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热恋
到家时, 谢翡又恢复了从前冷淡的样子,然而唇角弯起的弧度却没下去过。张清芳已经睡着了,街坊家的狗听见动静汪汪两声, 看见是他又乖顺地伏在地上。
别人家电视的声音悠悠荡荡飘到街上,有缠绵婉转的戏曲,也有武侠剧的喊打喊杀, 还有偶像剧的你侬我侬。
谢翡抿了抿唇,回味片刻,关上星星超市的大门,进了后面的浴室。淋浴喷头的水像下雨一样, 哗啦啦地淋在他身上。
明明满足的只是虞意,却仍令他兴奋不已。
他一边想着, 一边熟练地在水流中摸向自己, 阖上了那双清冷的眸子。
洗完澡时, 已经快零点。换下来的脏衣服都在楼下的脏衣篮里,他头发也不擦, 衣服也不穿, 只穿了一条早上洗的已经晒干的四角短裤, 便迅速上楼回卧室。
明明才刚分别不久, 他又想见她了。
关上卧室的门,谢翡将灯一开,暖黄的灯光盈满卧室, 对面却是黑黢黢的。期待落空,他只略略失望一瞬,便坐在书桌前整理明天下午的教案。
一直到十二点半, 对面的灯光才亮起来。
谢翡一眼就看到了。他仍然伏案写作, 仿佛什么都不知道, 俨然一副认真工作的样子。果然,没两分钟,手机上就收到虞意的消息。
虞意:还没睡?
谢翡:嗯,在写教案,绝不是在等你
虞意一看,当即“噗嗤”一声笑了。她想起一个小时前,她一回庭院,里面一群人纷纷调侃她,问她和小男生谈恋爱什么感觉。
当时她的腿还软着,用冷水洗过了脸,心头却残存着余韵,回答好友们的问题时,也比平时多了几分慵懒:自己也找一个谈谈,不就知道了?
现在,她倒是有一点感想可以回答。
什么感觉?
大概就是忘却烦恼和俗世纷扰的快乐,只需要想一个人,一件事。
虞意:哦,这样啊
虞意:可是,我上楼前还很期待和你见面
谢翡:你可以假装我在等你
虞意:我从不自欺欺人
谢翡:好吧,我确实在等你
他从对面的窗遥遥看过来。少年的头发还有些润,远远看去,虽然看不清楚,但明显有些凌乱,不像白天那样整齐。
他收拾好书桌,站起身,纤薄劲瘦的身材颀长英挺,肌肉只有薄薄的一层覆在骨架上,线条优美流畅,是“秀色可餐”的最佳注解。
虞意穿着一件真丝交领睡袍,只腰间系着一根细带。她擦头发的动作慢了些许,手机上又有新的消息来。
谢翡: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要总熬夜
谢翡:养生了解一下?
虞意直接在社交软件上给他下了满屏刀子雨。不像从前故意为之的逗弄,不是客套。在这一刻,谢翡仿佛触及了最真实她。
他低头笑了笑,给虞意发晚安,然后便背对着虞意走向他的床。宽肩窄腰,臀也翘得性感漂亮,笔直的大长腿……
虞意:小老头
虞意:[吐舌.jpg]
虞意:偏不,来打我?
