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有惊(1 / 1)

绝代盛宠 奶茶仓鼠 3502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51章 有惊

临霜敢在众人当前对刘太傅有这样的提议, 心中所抱的,也是赌一把的心态。她心想,而今眼下最坏的结果, 也不过是被刘太傅以扰乱课纪的名义被报给孙承院, 从此被逐出太学,再不能做沈长歌的侍读。但她实不想这般, 觉着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试上一试, 说不准便能撞上好运令自己脱祸。

她之所以敢这样做, 凭的就是彩月那一句“刘太傅爱才”, 她想,既然刘太傅有此佳名,那么若是他可认定她的才能, 或许就可网开一面。尽管临霜深知,自己所会的那些知识实在浅薄,和太学相比,更只是些花拳绣腿。但时下大梁虽重才, 仅是些名家贵族的贵眷才可有机会读书进学,而她身为一个小小的侍读丫鬟,凭借着这种身份的反差, 或许,也可搏上这一搏。

听闻了刘太傅的应允,她不禁松下了一口气,定了一定, 将方才书写好的那一页纸从袖中取出,恭敬递给刘太傅,静静道:“太傅,这便是奴婢所对的韵,请太傅过目。”

刘太傅微微一诧,心里突然生了一些怪异,迟疑接过了那一页纸张,一展开,扫了一眼,终于想到什么,“你早就对好了?”

临霜没有回答,讷讷地低了头。心知他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她刻意隐瞒下了她早已对好韵词的事实,只待他答应了自己的提议后,再将这词拿出来。刘太傅微微一哼,瞟了她一眼,也懒得再与她纠结这个,目光静落在那一页纸上。

同一时刻,临霜弱弱开了口。

“‘夏虫勿仿蝉凄切,杜鹃莫啼血。为谁伤感语?唯恐此去,一别成永别。’,这就是奴婢所对的韵,不知太傅以为如何?”

她凝着目光,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刘太傅,试图从他的神色中看出点什么。

四周却在她话落的同时泛起一阵讶异之音——

“她竟真对出来了……”

“……朔风骤雪,夏虫蝉鸣……”

“对得竟还不错……”

……

沈长歌面色未动,眸光微垂落在她单薄的肩上,极其轻微地松下了一口气。

课室远处,沈长歆一直盯着她的视线,意味忽然有了些变化。

刘太傅一直不曾言语,反反复复看了好半天,才终于肯抬头,看向临霜,“这是你写的?”

他的面庞虽然依旧的冷厉严肃,但临霜却听得出,声线明显平和了许多,心中不由有了些底气,道:“是!”

刘太傅望了望,将那一页纸随手撂下了。

他未说好,也未说不好,这让临霜的心中不免又有些紧张起来,睁大了眼一直盯着他。

一旁的沈长歌心念一起,上前一步道:“太傅,这丫头平日便聪慧刻苦,虽所撰诗词尚含漏洞,却笔调新颖,天分极高。太傅也知学生从不喜身伴侍读,也是见她这特质才允她进学伴读,故,还望太傅可恕她这一次,至于规矩,待学生下去,定会好好管教。”

说着他又自一旁执笔,自纸上写下了另一首词,递到刘太傅面前。

“太傅,这是这丫头之前所做的一首拟雪词,可见其资质。太傅向喜努力又有天赋的学生,可否凭这丫头的条件,饶过她这一回?”

那纸上所书写下的是一首《临江仙》,正是侍读竞择的初试时临霜所作的那一首。就这么看着,临霜的心中有些发怔。

她知晓初试时他并不曾临面,且前几试的晋选名额,都是由长公主与老夫人所择定的,所以,当时入选的那些诗文他不一定都看过。却未想,他却一字一句记得这么清楚。

有了方才那下半阕词,周围的学生也有些坐不住了,纷纷凑上前探看。刘太傅快速扫了一遍,很快抬起头,漠漠望了眼临霜。

临霜心中一凛,压下了畏怯,挺着胆子回视他。

刘太傅沉了口气,撂罢纸页,“以柳絮喻飞雪,梨花比落雪,白玉拟积雪,最后以霜点题。新意倒是新意,可惜不够大气,还是颇小气了些!”

