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冲突(微修)
……
“虞意, 你怎么不买好看一点的衣服啊?女生还是要好好打扮自己。”
“你们看了她穿的衣服没?真的是又旧又土。”
“看她那清高劲儿,一副穷酸样还谁也看不起的样子,看着就倒胃口。还有那头发, 剪得跟狗啃一样。”
“除了校服她就没穿过别的衣服吧?”
……
“下周末班级聚餐,别忙着拒绝啊,知道你没钱, 我们给你出了。”
“我们班最丑的女生?谁啊?”
“还有谁?虞意呗。剪个犯人头,还戴一副黑框眼镜,啧啧,读书读傻了的书呆子吧!”
……
“哇, 你居然和虞意说话,口味真重啊你!”
……
“你是不是喜欢虞意?”
“滚犊子!少侮辱人, 老子审美再烂也不至于烂成这样!你才喜欢她吧?”
“去你的!”
……
她是行走的丑小鸭。
校园里, 不论走到哪里, 总会收获异样的目光。他们开始造谣,时不时地嘲弄她——
“有人放屁, 是不是你啊虞意?”
“她走路是这样的……哈哈哈, 这就是传说中的猫步吧?”几个好事的同学夸张地学习她的步态。
“XXX喜欢你。”
“XX也喜欢你。”
……
她的一言一行、甚至于她的存在, 全都是笑料。然而, 这一切东西,只是让她觉得难堪,没面子, 像是被所有人踩踏的对象。
她最怕的是需要和同学组队的事——
比如,打扫清洁、搬水。所有人都不愿意和她一起。
但,她甚至没时间为这些生活的细枝末节难过。她的内心有一团涌动的火, 脑海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催促着她——
要往上爬。
要走出这里。
要做翱翔的鹰, 要飞在更广阔的天地。
她不能倒在成长的岁月里, 不能夭折在走向成功的道路上。
所幸的是,那一年,随着互联网的兴起,一个大学生在论坛写的小说在网络上走红,网络小说的时代开启。
她做了大量的阅读,看了各种传奇小说和话本,也看古今中外的名著,疯狂地汲取着知识。
在青春疼痛文学盛行时,她利用课余时间在那时还不需要使用身份证就能上的网吧里,以乌有子为笔名,在网络上发表了她的处女作——《初潮》。
在她进入大学前,《初潮》在网络上大火,并谈了出版。
另外,她去办理了自己的身份证。
去大学报道那天,她知道,她解脱了,作为省状元,她获得了来自于各方的奖金,而这些奖金加上初潮的版权费,成为了她辉煌灿烂的事业路上的第一桶金。
她的学杂费也都能用大学的奖学金cover掉。
终于,她离开了那个地方。
像一只快活的小鸟,她飞奔去她的大学。
然而。
梦境中画面陡转,莫名地,她明明按时去的,报名时间却迟了两天!
正她着急焦虑时,忽听天外传来一声慵懒的猫叫。
“喵——”
虞意蓦然惊醒,对上蹲在枕头边盯着她看的白猫那澄澈如琉璃的眼睛。
白猫偏了头,用爪子轻轻推了推她的胳膊。
“喵喵喵……”
虞意抬手揉着额角,又闭上了眼睛,却是怎么都睡不着了。头是夏日午睡起来后特有的昏沉。
几分钟后,她起床,头发也不梳,就靠着窗台抽烟。
抽完一支,想再续一支,刚打开烟盒,又合上了,起身去楼下的书房。
谢翡如今和虞意确定了关系,再要过来,不必找什么借口,可以无缘无故地来,于是不再磨洋工,办事效率极大地提高。
不过两个多小时,他就整理完了剩余的书。
剩下的,只需要再测试一下他给虞意编写的图书管理系统就行——这花不了多少时间,不过十多分钟,基本就没问题了。
虞意到书房时,谢翡已经完成所有工作坐在书桌前看书。正沉浸于书中世界时,忽然听见打火机的声音,然后是浅淡的茉莉香。
他一抬头,就看到虞意靠着书桌,姿态娴熟地点燃一支烟抽着。
头发格外的凌乱,还是美的。
她突然问:“你喜欢我什么?”
谢翡一懵,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发问。但,虞意似乎并不需要他的回答,而是自顾自地说:“是因为外表?还是因为身份?气质?”
她唇角轻扯着一抹笑,“也许,我看着还算优秀,长相身材也还不错。过不了多久你会发现,所谓长相和身材,看多了也就没什么两样,而我也没那么优秀,甚至于大多数普通人一样俗不可耐,是一个不怎么样的人。”
谢翡未及思考,忍不住脱口而出,“我不许你这么妄自菲薄。”
虞意的情绪很坏,她几乎没怎么控制,恶劣地挑眉,“不许?你凭什么不许?”
