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睡醒之后, 柏侹当然没有看到纪却秦的身影。
即使早知道会是这样,还是免不了感到失落。
事实上,连着一个星期, 纪却秦都没再踏进医院一步。
不想来是一方面, 工作忙也是一方面。
临近年底, 什么事都到了收尾阶段。纪却秦能够安安稳稳吃顿晚餐就不错了,根本没有心思去想柏侹怎么样。
他能够不想, 柏侹却不能。
每天躺在病床上, 入目就是冰冷的器械和窗外早就看腻的景色。
柏万生工作忙,隔一两天来一次。杜明菲也有自己的事要做, 就只剩下小宁和冯叔陪着他。
来来往往的人虽然多,没一个是他想见到的。
柏侹无事可做, 每天除了看影片,就是在等纪却秦来。
他明白,如果不做点什么, 等待的时间会更加难熬。
小宁推门进来的时候,柏侹正对着手机发呆。
“柏哥, 先吃饭吧。”小宁小心翼翼, 生怕吓到他。
柏侹啧了声,按灭手机屏幕扔到一旁, “他怎么还不来看我。”
这个问题小宁没办法回答, 他只知道纪总从一开始就没想来过。
但如果这么说,他相信明天就不用来上班了。
他咳了声,努力想着措辞:“最近哪里都忙,纪总大概在忙生意。”
生意和利益挂钩, 纪却秦当然上心。
柏侹哼了声, 低声念叨:“他就只在乎生意。”
小宁尴尬的笑了两声, 把柏侹摇起来,利落的摆好饭菜,“您先吃饭。”
柏侹身上疼,脾气也不怎么好,更没有吃饭的欲望。
他摇摇头,继续翻找影片,“我不吃。”
“……不吃怎么行,”小宁劝道,“这都是按照你的口味买的,多少吃一点。”
柏侹不为所动,他不想做的,没人能够让他妥协。
小宁看着他,深吸口气,说:“自从您出车祸之后就瘦了,也没有以前帅气……”
“纪总……大概是因为这个才不来看您?”
这句话不知道触动了柏侹哪根神经,他倏地转过头来看小宁,锐利的眼神吓了小宁一跳。
小宁以为自己说的太过分了,毕竟柏哥以前是演员,这张脸和演技就是招牌。
他眼睁睁看着柏侹在下颌摸了摸,笑的恶劣,“告诉纪却秦,他不来,我一口都不吃。”
小宁愣了下,随即明白了。虽然有疑虑,还是立刻照做。
他拨出许韬的电话,没一会儿就接通了。
小宁点开免提,“许哥,纪总现在有时间吗?”
电话那头有零零碎碎的说话声,偶尔还能听见大声叫嚷的怒骂。
许韬:“没有,这边出了点问题,纪总正在解决。”
“你打过来,是柏先生有事?”
小宁和柏侹对视一眼,柏侹随意摇头,示意他别说了。
“没、没有。”小宁说,“既然这样,我就不打扰了。”
挂了电话,小宁看着若有所思的柏侹,什么也没说。
他知道柏哥是什么意思。
柏侹不是不知道轻重,既然纪却秦真的在忙,就不应该打扰他。
反正他躺在这里跑不了,只要纪却秦想来,就能看到他。
柏侹心情不好,偏偏就有往枪口上撞的人。
今天难得没下雪,下午阳光充足,柏侹昏昏欲睡的时候,最不想看见的人又来了。
宋微汀站在病房外,隔着墨镜看着柏侹,有几分不真实感。
他曾见过各种模样的柏侹,潇洒恣意的,失落伤神的,唯独没见过这样的他。
高大的身体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宛如行至末路的英雄。
只有那双眼睛依旧明亮,在看到他的那刻,露出了凶恶的光。
“你怎么进来的。”柏侹问。
宋微汀摘下墨镜,眼睛微微眯起,像只战战兢兢的幼猫,每走一步都怕遇到危险。
他轻轻合上门,没敢走近,“门口没有人,我就进来了。”
“柏哥,你还好吗。”
柏侹偏过头去不看他,“托你的福,死不了。”
“我警告过你,不准出现在我面前,你的脑子呢?”
宋微汀脸色发白,却不敢反驳。
听到柏侹出车祸,他第一反应是担心,随后就是恐惧。
这场车祸谁都能察觉到不对劲。今天是柏侹,明天或许就是他。
既然有人敢对柏氏继承人动手,宋厉扬也会对他动手。
现在父亲死了,联系不上母亲,没人能够保护他。身边的朋友都是些蠢货,没有一个人能够比得上柏侹。
也只有柏侹的身份,才能保护他。
“柏哥,我是真心来看你的。”宋微汀上前两步,仍保持在彼此都能接受的范围。
“你可以说我心思重,可以说我有所图,但不能否认我担心你。”
柏侹冷眼听着,如果他现在能站起来,一定要把宋微汀踢出去。
“滚出去!”他低喝一声,带动了身上的伤,猛的咳嗽起来。
每咳一声都是钻心的疼,柏侹咬紧牙关,生生忍住了。疼的时候他就想,当初纪却秦出车祸,是不是比他还要疼。
宋微汀吓了一跳,犹犹豫豫走上前,不敢触碰柏侹,眼睁睁的看他满头冷汗的模样。
柏侹缓过来之后,就见他怔怔看着自己,扯出了一抹辛辣的嘲笑。
你看,他以前到底有多蠢才会选择利用宋微汀?