“太傅教训的是。”临霜不敢回驳,讷讷地应了一声,低头。

“你读过书?”默了默,刘太傅忽然又问。

临霜一怔,磕巴巴道:“回太傅!读、读倒是读过一点,不多……”

刘太傅略一沉吟,突然低咳了一声,周围的学生立即敛神立好了。

目光向着四周平白一掠,刘太傅厉道:“一个不曾正统读过书文的侍读丫头,都可将这韵词合上,可见你们平日在私下,是怎样的贪精学懒,不务正业!今日,你们甲班所有人,回去,都将我今日所讲的内容抄上十遍,后日一晨交到我这!未完成者便二十遍,再者百遍,可都明白了?!”

周围的众学生皆愣了,一个个傻了眼。没曾想这突然不知从何处冒出的侍读丫头闯出的乌龙,竟害得他们集体受了惩。人群里相互觑视了半天,谁都不曾率先启口。

“怎么,是嫌十遍太少?”眼见着一直没人回话,刘太傅复又阴测测开了口,“那么就十五遍,如何?”

众人大凛,再不敢迟疑,只能硬着头皮应了下来。有人心下却气愤不过,冷着眸瞪向临霜,亦或是她身侧的沈长歌。

被这样的目光盯着,临霜不免觉得胆怯,讷讷低着头。倒是沈长歌恍若未见,依旧静静平视着刘太傅,面庞一派淡然。

过了好一会儿,仍不见刘太傅宣布对她的处置,临霜逐渐不安了,勉强张了张口,“敢问太傅,那……奴婢……”

“临霜。”一侧的沈长歌却突然叫了她一声。

临霜诧异偏头过。

便见沈长歌目光灼亮,飞快地对她向着刘太傅使了个眼色,低低提醒道:“太傅肯恕你这一次,还不快谢过太傅。”

临霜微怔,一刹反应过来,眸光一凛,遽地屈膝跪了下来,对着刘太傅叩了两首,“奴婢谢太傅开恩!”

刘太傅不冷不热地睨了她一眼。

“你这丫头,也还算得有些资质,这一次我便既往不咎,可此事下不为例,若有下一次,我绝不轻恕!”

临霜惭愧地埋下头,“……是。”

事已至此,刘太傅已无言可说,摆了摆手,宣告了下课,敛了讲卷出门去了。眼见事情已经了罢,众人也不再多做停留,三三两两很快散开。

自一边将临霜扶起,沈长歌没再多说什么,只略略嘱咐了她少顷,很快令她快些归回。临霜点点头,默默告拜了沈长歌,很快逃一般奔出了门。

课室的角落,一道目光却在太傅出门后,便一直落在临霜的身上,许久不曾离去。眼见着她被沈长歌扶起,又逃一般跑出门。直到那浅碧色的影子完全看不见了,方才敛去。

·

从课室中一奔出来,临霜便径直回到最初侍读所待的那个空屋。

果不其然的,彩月琳琅等人早已躲回来了,七八个人团聚在一处,坐立不安地等候。远远见着临霜,玲珑与琳琅两人身子一凛,还来不及思考,忙缩着身子随便寻了个角落躲好了。

彩月避无可避,无可奈何,只能咬咬牙,硬着头皮给临霜开了门,挤出笑,“临、临霜,你……你怎么样?刚刚那个刘太傅,有没有为难你?”

其他的女孩也立即围过来,上上下下将她检查了个遍,担忧问她方才的状况。

临霜面无表情。

目光向着室内大抵一掠,她很快在屏风之后发现一抹曳地的轻粉一角。

“玲珑!琳琅!”冷着声音喊了一句,她眼瞳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个屏风。

眼瞧着已被发现,玲珑琳琅猛地一瑟,没有办法,只得磨磨蹭蹭地站出来,讪讪一笑,“嘿……临、临霜……”

临霜抿唇。

眉目间一丝轻蹙,她忽然疾步走到两人身前,道:“你们两个!当时是抽了什么风?知不知道,差点害死我!”

玲珑琳琅互一对视,目光一低,忽地上前,一左一右,伴住了临霜的两只袖。

“临霜,对不起!”摇了摇临霜的左手,玲珑最先开口。

“我们不是故意的。”琳琅紧着接口。

“这是个误会……”玲珑又道。

“对!”