对面的灯光遽然灭掉,只床头一点手机屏幕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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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翡:[一大口亲亲.jpg]
在虞意之前,他没发过这种肉麻的信息。刚摁下发送键,自己的脸先红了,一把将手机倒扣在凉席上,甚至不敢去看回复,脸往凉枕中一埋,想起的,却是在她家大门后埋在她裙底时的燥热。
虞意一怔,心头被这种陌生的亲密酥到,没来得及反感,却见对面手机的微光遽然消失,被少年的羞涩逗得莞尔。
她用吹风机吹干头发,将腰带一扯,丝滑的睡袍便滑落在地。暖色的灯光映在腿根那今夜新种的桃花上,更显得暧昧迷人。
对谢翡而言,十八岁的暑假,是一个绚烂的夏天。他高考出了成绩,拿到理想的大学offer,得到一笔不菲的奖金,一切都预示着,他有一个光明美好的未来,像大鹏即将展翅。然后,他还遇到了虞意。
她满足他一切关于美的想象,带给他各种从前没想过、不打算有的感受和情绪。譬如,假如在从前,有人说他会和一个女人陷入爱情,并热衷于性,脑子里总是想,他是绝对不信的。他相信,人是能战胜兽性的。
然而,她却让他明白,性对某些人而言,是繁衍之需要,是人之兽性,是单纯的生理上的快|感的沉沦;但对他,抑或者其他陷入爱情的男男女女而言,是爱的本能。
就像此刻,才在手机上道了晚安,又期待能在梦里相见。
夜里,外面的蛙声、蝉鸣和各种昆虫的声音混在一起,像是在开一场演唱会。这一次,虞意闭上眼睛后,没再梦到过去。
夏夜的晚风轻轻吹过,半开的门扉后,她背靠着门,抓着少年的黑发,脚后跟无意识地摩挲着他背脊上的T恤。
空气中飘舞着点点萤火,白猫端坐在一旁歪着脑袋看他们。
不多时,少年放下她,站直了身,幽微的月光混在星光里,映出他的轮廓。谢翡乌亮的眸子看了她半瞬,吻了上来。
门板“砰砰”作响,琼枝缠着玉树,皎洁的月光洒在他们身上,激烈的纠缠也变得圣洁。
青蛙说:“呱呱呱——”
蝉说:“知了知了。”
白猫仰着脖子,“喵嗷——”
门外路过的行人听见声响,忽然探过头来,随后,越来越多,一个个,幼年时的街坊邻居,后来的同学,网络上热衷于评判女性给她们戴精神上的贞操锁的键盘侠们——
她全都不理会,甚至不曾逃避,只是揽紧了谢翡的肩。
他们指着她骂——
“不知羞耻!”
“有伤风化!”
“臭不要脸!”
“荡fu!”
“这种下jian的女人,将来肯定没男人要!”
“像这种长得过分漂亮的,男人只会想X不会想娶。”
……
门板越来越响,她全然不看他们,容颜在夜色中越发妖冶,仰着脖子沉浸在快乐里。她一句话没讲,却用自己的盛放,无声地、不屑地对他们说:去你妈的!
虞意睡了一个好觉,早上醒来时,外面天光已经大亮,窗外甚至飘来食物的香气。起床到窗边看时,街道上,已有稀疏的行人,少年正在跑步。
他人长得好看,身材比例好,体态也好,因而跑步的姿势也极好看。
虞意熟练地点燃一支烟抽着,看了半晌,才下楼洗漱。就着文姐腌的酱丁,喝了一碗皮蛋瘦肉粥,刚和文姐聊了会闲天,谢翡就来了。
谢翡先和文姐打招呼,没两句话,目光就落在虞意身上。他脸一红,文姐便道:“你们玩你们的去,不用管我,我一个人看看电视挺乐呵。”
谢翡闹了个大红脸,见虞意在旁边笑,更是羞窘。然而,他并不反驳,只说:“我去整理虞意的书。”
说完,便匆匆进了房间。
等少年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内,文姐搡了虞意的腰一把,“去吧你。”
虞意笑了声,将手里的烟摁熄在烟灰缸里,也走进去了。
谢翡刚在书桌边坐下,心跳还没平复,就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他一转头,就看到穿着油画风浅绿色吊带连衣裙的虞意走了进来。
谢翡耳后泛着薄绯,却淡定地和虞意打招呼,“早。”
“早。”虞意靠着他旁边的书桌,拿了本书一边翻着一边微笑着说,“我昨晚梦到你了。”
谢翡一惊:这是可以说的吗?
但,介于现在他们是情侣关系,还是热恋期,好像说一点调情的话才是正常的。他耳根子一热,正经得像是在说什么日常寒暄,“什么?”
虞意一边翻书一边看他,书上写了什么,她不知道,嗓音里却带着笑,像是故意的撩拨,不似真话。
“就在我家的大门背后……”
谢翡脑海中闪过一些画面,顿时干咳一声,目光看向房间角落里的盆栽,脸一点一点被绯色染透。
虽然……但是……
他确实是很喜欢和她亲密,但这样直白地讲出来,也确然难为情。但他不能每次都表现得很生涩,遂如老司机一般,竭力淡定而正经地问:“然后呢?”