这个人是真正的虚伪、无情、活着只是为了利益。
宋微汀被他的神色吓了一跳,后知后觉低下头躲避,在心里暗骂自己蠢。
“宋微汀,”柏侹忽然说,“把床摇起来。”
宋微汀愣了下,随后照做。
他惴惴不安等待柏侹接下来的话,并为此感到深深害怕。
病房里的情景无人得知,病房外,小宁去了趟医生办公室后,路过电梯时,恰好迎上纪却秦。
在看到的那瞬间,他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纪总居然来了!
“纪总,”小宁乐呵呵叫了声,“您来了。”
纪却秦“嗯”了声,脚尖一转朝着病房走去,“中午在附近吃饭,顺路。”
小宁跟了柏侹这么久,当然知道“顺路”的意思就是专门来的。
他没有拆穿,老老实实跟在纪却秦身后。
纪却秦不紧不慢走着,看着越来越近的病房,有几分恍惚。
下午还要去隔壁市,只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他居然因为一通莫名其妙的电话,就挪用来看柏侹。
他叹了口气,想不明白原因。
不过来都来了,敷衍的看一眼就可以了。
温热的手搭上门把手,才拧开一个缝隙,就听到了里面的谈话声。
里面不止柏侹一个,还有……宋微汀。
纪却秦脸色沉下来,恨不得马上离开,可偏偏被柏侹的话吸引了。
柏侹说:“宋微汀,我说过,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认识你。”
“如果可以,我宁愿什么都不要,也要把那几年留给纪却秦。”
“可是没有如果。”
“既然八年前你走的干脆利落,你就不应该回来。”
“不,我不是在恨你当初一走了之。”
“我是希望你赶紧滚远点。”
“没有你,我和他会更好。”
纪却秦眼眸微敛,静静听着这场好戏。
从柏侹的角度看不到房门,宋微汀能不能看到就不好说了。
所以他不能确定,里面的戏是不是演给他看的。
他隐隐约约听见宋微汀的话,“柏哥,如果当初我没有走,现在的我们会不会……”
“没有如果。”柏侹的声音疏离,带着看透一切的冷漠。
“我很感谢你在我最难熬的时候陪着我,但也仅限如此。”
“我妈去世了,但是她希望我过得更好。你应该看清楚,这条路上最大的阻碍是谁。”
“能让我更好的是纪却秦,不是你。”
“你也应该感到庆幸,在一走了之前伪装的不错。”
“不然,你的秘密,瞒不了这么多年。”
后面两人再说什么,纪却秦听不进去了。
他想起那次在颁奖晚会后台,柏侹和宋微汀说的话。没想到仍旧是熟悉的场景,被柏侹讽刺的人却变了。
这番话是真情还是做戏一眼明了,他想笑,又笑不出来。
你看,柏侹是真的心狠。
不喜欢他的时候,随意拿捏他的感情。
喜欢他的时候,又可以把他捧到无法触及的高度。
这样的感情太过极端,就好像浪潮,一会儿强一会儿弱,谁也无法猜透下一次到底是什么样的。
纪却秦深吸口气,闭了闭眼。
不过,他也彻底看清了柏侹对宋微汀的态度。
身后的小宁心里七上八下,生怕出问题。
可是看着纪总的模样,又不像生气。
不怪他琢磨不透,纪却秦自己都无法看清。
纪却秦只觉得像是站在悬崖边,身后群狼环伺,只能跳下去逃命。
谁也不知道悬崖有多高,下面究竟有没有池塘,又或者有没有斜伸出来的树枝。
他叹了口气,正准备离开,门动了。
房门打开,他和宋微汀撞了个正着。
看着这张与自己有七分像的脸,纪却秦心头压抑的石头忽然崩塌碎成粉末了。
他细细欣赏着宋微汀失落悲伤的神情,没有错过一闪而过的算计。
“却秦哥。”宋微汀说。
纪却秦略一点头,侧过身,让出了通道。
两人擦肩而过时,他想起了与宋厉扬的生意。
最近太忙,竟然忘记了。
纪却秦嘲弄的眯起眼睛,朝着病房内走去,并没看到宋微汀站定后,深深望了他一眼才离去。
柏侹没想到纪却秦会突然来。
他绷紧身体,死死盯着他的脸,试图找到某些熟悉的痕迹。
可是没有,纪却秦清清冷冷,随意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
他越是这样不说话,柏侹越觉得不安。
看着那双眼睛,他主动说:“我不知道宋微汀要来。”
“你……都听到了?”
