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1 / 1)

风水 倪匡 2000 汉字|5 英文 字 26天前

上级的命令是军队不能介入人民自发的运动!”

那军官说了一句话,立时缩回头去,我正想要说甚么,卡车已经驶走了。

我呆立在路中心,不知怎么才好,我负著一个受重伤的人,可是,所有的人,就像根本未曾看到我一样,根本没有人来理会我。

在那时候,我突然觉得,我一定是做了一件愚不可及的傻事了。

我不该管闲事的,现在,我怎么办呢?我自己也是才来到,而且,我也是冒险前来的,我连自己置身何处都不知道,wrshǚ.сōm但现在,却还带著一个负伤的人!

我呆了一会,将那人扶到了墙角,那年轻人却已醒了过来,他抹著脸上的血:“我这是在甚么地方来了?”

一看到他醒了过来,我不禁松了一口气:“离码头还不远。”

第五部:自驾火车浑水摸鱼

那年轻人怒吼了起来,叫道:“你带我离开了斗争,我是领袖,我要指挥斗争!”

到了这时候,我也无法可想了,我忙道:“如果你支持得住,你快回去吧!”

那年轻人举手高叫著,转头就向前奔了出去。

我一看到他奔了开去,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立时转身就走,他是死是活,我实在无法再关心了。

我一直向前走著,向人问著路,我要到车站去,因为这是不是我的目的地,我还要继续赶路。

当我终于来到火车站的时候,已是午夜了,可是车站中闹哄哄的,还热闹得很,我看到一大批一大批的年轻人,自车站中涌出来。

这一大群年轻人,显然不是本地人,因为他们大声叫嚷的语言,绝不是本地话。

我硬挤了进去,到了售票口,所有的售票口,都是空洞洞的,一个人也没有。

我转来转去,拉住一个看来像铁路员工的人,问道:“我要北上,在哪里买票?”

那人瞪著我,当我是甚么怪物一样打量著,他过了好一会,才道:“你在开玩笑?买票?”

我呆了一呆:“火车甚么时候开出?”

那人向聚集在车站中的年轻人一指:“那要问他们,他们甚么时候高兴,就甚么时候开!”

我道:“站长呢?”

那人道:“站长被捕了,喂,你是哪里来的,问长问短干甚么?”

我心中一凛,忙道:“没有甚么!”

我一面说,一面掉头就走,那人却大声叫了起来:“别走!”

我知道我一定露出马脚来了,只有外来的人,才会对这种混乱表示惊愕,而在这里,外来的人,几乎已经等于是罪犯了!

我非但没有停住,而且奔得更快,我跳过了一个月台,恰好一节车厢中,又有大批人涌了下来,将我淹没在人群中。

我趁乱登上了车厢,又从窗中跳了出去,直到肯定那人赶不到我了,才停了下来。

这时,我才看清楚整个车站的情形,车头和车卡,乱七八糟摆在铁轨上,连最起码的调度也没有!

有几节车卡上,已经挤满了年轻人,他们在叫著、唱著,在车卡外,贴满了纸,上面写著:“坚决反对反动分子阻止北上串联的阴谋”,“执行最高指示,北上串联革命”等等。

可是,那十来节车厢中,虽然挤满了人,却根本连车头也没有挂上!

火车如果没有火车头,是不会自己行驶的,不管叫嚷得多么起劲,执行最高指示多么坚决,全是没有用的事,可是挤在火车厢中的年轻人,还是照样在叫嚷著。

不一会,我看到十来个年轻人,将一个中年人,推著,拥著,来到列车之旁,那中年人显然曾捱过打,他的口角带著血,在他的脸上,有著一种极其茫然的神情,像是他根本不知道眼前发生了甚么事。

他被那十几个年轻人拥到了列车之旁,车厢中又有许多年轻人跳下来,叫嚷声响彻云霄,他们逼那中年人,和他们一起高叫。

闹了足足有半小时,才有人大声问那中年人:“你为甚么不下令开车?”

那中年人多半是车站的负责人,他喘著气:“我不是不下令,你们全看到的,我已下令开车了,可是根本没有工人。”

年轻人中,有一个像是首脑人物,他高叫道:“可是你昨天开出那列车,为甚么有工人?”

中年人道:“那是国家的运输任务,必需完成!”

这一句话,听来很正常,可是却立即引起了一阵意想不到的鼓噪,所有的人都叫了起来,有的叫道:“革命才是最高任务!”有的叫道:“打倒阻挠北上串联的大阴谋!”有的叫道:“当权派的阴谋,必须彻底打倒!”

在叫嚷之中,那中年人已被推跌在地上,还有好些人举脚向他踢去,那中年人在地上爬著,叫道:“火车头在那边,你们可以自己去开!”

那中年人这一叫唤,倒救了他,只听得年轻人中有人叫道:“当权派难不倒我们,我们自己开车!”

立时有好几百人,向前奔了过去,弃那中年人于不顾,那中年人慢慢爬了起来,望著奔向前去的年轻人,然后转过身来。

当他转过头来时,他看到了我。

我呆了一呆,一时之间,还决不定我是应该避开去,还是仍然站著不动,可是他却已向我走了过来。

我看到他的脸上,仍然是那么茫然,好像对我,并没有甚么敌意,所以我并不离去,他到了我的面前,抬头望著我,过了片刻,才苦笑了一下:“我干了三十年,可是现在我不明白,是不是甚么都不要了呢?”

我自然无法回答他的问题,连他也不明白,我又如何会明白?

我只好叹了一声,用一种十分含糊的暗示,表示我对他的说法有同感。

那中年人伸手抹了抹口角的血,又苦笑著,慢慢地走了开去。

我上了岸,只不过几小时,但是我却已经可以肯定,一种极度的混乱,正在方兴未艾,这种混乱,对于我来说,自然是有利的。

如果在正常的情况下,我要由这个城市,乘搭火车北上,一定会遇到困难,我没有任何证件,也经不起任何盘问,很可能一下子就露出马脚来。

但是,现在的情况就不同了。

现在,在极度的混乱之中,根本没有人来理会我;当然,我也有我的困难,因为在混乱中,不会有正常的班次的车驶出车站。

在那中年人走了开去之后不久,我又听到青年人的呐喊声,我看到一百多个青年人,推著一个火车头,在铁轨上走过来。

火车头在缓缓移动著,那些推动火车头的年轻人,好像因为火车头被他们推动了,他们已得到了极度的满足,而发出惊天动地的呼叫声。

当我看到了这种情形的时候,实在想笑,但是我却又笑不出来,而且,就在那一刹间,我的心陡地一动,我想到一个办法了!

这许多年轻人之中,显然没有甚么人懂得驾驶一列火车,但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