“我们本来只是想吓唬你一下。”

“没想着把你推出去……”

“本打算你只要碰上门就把你拽住。”

“可惜没拽住……”

“结果你一下子就!就摔出去了……”

“我们知道错了……”

……

二人一唱一和,又一左一右晃着她的袖,神情诚挚,目光可怜。临霜漠然望着,心里原本的冷怒渐渐消了,双臂一缩从她们两人之间脱开手。

“好了好了!但是再有下回,你们不许再这样!不然,我一定把你们给告出去!”

玲珑琳琅立刻嗯声,小鸡啄米般用力点头,睁大了眼睛可怜巴巴看着她。

彩月在一边打哈哈,“哎呀临霜,你就别和她们两个小孩计较了,她们两个总喜欢这样,我们这的人几乎都被她们俩恶作剧过,你就不要生气……”

“还有你!”她话未说完,临霜毫不客气地瞪回去。

“……”彩月一愕,下意识伸手抚额,别过头。

其实彩月自己也觉得,在当时的场景之下,她丢下临霜一人落荒而逃,的确是种十分厚颜无耻的行径,可是当时事出突然,她几乎没来得及思考,选择了避祸的本能,下意识便跟着玲珑琳琅等人躲了回来,等到她再后悔时却已经迟了。她又不敢贸然再去课堂,最终就只能任由事情发展到了现下的模样。

临霜没好声气道:“你跑的倒是快,知不知道那刘太傅还以为所有的动静都是我闹的,险着些要将我送去孙承院那里!”

“啊?”这倒是彩月真的没有想到的,当真愣了,“那刘太傅真的这样做?”她还以为,至多不过会是训斥一番而已,没想到……

“可不是!”临霜愤愤呼了口气,“罢了,好在我没事,但要我看,以后我们还是安分一些。这一次闹成这样,恐怕以后侍读在太学里便不能再这么随意,再有下一次,想来不会这样轻易过去了。”

她说得很有道理,周围其他的女孩子们听了,都纷纷点头应下来。临霜虽气,但幸而这一次有惊无险,也不欲再多说什么,眼见时近午时,便呼应着大家去用膳,作为事情的了结。

然后,这件事似乎就这般过去了。可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很快,甲班诗文课上这场小小风波却在太学内不胫而走,还不过几个时辰,便在太学之内广泛传开了。人人只道有位侍读丫头搅乱了甲班的课堂,惹得刘太傅勃然骤怒,而最令人瞠目的,却是她竟应对上了沈长歌的韵词,亦说服了刘太傅免于其责。

这件事传开的悄然,临霜本是不知的。可是不过一会儿,便有其他班室的一些侍读结伴而来,直言是过来瞧看那大闹课纪、又颇具文采的侍读丫头。这一来二去,临霜也不免听到了些风声,再跟人略一打听,完全诧怔住。

她本想着这件事虽发生得离奇,但刘太傅既已免了难,只消沉淀些时候,便能够自然过去。却不想竟会在不知不觉间流传得更广。她担忧沈长歌,如果这件事传得太盛,那在太学之中,他的处境会否不大好过?

——就如,今日刘太傅设罚时,那些人的态度一般。

临霜坐立难安。

她很想跟沈长歌问一问究竟该怎么办,可是自诗文课过后,甲乙二班至武院修.习骑射,她没能有机会接触到沈长歌。就这样在屋内空等了一个下午,终于在临下学时,才见到了结伴而来的沈长昱与沈长歌两人。

沈长昱本是为寻彩月而来的,远远见到临霜,却不禁笑了,谑道:“诶,这不是今天大闹了甲班课纪的丫头?”

“四少爷!”临霜的脸瞬间便涨得通红通红,几乎欲滴出血。头几乎埋到胸口。

沈长昱骇笑,回身垂了下沈长歌的肩膀,“三哥,我先带彩月回了!你们聊。”

“嗯。”沈长歌轻轻应。

临霜悄悄抬眼,正巧遇他恰时投来的视线,越过沈长昱的臂膀,静静看着她。她心头一跳,只觉得一丝羞愧涌上心头,默默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