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地道:“当日任臣百般劝说,公主都不肯归顺,故而……一怒之下给公主下了碧鸳云萝的毒。”说着,他又重重磕头,不停地重复着“臣该死”这几个字。
“你是该死!”东方溯冷冷吐出这四个字,强行在咽下梗在喉间的怒与恨,一字一顿地道:“只要千雪安然,朕答应你,之前的事,一概既往不咎。”
他虽恨极了东方洄的阴毒,却没有失去理智,眼下最要紧的是替慕千雪解毒,只要她安然无恙,留东方洄一条命也无妨,后者之所以百般请罪,无非也是想求这一道保命符。
“陛下仁德,相较之下臣之前……”东方洄激动的声音微微发抖,“实在愧对陛下。”
东方溯懒得猜测他这番话有几分真心,催促道:“解药呢?”
东方洄连忙自袖中取出一个青瓷小瓶递了过去,“药就在这里,但……还差了一味药引。”
“什么药引,朕立刻让人去御药房取来。”
东方洄苦笑道:“若是御药房有的,臣早已去取来,哪会等到现在,这味药引——只有陛下您能给。”
殿外,紫燕瞅了一眼紧闭的殿门,小声道:“娘娘,这碧鸳云萝的毒,整个太医院都束手无策,怎么恭王会有法子解?”
赵平清拨一拨耳下的珍珠坠子,凉声道:“解铃还需系铃人,他下的毒,当然只有他能解。”
紫燕一惊,脱口道:“是他给公主下的毒?”
赵平清颔首道:“陛下应该一早就猜到了,所以才将咱们遣出来。”
紫燕恍然之余,又有些不解地道:“公主帮着陛下将他赶下帝位,按理来说,他应该恨极了公主,为何还要赶来替她解毒?”
赵平清微微一笑,垂目望着墙角早早绽开的几朵雏菊,“他自是恨极了璇玑,可他也怕极了璇玑死,因为她一死,陛下一定会要他甚至卫太后陪葬,所以你说说,他怎么敢不来?”
紫燕点点头,过了一会儿,殿内传出东方溯的声音,命他们进去,夏月一进殿,便迫不及待地问道:“陛下,公主是不是没事了?”东方溯没有说话,只是示意赵太医替慕千雪把脉,在仔细搭过脉后,赵太医一扫之前的愁色,惊喜地道:“启禀陛下,公主体内的碧鸳云萝之毒,基本已经解了,只剩下一点残毒未清,待公主醒来后,喝几服解药的汤药就没事了。”
东方溯眉目一松,紧紧握住慕千雪素白的手,声音哽咽地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赵平清也是长长松了一口气,双手合什,“多亏上天保佑,让公主转危为安。”说着,她眼尖注意到东方溯袖口有几滴血迹,连忙上前握住东方溯的手,紧张地道:“陛下您受伤了?”
东方溯阻止欲要一探究竟的赵平清,淡淡道:“刚才不慎划了一下,没事。”说着,他道:“你今日也累了,回去歇息吧,别动了胎气。”
赵平清温顺点头,“是,臣妾告退。”
在回到含章殿时,已是黄昏时分,夕阳西下,缤纷绮丽的晚霞映照在含章殿的琉璃瓦上,折射出异常艳丽的光芒,令人目眩神移。
殿内已经备好了晚膳,一名眉清目秀的内监捧着飘着玫瑰花瓣的水进来,恭敬地道:“请主子净手。”
赵平清点点头,取下护甲,将涂着艳红丹蔻的双手浸入盆中,任由散发着淡淡香气的水包裹住她莹白如玉的十指。
这是她多年来的习惯,常年以泡有玫瑰花瓣的水沐浴净手,以此保持身体以及双手肌肤的娇嫩光滑;所以每年但凡玫瑰花开,她都会让下人搜集花瓣,晒制成干花,以供秋冬之时使用。
在水渐渐凉下来时,赵平清抬起手,接过紫燕递来的毛巾拭净手上的水渍,走至膳桌前坐下。
内监一边递过银筷,一边小声道:“主子,一直住在平阳王府的那位,今儿个刚刚进宫。”
赵平清挟了一筷鱼肉在斗彩牡丹碗中,淡然道:“陛下把她安置在哪里?”
“长信殿。”一听到这三个字,紫燕柳眉顿时皱了起来,“怎么安置到那里去了,那可是正宫皇后娘娘才能住的地方。”
“她本就是陛下的正室,住到那里去有什么好奇怪的。”赵平清不以为然地说着,鱼肉炖得火候正好,入口即化,全然感觉不到一丝腥气,唯有一股鲜美的滋味流过喉中。
紫燕眉头拧得越发紧,“娘娘忘了,她可是卫氏一族的人,陛下怎么也不可能册她为后。”
第一卷 第三百零九章 长信殿
第三百零九章 长信殿
“你错了。”赵平清接过内监递来的鱼汤,银匙轻搅,叮然有声,“陛下一定会册她为后。”
紫燕深知赵平清的性子,若不是极其确定,她不会用“一定”这个词,但册封沈惜君为后……可能吗?
赵平清看穿她心中的疑惑,凉声道:“还记得你之前打听到的事吗?”
紫燕微一思忖,道:“娘娘是指昌荣宗姬被平阳王妃逼迫小产那桩事?”
“不错。”赵平清颔首道:“虽然不是陛下逼得她小产,却概因陛下而起,以陛下那重情重义的性子,又怎么可能不对沈惜君心怀愧疚,而后位……就是他给沈惜君的补偿。”
紫燕撇一撇嘴,冷声道:“一次小产就换来正宫皇后之位,可真是便宜了昌荣宗姬。”
内监赔笑道:“就是,依奴才说,正宫之位,非主子娘娘莫属!”
听得这话,赵平清脸面色蓦地一冷,厉声道:“跪下!”
内监愣在那里,直至紫燕又喝斥了一声,方才回过神来,赶紧跪下,惶恐地道:“主子恕罪,可是奴才……奴才说错了什么?”
赵平清冷笑连连,冷冷道:“一个犯下弥天大错而不自知的奴才,死不足惜。”
内监被她这句话给吓坏了,连连磕头求饶,紫燕冷声道:“亏得你叫小聪子,却是半点也不聪明机灵,枉费了这个名字;正宫之位是你可以议论的吗,万一被人听了去,一状告到陛下面前,陛下必会以为主子觊觎正宫之位,到时候,你就算有一百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听到这里,小聪子始知是他用来讨好赵平清的话闯了祸,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他赶紧一边认错一边自掴巴掌,也不知掴了多少个,耳边方才传来赵平清的声音,“好了!”
小聪子忍着脸颊火辣辣的刺痛,磕头道:“多谢主子开恩。”
赵平清扫了他一眼,凉声道:“在这含章殿侍候,说话做事都要放机灵一些,这样的错,我不想再有第二次。”
“奴才谨记主子教诲!”小聪子小心翼翼地站起来,见赵平清递过空碗,赶紧上前重新盛了一碗浓白的鱼汤给她。
赵平清抿了一口,道:“你将昨儿个母后赏的两盒血燕取来。”
紫燕稍稍一想便明白了她的用意,“娘娘要去见昌荣宗姬?”
赵平清拭一拭唇边的汤渍,微笑道:“怎么说也是一场姐妹,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