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引诱
“谢老师——”
谢翡听见声音, 刚要回头,肩膀就被拍了一下。转身一看,是陆清柔。
她笑了笑, 说:“你手机落我家了。”
“谢谢。”
“嗐,别客气。你现在是准备去哪儿?”
“回家。”
但凡换个地方,陆清柔都能找个借口一起。但是, 她总不能跟到人家里去吧?她有些失望地“噢”了声,“那,再见,明天见。”
谢翡:“拜拜。”
转头间, 便看见对面停着一辆车。丁香拎着大包小包,莫宇提着行李箱, 跟在一抹浅绿色的窈窕倩影后面。
丁香看了眼虞意, 说:“这少男少女谈恋爱, 就是少了些社会人之间的利益算计,年轻, 纯粹, 再加上长相好, 看着就是养眼。”
虞意脚步一顿, “都是奔二十的人了,算哪门子少男?”
莫宇:“人家还差两岁呢。”
虞意:“法律意义上的成年人。”
莫宇:“14-25岁都属于青少年。”
虞意恼了,皱眉道:“你们俩烦不烦, 今天怎么净喜欢啰嗦!”
谢翡下意识出声,“虞意。”
虞意想装作没听见,偏丁香促狭, 手肘往她身上一拐, 笑嘻嘻地说:“人家小帅哥叫你呢!”
虞意瞥她一眼, “干涉雇主私事,一点眼力见没有,我看你这个月的奖金是不想要了。”
丁香不是第一次打趣虞意了,毫不在意道:“嗐,我丁香这不想改姓红,体验一下别的职业么。这点小挫折算什么。”
虞意只好回头,却见少年高挑瘦削的身姿笔挺地立在对面,依旧是一头清爽的短发,不变的T恤和短裤,脚上是一双白色的帆布鞋,正如他的年纪一般青春年少,又因身材太好,即便是披个麻袋也能帅气有型。
他清澈漂亮的瞳眸盯着这边,看似冷淡,却泛着喜悦和期待。
丁香和莫宇手上拎着东西,先进去了。
虞意站在门口,本不想理他,但见少年暗藏热切的眼,又不肯伤了他的这份情,便微笑着问:“你这是从哪里回来?”
谢翡看了看街道上的车流,穿行过来,说:“接了个兼职,给一个高二的学生补课,刚结束不久。”
他敏锐地察觉到,虞意脸上虽挂着笑,那笑容却没到眼底,更像是礼貌的应酬,比往日疏离冷淡。
他也不敢猜为什么,只貌似不经意的闲谈一般,将自己的日常都交代得一清二楚。
“走的时候手机落人家里了,刚给我送来。”
话音一落,他便觉虞意脸上的笑容比适才真切了几分。
她唇角一翘,似漫不经心道:“小姑娘挺漂亮的。”
谢翡当即便用“你居然男女通吃”“你要点脸”的神情看着她,正色道:“人未成年。你捡捡节操,我已经在陪你玩游戏了,别祸害无辜路人。”
虞意将少年眼中的警惕看在眼里,忽觉有些好笑,心头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快顿时烟消云散,只挑眼瞅他。
谢翡半分不怵地看回去,清澈明亮的眼底清晰地映着她的倒影。
今日虞意的头发用一根黑色的木簪随意挽着,脚踩一双细高跟凉鞋,身上是一条浅绿色蕾丝交领汉元素连衣裙,领口略开,衣襟贴着两段儿分明的锁骨,修长的脖颈下露出一小块儿白皙的肌肤,腰间系一根白色的腰带,裙摆自然下垂至膝盖以上十公分处,纤腰楚楚,身材窈窕,却并不瘦,显露在外的皮肤白若凝脂,冰肌玉骨一词仿若是为她所造。
片刻后,虞意莞尔一笑,“你倒有牺牲精神。”
谢翡神色淡淡,唇角略弯,“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虞意脸上的笑容顿时漾开,她往旁边一让,伸出一只手做了个姿势,“请君入瓮。”
谢翡:“我回去买菜做饭了。”
虞意似有些诧异,“你还会做饭?”
谢翡:“基本生活技能。走了。”
虞意点了点头。
回到星星超市后,柜台后的张清芳抬眼看着从外面回来的谢翡,“什么事这么高兴?”
“虞意回来了。”
张清芳叨咕着,“直呼人家的名字多不礼貌,叫虞小姐,再不济,人家叫我清芳姐,你叫一声阿姨也是没问题的……不过,虞小姐的年纪看着也不大,好像不太合适,要是叫姐姐显得我和她差了辈儿了,又像是咱们故意巴结攀交情似的,我看现在流行叫人老师,下次记得叫人虞老师。”
谢翡充耳不闻,只问张清芳晚上想吃什么,自己去买菜。
另一边。
谢翡离开后,虞意一进门,便斜瞅了丁香一眼,说:“人没谈恋爱。看见一男一女说话就说人有关系,肯定是你自己想谈了。”
丁香:“我想谈啊,这不没合适的对象嘛。”
随后,她眼珠子一转,含笑问:“知道人单身,现在又高兴了?还说不想和人谈呢。”
莫宇鹦鹉学舌,“叫什么叫?”
丁香:“好酸啊,意姐别是背着咱们买了山西老陈醋回来吧?”