虞意脸上的笑容加深,“然后,你指着我骂,‘虞意,你这个骗子!’”
“不可能。”谢翡脱口而出。
“你还管我梦什么呢?”
谢翡不说话了,只是用那双乌沉而漂亮的眸子看着虞意。在他的视线下,一开始,虞意还能镇定地翻书,没多久,便有些坐不住了,喉咙也有些发痒。
又过了片刻,谢翡突然说:“我们肯定做了别的,你不肯告诉我。”
虞意心头一跳,微笑着问:“你觉得是什么?”
谢翡又不说话了。
书页被虞意翻得“哗哗”作响。很快,她就把书放在一边,只是低头看着谢翡。谢翡和她四目相对,空气突然变得安静,俩人的眼底都只剩下彼此的倒影。
清晨的微风从月窗吹进来,虞意脸侧的碎发微微飘摆着。
谢翡突然起身,双手撑在虞意腰身两侧的书桌边沿,俯身靠近她。虞意一丝儿也不怵,只微微仰起了头,淡粉的樱唇一撅,像是在索吻。
谢翡手一软,忍无可忍地亲了上去。
没多久,外面突然热闹起来,大家都起床了。有的和文姐打招呼,有的在讲电话。
讲电话的:“我在虞意家来,你来不来?”
……
旁人:“对了,虞意呢?”
……
虞意迅速捞起臂弯的肩带,拿了本书靠着书桌做样子。庭院里的人透过月窗看进书房时,便见她正坐在书桌上看书,而他旁边的谢翡,正在整理书籍。
外面的人招呼虞意出去,虞意的目光仍在树上,头也不抬地说:“你们玩着,我一会儿就来。”
“这谈恋爱的人就是不一样哈!重色亲友。”
倒也没再来打搅。
等外面的注意力没在这边时,谢翡单手支着下巴,轻咬自己的指尖,另一只手在一摞书做拿下来、摞上去的反复无用功。
声音却是沙的,仿佛一不留神便会泄露什么,只低低地说:“别踩了。”
虞意翻着书,“放出来?”
谢翡弓腰,整个人都趴在了桌上,双臂交叠,双手抓紧了自己的肘弯。虞意头也不抬,“难道,你要我亲自来?也不是不可以。”
桌上的双臂变成单臂。
虞意眼眸中流露出惊诧之色,尔后却是一笑,“好胆色。”他的手臂又叠在一起,脸埋在臂弯,眼睛却没舍得闭上,只是看着。
几分钟后,文姐有事和虞意说,来到月窗前请示虞意。无非是一些家里的鸡毛蒜皮。
“我看到几款线香还不错,你最喜欢这些东西,要不要买点?”
“可以。”
“还有茶叶,前段时间买的这个不好喝,听说他们本地有一种茶,贵是贵了点,但口感轻浮,清香怡人,听起来比较符合你的口味,要不要买点来试试?”
“好,你多费心。”
……
随后,文姐又说了蚊香、花露水、杀虫剂之类的,眼见要走时,谢翡刚要松一口气,虞意突然出声,“文姐。”
文姐又转身回来,吓了谢翡一跳。
虞意脚上用力一碾,扭头对文姐说:“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你看要不要再请个人帮你?”
文姐连忙摆手,“这算什么辛苦?也就管点家务事。再说,还有莫宇和丁香帮忙呢,阿翡也经常帮手。”
谢翡正牙关紧咬,额际热汗频出,偏又听见自己的名字,整个人一僵,却不敢抬头,耳朵像是被煮熟了一般,早已红透。
却听文姐又问:“阿翡这是睡着了?要不要我给他拿一床毯子?”
感受到他的轻颤,虞意缓慢地说:“不用,天气这么大,他热着呢。”
“也行。”
文姐一走,谢翡的脸终于从臂弯抬起来。他侧靠着手臂,无声地看着虞意,清澈的瞳眸像是在控诉。
窗外的麻雀仍旧嘁嘁喳喳,太阳在天际越升越高,眼见就要热起来了。
谢翡修长白皙的手指蓦地紧攥成拳。片刻后,他徐徐吐了口气,从裤兜里摸出一包手帕纸为虞意擦脚,然后是地板。
虞意放下书,看着谢翡说:“你昨天种的桃花开了,你要不要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