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天色,“午时二刻,我们还在西街永丰茶楼汇合。”
约定好时间地点,楚姮和蔺伯钦便去了茶楼等待。
待茶水被喝成白水再无味道的时候,顾景同带着一沓纸,来到巷尾,凝重道:“玄明大师和清慧都交代了,果然当初功德箱被盗一案,还有猫腻。”
“什么猫腻?”
“你们看。”顾景同将摁了指印的供状交给蔺伯钦,“玄明大师当初将功德箱被盗,赖给玉璇玑,结果被查出是他自己赌钱赌输了。但其实不是那样,玄明大师虽然好赌,但也不敢将功德箱里的所有银子拿去挥霍,功德箱里的银子,全部暗中交给了陈知府。”
蔺伯钦顿时一惊:“那功德箱里五百两银子,陈知府如此狮子大开口,他用得完么?”
顾景同摆了摆手,叹息道:“你也太小看陈知府了,他竟是每年都在收刮碧水寺的香油钱。因为玄明大师他们自己也不干净,于是不敢声张。这腌渍事儿起码做了六年,陈知府现在完全担得起‘家财万贯’四个字。”
蔺伯钦眉峰蹙成山,“那官银……”“官银陈知府定然动过。”顾景同认真说,“玄明大师就曾见过陈知府使用火耗后的官银。你想想看,陈知府连碧水寺的香油钱都不放过,贪墨徇私,这种事还做的少么?不仅如此,我去了那家赌坊,确认陈知府曾乔装去买过剧毒。”
楚姮额角一抽。
这陈知府,那么胖再怎么乔装也会被看出来吧。
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别人知道他杀了正妻,他作为望州的父母官,有恃无恐。
“赌坊老板和玄明大师等人的供词都在这里。”
白纸黑字,鲜红指印,证据确凿。
蔺伯钦眉头紧锁,无话可说。
顾景同将折扇敲着手心,喟然道:“佩之,即便现在知道陈知府贪污、杀妻、挪用官银,那又如何?你好不容易升迁,难道想与他对着干?”他又叹了一声,“况且……你想对着干也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蔺伯钦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
陈知府根本用不了那么多银子,官银数额巨大,这块饼他一个人也吃不下。倒不知府衙中一片浑浊沆瀣,有几个没有沾染荤腥。
不仅如此,陈知府为官多年,在望州根深叶茂,远远不是他一个小从六品的官可以撼动。就像当初蔡高义犯事,若不是惊动了朝廷,还有霍大人帮忙审理,他是否能全身而退尚且未知。
顾景同目光深深的看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佩之,听我一句劝,这件事……装作不知道好了。”
“你又来了。”
这种时候,蔺伯钦竟无奈一笑。
顾景同嗫嚅了一下嘴唇,到底是没有再说。好友的心性,他懂。正因为懂,所以不劝。
“有任何需要,我都义不容辞。”
蔺伯钦心下感动,他沉声道:“帮我看好那几个证人便可。”
他二人说话,楚姮一直没有插言。只是看着面前的蔺伯钦,心中百感交集罢了。
这种以卵击石的事,讲真,她活了十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就像是在宫中,主子说错了话,奴才明知道不能顶撞,却仍要出言纠正,最后结局换来什么?换来这句话的正确,换来奴才的乱棍打死?
楚姮苦涩的笑了笑。
她当然不会让蔺伯钦死。
“我去方便一下。”楚姮凑近蔺伯钦耳畔,小声说。
茶楼的茅厕就在楼下,蔺伯钦颔了颔首:“去吧。”
二人亲昵的动作,自然没能逃过顾景同的目光,他展开折扇,垂眸扇风,失神的看着杯中茶叶沉沉浮浮。
楚姮快速下楼,并未去茅厕,而是匆匆写封信,掏出银子,让掌柜代为寄去幽州。
看着掌柜亲手封上火漆,楚姮一颗心才稳定了些。
她已经想好,让宁阙和宇文弈过来解决陈知府的案子。
算是私心作祟吧……她不能,不能让蔺伯钦冒险。
正文 117.匪徒
蔺伯钦不敢在清远县逗留太久,他与顾景同匆忙告别,便带着楚姮离开。
夜幕四合,途径一处僻静山林,马蹄声惊起飞鸟一片。
楚姮本依偎在蔺伯钦怀中昏昏欲睡,听得鹧鸪鸣叫,忽而睁开双眸。
下一刻,便听四周草丛悉索,有几名黑衣男子持着明晃晃的大刀,跳出来阻拦。
马匹受惊,扬起前蹄嘶鸣,将蔺伯钦和楚姮甩下马背,若不是二人反应快,此时已经摔的头破血流。
“什么人?”蔺伯钦扶着楚姮站起,厉目而视。
几名黑衣人冷笑,说:“此路是我栽,此树是我开!”
楚姮额角一抽,纠正他:“你是不是说反了。”
虽然楚姮穿着朴素,还包着头巾,可一群黑衣人看见她长相,双眼都亮了亮。蔺伯钦暗道不好,将楚姮的手握紧了些,他目光在黑衣人身上转了两圈,突然冷嘲:“装什么山匪?到底是谁派你们来行刺本官?”
几个黑衣人一愣,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识破。
楚姮闻言一愣:“他们是装的?”
蔺伯钦垂眼,看向几人穿着同色的皂靴,道:“山匪怎可能穿衙门制式的鞋?做戏也不做像一些。”
黑衣人面面相觑了片刻,当首一个挥了挥手中大刀,阴阳怪气说:“蔺大人果然聪明,可聪明人一般都死的早。”
蔺伯钦装作后退,悄悄让楚姮贴近马匹,他低声道:“姮儿,你先走。回清远县找顾景同。”
楚姮咬牙:“这些人明显是冲着你来的,我怎能丢你一个人在这儿不管?”
“不是说好,遇到危险你溜走去搬救兵!”
蔺伯钦没想到这个要紧关头,楚姮竟然不按计划行事。
楚姮急了:“那是我想跟你一起的借口,什么先溜走?我怎会让你一个人独自面对危险?”
“姮儿!”
黑衣人出言呵斥:“你们两个嘀嘀咕咕在说什么呢!”蔺伯钦无奈扭头,面色严肃如霜雪:“诸位今日想杀我,总得给个缘由罢?”
那几个黑衣人桀桀怪笑一阵,当首那人叹了叹气,挥着大刀步步紧逼:“既如此,我便直接告诉蔺大人,也好让你做个明白鬼。”他语气一顿,“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着手调查陈大人。你让手下盗取账本,不好意思,他们被捉住了,于是陈大人吩咐我等连夜赶来取你性命!”
冯河杨腊他们竟然盗账本失败!还被陈知府给抓住?
“陈知府将他几人如何了?”蔺伯钦握紧了拳,生怕听到冯河他们身死的消息。
然而黑衣人这次却不说,他对身边的几个同伴使了个眼色,挥刀便朝蔺伯钦砍来:“这些事,蔺大人做了鬼自然知道——”
眼见大刀砍来,还未落下,蔺伯钦突然倒地晕死。
他身后的夫人,正举着一块鹅卵石。
“?”
几个黑衣人顿时呆滞了,这什么情况?蔺伯钦的夫人怎么还亲自下手,将他丈夫给打晕?
楚姮确定蔺伯钦一时半会儿醒不来,默念几句对不起,便恶狠狠的看向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