了一个伙计,道:“有房间么?”

那伙计连望也不望我一眼:“一天一元,你可以睡到下午五时。”

我给了那伙计五元钱,道:“我要睡五天!”

也许是这地方,很少人一出手就用五元钱的钞票,所以那伙计居然抬头,向我看了一眼,然后道:“到三楼去,向左拐,第二个门。”

我点了点头,向阴暗的楼梯走去,原本蹲在楼梯口的两个女人,站了起来,向我挤眉弄眼地笑著,我自然知道她们是甚么人,我连望也不敢向她们多望一眼,就奔上了咯吱咯吱响的楼梯。

我找到了我租的“房间”,其实,那只是一张板床,和一条不到一尺宽的缝而已。我在那板床上躺了下来,忍受著那股自四面八方涌来,几乎令人要窒息过去的,难以忍受的臭味。

我没有别的办法,我知道,孟先生在这里势力庞大,手下有著完善的特务网。

为了要他相信,我已离开了家,已经动身前往陶启泉的家乡,所以我必须躲起来。

一发觉我已离开,孟先生一定大为紧张,会到处搜寻我的下落,会加强警戒,会在全市中寻我,但是不论他怎样,他总不会想到,我会躲在这家污秽的小旅馆中,让他去焦急三天再说好了!

不错,我准备在这小旅馆中住上三天,然后再想前去的办法。

我想到孟先生焦急的样子,想到他发怒的样子,那种古怪的臭味,也变得好闻了,我居然睡了一觉,然后,又被各种各样的声音吵醒。

我仍然养著神,到中午,才出去,吃了一点东西,然后再回来。

我刚进这家旅馆的时候,在外表上看起来,或者还不是十分像码头上的流浪者。但是在那样的旅馆中住了三天之后,我看来已没有甚么不同了,我不但神情憔悴,而且也已不觉得那家小旅馆有甚么臭味,因为我自己的身上,也已散发著同样的臭味了。

在这三天之中,我曾仔细观察过码头上各种船只上货落货的情形,我也定下了方法。

第三天,天亮之前,细雨蒙蒙,我离开了旅店,住这种简陋的小旅馆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不论你在甚么时候出去,绝不会有人理你的。

我出了旅馆,来到了码头上,然后,趁人不觉,跳到了停成一排的小舢舨上。走过了几艘舢舨,我攀上了一艘木头船。

船上的人全在睡觉,那是一艘运载香蕉的船,我看到它载运的香蕉,到午夜才卸完货,船员都已经疲惫不堪了,而这艘船,在天亮就会驶走。

我到了船上,立时钻进了货舱中,拣了一个角落,拉了一大捆破麻袋,遮住了我的身子,躲了起来。

货舱中是那么闷热,我躲了不到十分钟,全身都已被汗湿透了,幸而我早有准备,我带了一大壶水,和一些乾粮,我估计船要航行一天才能靠岸,在那一天中,我需要水更甚于需要食物。

我缩在货舱的一角,不多久,我就听得甲板上有人走动声,接著,船上的人可能全醒来了,突然间,机器声响了起来,达达达地,震耳欲聋。

我感到船身在震动,这种船,早已超过它应该退休的年龄不知多少年了,虽然我知道航程很短,但是我也著实担心它是不是能驶得回去。

我略伸了伸身子,这时我只希望船快点开始航行,我倒并不担心我会被人发现,因为我知道,不会有人到一个已被搬空了的货舱来的。而且,从来只有人躲在船中逃出来,像我那样,躲在船中混回去的人,可能还是有史以来的第一个哩!

船终于航行了,由于货舱几乎是封闭的,所以一样是那么闷热。

我打开壶盖,喝著水,然后,尽可能使我自己,进入休息状态。

但是在那样的环境下,实在是没有法子睡得著的,比起来,那污秽、臭气冲天的小旅馆,简直是天堂了。

我默默地数著时间,我从货舱盖上的隙缝中望著那一格条一格条的天空,希望判断出时间来。我作各种各样的幻想,来打发时间,那可能是我一生以来,最难捱的一天了。

好不容易,等到了货舱之中,已变成了一片漆黑,甚么也看不到,我可以肯定天色已黑下来时,我知道:船已快靠岸了。

因为我听到了许多嘈杂已极的声音,而船的速度,也在迅速减慢下来,我长长地吁一口气,第一步,总算是成功的,接下来,该是如何想办法上岸了!我听得船停定之后,有许多人在叫喊著,接著,船身一阵动摇,好是有许多人,来到了船上,接著,便是一个因为叫喊过多,而嘶哑了的声音,叫道:“让我们一起来学习!”

有一个人道:“我们才泊岸,还有很多事要做!”

那人的话才一出口,就有好几十人,一起愤怒地叫了起来,其中有一个人叫得最响:“他竟敢反对学习,将他抓起来,抓回去审问,他一定是反动分子!”

接著,便是纷争声、脚步声,还有那个刚才讲还有事要做的人的尖叫声。

可是那人的尖叫声,已在渐渐远去,显然他已落了下风,被人抓下船去了。

接著,便有人带头叫道:“最高指示:我们要──”

那个人叫著,其余的人就跟著喃喃地念著,那种情形,使我联想到一批不愿出家的和尚在念经。

那种嚣嚷声,足足持续了半小时有多,才听得一阵脚步声,很多人下船去,有一个人问道:“我们的那个船员,他……”

那人的话还没有讲完,立即就有一个尖锐的声音道:“他是反动分子,你为甚么对反动分子那么关心?”

那人道:“我是船长,如果我的船员有问题,要向上级报告的!”

那尖锐的声音(显然是一个女孩子)叫道:“国家大事都交给了我们,我们会教育他,审问他!”

接著,又是许多人一起叫嚷了起来,我爬上了破麻袋包,抑起头,自船舱盖的隙缝中向外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