谢翡到底还年轻,处于少年向青年过渡的时期,并不成熟。
因此说出的话似乎也年轻好笑。
“凭我是你男朋友。”
虞意忽而低头哂笑。
谢翡已意识到其中的幼稚。少见的,他有一点难堪,但并不气馁。如果他犯了错误,他可以修正。
此刻,更重要的是——
“这就是庄子和惠子辩的问题。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你可以猜测我在想什么,但我想的是什么,我总还是有一点发言权的。”
虞意摆出愿闻其详的姿态。
谢翡想了想,说:“不同的人,对同一个人,同一件事,认知都是有差异的。比如对你,你可以有你的看法,我也有我的。
你说的身份、外表、气质甚至于身材,都是你的一部分。
甚至,我还可以延伸开去,你对人对事的态度、你的审美、谈吐、学识等等,都是构成你的一部分。
我看到的不是你的某一个面。
当你出现时,你就是你,是这样一个综合体,而不是只有某一个面的你。我想,如果我能回答得出你的问题,那么我对你就不是喜欢,而是算计。
算计条件,算计对象的优缺点……
那很功利。
如果爱情是这样的,我情愿不要。
如果你非要一个答案,那我只能说,你让我魂牵梦萦。喜欢是没有缘由的,见不到会思念,见到了就很高兴,畅想的所有未来都希望有你。
爱是,是你就好。我想,不论是什么情况下,我们都是平等自由的两个人。
我们会彼此尊重,不会轻易地judge对方。我永远不会觉得你不怎么样。”
虞意一怔,谢翡已经无暇考虑她是否能承受,是否会排斥,继续说:“当我不够了解你时,我会崇拜你深厚的学识,欣赏你做人的姿态和风度。
当我足够了解你后,如果我认为你不怎么样,那么,不怎么样的那个人,不是你,是我。
因为我没做到尊重个体的差异、轻易地看低别人,是我目光狭隘心胸狭窄。
你完全有理由看不起我。”
谢翡的话,有一种尚未混迹社会的单纯、年轻、青涩、理想化。
换做许多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过的人来看,都要说一声年轻幼稚,甚至于迂阔。
假如说这话的不是谢翡,而是一个年长一些的、有一定经历的人,又要被嘲讽是虚伪的鸡汤了。
但在虞意,并不。因为在她看来,谢翡现在说的,是她曾经、乃至于现在一直坚信的,是她初心的一部分。
只是,大部分时候她看自己时,并不能贯彻这种宽容与豁达,反而会被世俗的观念、眼光纠缠。
——惶惶于对错。别人眼中的对错。
仿佛她总摆脱不了站在审判台上的命运,被所有她不赞成,甚至觉得愚昧、荒谬的人群审判。
虞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像是突然的精神赤|裸,令她格外的不安。
在从前,虞意的信念就是要向前,要成功。她在不断地披荆斩棘向上爬,从不曾有时间回头看过去。
然而,当她成功后再回头看、再审视自身时,在所有光鲜亮丽的背后,她仍旧是那个被母亲辱骂、厮打的小女孩儿。
她从不肯,甚至没向心理医生坦白过的是,她很害怕。
害怕那个小女孩儿被发现,害怕被人知道原来如此成功的她曾经那么不堪、那么狼狈。害怕又回到曾经的境地——被所有人侧目、嘲讽、踩踏、看不起,成为所有人取笑的对象。
害怕被轻贱,害怕被排斥。
此刻,面对谢翡的剖白,第一时间,她并不感动,只想要攻击他。
因为怕被伤害,于是想推开所有靠近的人。
而谢翡,俨然是最近的那一个了。
“魂牵梦萦……你有没有想过,这只是因为你年轻,是青少年对于成熟女体的向往和冲动。也许,这本就和爱情没关系。因为性暂时还让你有乐趣,所以下意识地美化我。”
谢翡似乎想到了什么,小脸顿时煞白:“也有这个这可能。”
虞意瞬间被气到,倏地转头看向他时,却见向来自信甚至有些骄傲的男孩眼睛都红了,蒙着一层水光,神情间满是受伤和忐忑。
对上虞意的视线,他撇过头去不看她。
虞意嗓子一堵,暂时从坏情绪中解脱出来,哑声问:“你这是怎么了?”
谢翡的眼白中都是红血丝,“你还问?你不就是对我没新鲜感了,想始乱终弃,不要我吗?”