虞意无奈地白了二人一眼,“你们俩烦死了!嘁嘁喳喳,麻雀都不如你们聒噪。”
莫宇:“恼羞成怒,这就是恼羞成怒。”
系着围裙的文姐从厨房出来,笑着说:“你们俩适可而止。”
虞意:“就是。还是文姐好,他们俩拿着我的工资,还要调侃我,简直没道理。”
文姐安抚地笑了笑,冲莫宇丁香俩人说:“再说下去,她这脸上都能烙煎饼了。”
虞意叹了口气,说:“文姐也学坏了。”
晚上的饭桌上,四个人有说有笑。晚餐结束,文姐说起自己这几日的见闻,提及虞意个人生活及工作相关在渔镇传开的事,虞意摇头一笑,说:“不用管。网络信息这方面,钟哥把控得挺严的,没有人有计划有组织地去营销这个事,即便有人在网上说,也只能算小道消息,不足为虑。”
饭后,虞意在浴室洗去一身疲乏便上了楼。朝窗外看去,是熟悉的暖黄色灯光,少年坐在书桌前,脊背挺得笔直,正伏案写着什么。
灯光为他清冷俊秀的面容镀上一层柔和的色彩,窗外是璀璨的星辰与明月。河道中,竟有人划乌篷船驶过,清澈的流水倒映着天空,浪漫地诠释出了一句诗——满船清梦压星河。
湿润的头发犹在滴水,她用干毛巾擦了擦,再用十指将头发抓松,也不用吹风机,便在书桌前坐下,熟练地点燃一支烟。
打开笔记本电脑,看着空荡荡的文档页,她不由回想起傍晚在门口看见的那一幕。毫无疑问,看见小孩和同龄异性在一起说说笑笑,她确实是有些酸。
只因她是成年人,一向懂得掩饰,才不曾在少年面前失态。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心情确乎没道理,完全是无根无据的猜想所引发的情绪。
他不曾做错什么,只是像夏日里一瓶解暑的冰饮,嘴上说着“你不要靠近我”,实际上却散发着这“你来吃我呀”这样的讯息。
十指在键盘上敲击,发出“啪啪啪”的声响。很快,文档上便出现一行行字。
当谢翡从窗口看过去时,只看见她美丽的侧影,和线条优雅的圆润后脑勺和蓬松的卷发。
是夜,月光温柔如水,隔壁王奶奶家的孙子稚气地念着书。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你站在……”
混合在其中的背景音,是咿咿呀呀的戏曲。
夜半时分,谢翡从睡梦中醒来,又看见对面的虞意正靠着窗抽烟。清寒的月光笼在她身上,像一层圣光。
月光并未照彻黑暗,成片的蛙声只是“呱呱呱”,知了的声音似乎只是带来夏日的燥热。
雪色与樱红在那其中,似笼着一层毫无遮饰功用的轻纱,不再似前几日一般空荡荡的黑洞一样。
只要他看过去,心头的空荡便被她的身影填满。而她只是一口接一口地抽着闷烟,袅袅的烟雾自她指间白色烟身尾巴的火星上升、飘散。
他躺在床上,直勾勾地看着,像是一个幻梦。只要醒来,对面的房间又是空的,一如前面的三个夜晚。
再阖上眼眸时,不知几多时,他似是魂魄离体,一睁眼就到了对面的房间,站在她的面前。夏夜的蛙声和蝉声像在伴奏,在人影的纠缠中,一声比一声激烈,最后竟成迅捷猛烈的交响曲。
翌日一早,谢翡在公鸡打鸣声中醒来时,清新的空气自窗口灌入。窗口的身影还在,睡梦中的影响仍残留在脑海,和窗口的身影形成平静与妩媚两个对照。
身上唯一的遮饰湿润而黏腻,又似鼓胀的风帆。
第一时间,他没去那椅子上的衣物,而是将窗帘全部拉开,自由舒展地伸了个懒腰。天光尚未大亮,曦光在等待破晓。
未开灯的人影看得并不真切,只能依稀看家肤色和身体的轮廓。别的早起的人家已亮起了灯。
谢翡本想开灯的。
他太清楚自己的资本是什么:年轻,长得帅,身材好。这些东西不像智商需要体现,而是可以直观展示的。
还有就是……那方面,通过和网络数据的对比,他也绝对能傲视群雄。
因此,他是应该展示自己的优势让虞意看到的,就像拍照的男模一样的尺度,既不显得冒犯,又不显得污秽。
然而,仅仅这么一想,他的脸颊便开始发烫。毕竟,现在的他并不平静,是在升旗的状况下。
如此一来,脑海中的念头便令他羞耻起来。
最终,他没开灯,只是和穿着睡袍靠着窗的虞意对视片刻,对方和他打招呼,他做手势回应。
他在微明的天光里穿上衣物下楼去浴室洗澡。洗完澡出来,便遇到将将醒来在门口梳头的张清芳。
随后,是一些日常事务相关的对话。
张清芳的脚已经好了。上午,她坐在柜台后绣新买的十字绣,顺便看店。谢翡在自己的房间备课看书。
刚把今日下午讲课的内容准备好,手机上就收到虞意的信息,让他过去一趟。
作者有话说:
注: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此为引用,原作是卞之琳的《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