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隔着好远,云初微就看清楚了,骑在马背上那位容颜妖孽的,正是二皇子赫连缙。
他翻身下马,见到赫连钰、赫连睿两个也在,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
赫连双欣喜地走出亭子,“二哥,你可算来了,让我们好等啊!”
赫连缙目光往亭子内一瞟,视线在许菡身上定了定,转瞬收回来,淡淡道:“路上有事,耽搁了。”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赫连双撇撇嘴,她这个亲哥哥,自从十岁那年摔下马背再醒来,从前的温润如玉就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事阴晴不定的性子和暴戾无常的脾气,有的时候,就连赫连双自己都会感觉到害怕。
但再怎么怕,他也是自家亲哥哥,时隔两年半,她还是迫不及待想见他,所以特地把所有人都聚集在郊外来,就是想让赫连缙感受一下皇家也是有亲情的。
“今天可有备了好酒?”赫连缙问。
“有啊有啊!”赫连双欢愉地道:“是二哥以前最爱的九丹金液,我托了好多人几经周转才弄到的,包你满意。”
赫连缙点点头。
赫连双看向赫连钰和赫连睿那头,大声喊,“三哥,六弟,咱们马上就要开始了,你们两个快过来。”
赫连钰闻言,带着赫连睿往这边走来。
亭子外面就是河渠,所有人的席位都是依着那弯弯曲曲和河道而摆设的。
也没根据身份来排座,赫连双让众人抓阄,上面全都写着序号的,抽到哪里就坐在哪里。
因为事先不知道许菡会来,所以少了一座,赫连双有些尴尬,打算马上让人布置,许菡却笑着道:“没关系,一会儿我就不参与了,专门负责给你们斟酒,如何?”
曲水流觞是古代文人墨客诗酒唱酬的一种雅事,所有人在河渠旁坐下,负责斟酒的人从上游放置酒杯,酒杯顺流而下,停在谁的跟前,谁就取杯饮酒。
但今天赫连双安排的是,酒杯停在谁的面前,谁就给大家讲个自己经历过的故事并饮酒。
吟诗作词这种,赫连双觉得很没意思,毕竟她二哥就没有那种爱好,之所以如此安排,就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多听赫连缙讲讲这两年在外面遇到的奇闻趣事。
许菡斟了第一杯酒从上游放下,酒杯晃晃悠悠,顺着弯弯曲曲的小河渠顺流而下,停到了云初微跟前。
云初微失笑,从河渠里端起酒杯。
赫连双挑眉:“没想到竟是由青鸾夫人给我们开头,你快说说你小时候的趣事,我特别感兴趣。”
有时候她在想,苏九爷会不会是因为云初微的经历与他相似所以才会对她格外特别,继而产生了别样心思。
如果是,那么她很好奇云初微在乡下的时候到底过着怎样的苦日子。
云初微扫了一眼众人期待的目光,正准备开口。
“等一下!”
不远处突然传来云安曜的声音。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到云安曜气喘吁吁地朝这边策马疾驰而来。
赫连双没想到云安曜会来,心中讶异了一下,面上却娇笑着道:“云大公子姗姗来迟,我们可是要罚你的。”一句很不经意的话就轻易化解了她没有邀请云安曜的尴尬。
说完,马上亲自斟满酒递给他,“先自罚三杯。”
云初微抬起头来,然后非常意外地见到云安曜在接过赫连双手里的酒杯时,耳朵尖红了一下。
云安曜也会害羞?
云初微眯了眯眼,她从前怎么没发现过?
一连三杯酒喝下,不胜酒力的云安曜面上晕染出几分薄红,“多谢公主赐酒。”
赫连双咯咯笑,“哪里是赐给你的,分明是罚你的。”
扫了一眼众人的席面,赫连双遗憾地道:“你来得迟,便没有备席面,你且看看,想与谁同席,我给你安排,添副碗筷。”
云安曜是男子,自然只能与男子同席,可今天在场的男子全是皇子,云安曜哪里敢自己去挑选与谁同席,他赶紧道:“微臣只是碰巧路过,见到微妹妹在此,想过来问声好,有没有席面都不打紧,微臣看着你们玩就是了。”
云初微翻了翻白眼,云安曜这厮倒是挺会找借口的,一来就拿她做挡箭牌。
“那怎么行?”赫连钰突然道:“云大公子来都来了,岂有坐在一旁干看着的道理,你若是不参与,那我们今天的曲水流觞可就失去乐趣了。”
“就是。”赫连睿附和,“云大公子小时候也有不少趣事的吧,快快加进来,一会儿跟我们好好讲讲。”
赫连钰、赫连睿两兄弟都很热情,唯独赫连缙,坐着就不动,整个人如同冰雕一般,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冽气息。
云安曜委婉地道:“微臣是个只懂得舞枪弄棒的粗人,玩不了这么文雅的游戏。”
“不需要你吟诗作赋。”赫连双道:“若是酒杯在你跟前停下,你就端起来喝了它,再跟我们说说你小时候有过什么特别有趣的事。”
云安曜看着赫连双开朗大方的样子,面色蓦地一红,终究没再推诿。
赫连钰冲他招手,“云大公子若是不嫌弃,可以到这边来坐。”
云安曜受宠若惊,“能得三殿下相邀,是微臣的荣幸。”
这一茬揭过,曲水流觞的游戏继续进行。
云初微喝了端起来的那杯酒,讲起了小时候陪着云正去山上采蘑菇捉野鸡的事,言辞幽默而生动,直引得赫连双捧腹大笑。
就连性子恬静的黄妙瑜都忍不住掩唇笑了起来。
云安曜安静听着,心里头很不是滋味。
他从来只知道自己这个妹妹打小就在乡下长大,却从来没问过她在乡下过着怎样的日子,今天终于听她亲口说了一回,旁人只听到表面上的幽默,云安曜却感觉到了云初微内心深处的淡淡忧伤和哀凉。
十五年,陪在身边的不是生父生母,终于得以归家,却发现自己的位置早就被一个冒牌货给占据了,这样难言的痛,相信会比直接给她一刀更痛苦。
她或许更愿意永远不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世,永远活在谎言里吧?
赫连钰见他面色不对劲,问道:“云大公子,怎么了?”
“没什么。”云安曜摇摇头,喝着闷酒。
第二杯酒,飘到了赫连缙跟前。
赫连双眼睛亮了起来,“二哥,你跟我们说说,当年从马背上摔下来以后为什么会性情大变,好不好?”
一听到这句话,所有人都来了兴趣。
赫连缙的转变是任何人都想不通的事,包括骆皇后和永隆帝。
十岁以前,赫连缙温润如玉,天资聪颖,很得永隆帝赏识,更是百官所期盼的英明储君,奈何十岁那年摔下马背一觉醒来,从前的温润如玉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喜怒无常,乖张暴戾,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