虞意手上的烟落下一截烟灰,她也都没注意。
她皱眉,下意识反驳道:“我没有。”
谢翡的声音已然带了哭腔。
为了虞意,他愿意让自己处于下位,愿意裸|露自己的精神令她一览无遗,只要这会让她感到安全。
“你不就是想说,我还年轻,不懂什么是爱情,错把激情当爱情了吗?
你因为我的年龄歧视我,甚至歧视我的感情。你觉得我是一个那么随便的人吗?
明明是你先看上我的,你觉得我是一个枉顾自己的感觉有人追就答应的人吗?我就这么没底线?
你玩儿完了就觉得我不怎么样了,想丢了换下一个。
你就是一个行走的渣女!”
虞意将烟摁熄在烟灰缸里,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你够了啊。”
谢翡像耷着耳朵的伤心小狗,姿态倒还维持着少年人的清高与骄傲,还有一点气愤地冷笑道:“现在就不耐烦了。”
“我没有。”
“你有。”
虞意几乎忘记了那个梦境,忘记了自己突然问谢翡喜欢自己什么的心境,也忘了他的剖白、他靠近她所带来的不安。
至少,当谢翡红了眼睛时,一如曾经她不忍心拒绝他一样,现在她也不忍心让他难过。
她牵唇,安抚地笑了笑,手搭上他的肩轻哄,“我真没有。”
谢翡并不拿乔,有台阶就下,“那我再信你一次。”
“不信会怎样?”
谢翡幽幽的盯着她说:“就天天跟在你身后,像幽灵一样盯着你。你每天半夜醒来,就会看到我站在你的床前,眼珠子一错不错地盯着你,跟被你负了的男鬼一样,看你的良心痛不痛。”
虞意:“那好像也不错。”
谢翡手肘支在桌子上,手往嘴上一捂,扭开头批道:“花言巧语。”
虞意:“想擤鼻涕吗?”
“不想!”
……
“还怄气呢?”
谢翡:“换你你不怄?”
虞意错开他的目光,摸了摸鼻子,“怄得好。”
谢翡:“你就只会说些甜言蜜语。”
“那你要怎么才消气?”
“亲我一下。”
……
他们又在书房做了。也许是因为适才的插曲令谢翡有些不安,他格外卖力,一边拉上窗帘将虞意抵在墙上卖力气,一边询问虞意的感受。
间杂着不安的问句:“你喜不喜欢我?”
“你喜欢的是我,还是喜欢我的身子?”
……
虞意:“……”这磨人的男妖精!
虞意到底不如年轻小伙子身强力壮。傍晚吃晚饭时,整个人都懒洋洋的,一根骨头也不想动。
她一边摇扇子一边和文姐吐槽:“小男生真烦。”
说话间,谢翡把剥好的虾蘸了醋送她嘴里,又问:“吃点稀饭吗?”
“不。”
文姐奉送了一个大白眼,外加一句吐槽:“懒蛋!怎么就没人来收了你这个……”她指了指虞意,显然是觉得不忍直视。
虞意有一种不理智的快乐。
她弯着唇,像是得了所有好还在鸡蛋里挑骨头的挑剔专家。
谢翡已忙不迭回答:“我收,我收。”
莫宇问丁香:“你干嘛?”
丁香:“啧啧,我就把这肉麻的黑历史记录下来,等将来让他们回看,臊不死他们。”
虞意似是想起什么,说:“晚上我们去音乐喷泉广场看露天电影,你们去吗?”
莫宇和丁香既是虞意的朋友,也是虞意签了数年长约的保镖,但并不是二十四小时工作,只在需要的时候履行职责。其他时间都是自由活动,只是需要机动,随叫随到。
他们会被叫来渔镇,也是考虑到虞意孤身一人在这边,人生地不熟的,怕旁人看这偌大的房子只有她一个,觉得劫掠难度低起歹心。
莫宇:“我就不去了,我巅峰赛的分掉下来了,晚上得冲一冲。”
丁香:“帮会有活动,我也不去了。”
“行。”
七点半,李嘉雯、王小胖、刘大头都穿着清凉的衣服,每人手里拿着一个小风扇到虞意家汇合,一起去广场看电影。
陆清柔原本也计划去清风寨游玩的,但因为气温骤升,天气太热,无奈也成了家里蹲,还要被她妈耳提面命看书学习,打游戏和看电视的时间都是有限的。
晚上,她的发小薛梨来找她。
“今晚音乐广场要放露天电影,去看看不?”
“去去去!”
作者有话说:
修改备注:删掉部分多余描写,润色了部分细节,情节无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