纪却秦但笑不语,双手环臂,好整以暇的看着他。那模样,宛如洞悉一切的神,在看犯罪者拙劣的表演。
“听到什么?”他反问。
柏侹看了眼小宁,后者小幅度点头示意纪却秦已经听到了。
这点小动作瞒不过纪却秦,他换了个姿势,从倚着左边换到了右边,立刻吓得小宁不敢动了。
小宁对柏侹咧嘴苦笑一下,转身离开了。
“听到我对宋微汀说的话。”柏侹半靠在床头,身体不能动,只能偏头去看纪却秦。
他近乎贪婪的描绘着男人的眉眼,从清明的眸子到高挺的鼻梁,再到殷红的唇,最后是脆弱光滑的脖颈。
每一处都令他无比着迷,想要用指尖一点点丈量。
灼/热的视线不加掩饰,纪却秦装作没有察觉,喉结轻轻滑动,勾了勾领带。
他说:“没听到。”
“听没听到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全都是我的真心话。”柏侹恋恋不舍扯回视线,转向另一边咳了两声。
“我宁愿付出高昂的代价,希望那时候陪在我身边的人是你。”
纪却秦神色不变,“如果真的可以,我会拒绝和你联姻。”
四目相对,柏侹对上纪却秦眼里的挑衅,胸膛涌动着熟悉又陌生的冲/动,很想狠狠揉捻那张咄咄逼人的唇。
“可惜没有后悔药。”柏侹说,“你没有其他选择。”
他眉毛轻挑,眼里闪着跋扈张扬的嚣张,“我会和你重新开始,会让你每天都更爱我,这辈子也离不开我。”
“自信是件好事,但不能乱用。”纪却秦看了眼腕表,“你知道我身边从来不缺人。”
“只要我想,就会有大把人等着我去爱。你并不特殊,也不是无法替代。”
“还是那句话,只要我想,就可以得到许多个你。”
纪却秦语气温柔,撑着下颌的那只手,修长分明,因为天冷,指尖泛着玉般的白。突出的腕骨上挂着昂贵的手表,阳光照在上面,连光都镀了层耀眼的金。
他勾唇浅笑,满意地看着柏侹难堪的脸色。
“可你要的只是我。”柏侹咬牙切齿,他承认,纪却秦说得都是真的。
就是因为无比真实,才会让他嫉妒到发疯。
脑袋里满是在威尼斯时,纪却秦和乔乔缠/绵的吻。
“那是你的臆想。”
在气柏侹这方面,纪却秦好像天生就会。
不需要指引,就能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柏侹看着他,抬手捂着胸口,咳嗽的厉害。
经过一个星期的疗养,疼痛已经减少了许多,可胸膛传出的震动,还是带来了余波。
他保持镇静,一眼看穿纪却秦平静后的恶劣,不由得讥讽:“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来?”
“纪却秦,说句真话不会怎么样。”
“现在我来问你,”柏侹说,“你来看我,是因为担心?”
纪却秦盯着他,不置一词。
如果他不想开口,谁也不能得到答案。
“却秦,你当时也这样疼?”
提起那场车祸,纪却秦恍若隔世,猛然发觉竟然过去了那么长时间。
几百天的时间,周围的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纪却秦摩/挲着烟盒,犹豫着要不要抽一根。
“我记不得了。”
“我疼。”柏侹从手边的抽屉里拿出烟盒,点燃一根,缓缓吸了一口。食指和拇指捏着烟蒂,递给了纪却秦。
纪却秦没动。
“所以我想,你也疼,而且比我更疼。”
那根烟在半空中燃烧着,终于在烟灰快要落下来时,纪却秦眼皮一跳,接了过来。
掸掉烟灰,含了一口烟雾。
柏侹目光幽深,他很喜欢看纪却秦抽烟。看着烟蒂被洁白的牙齿咬,被湿润的舌尖轻抵,都是一种独属于他的享受。
他喉咙干渴,压抑的欲/望一而再再而三的翻涌。
纪却秦很少对情/人说情话,但不妨碍情/人喜欢对他说。
虽然听了那么多,可柏侹简简单单的一句,就能够让他浑身发烫。
他知道这样的情况不对劲,可没办法改变。
“你骗我。”纪却秦突然说,“你根本没去和宋微汀看烟花。”
柏侹愣了下,没有反驳,“是我太混蛋,只想着怎么才能让你生气。”
“作孽太深,所以有现在的下场。”
他笑着,张开双臂,“怎么样,纪总要不要疼爱我一下?”
纪却秦好不容易升起的感慨,瞬间烟消云散了,“柏侹,如果你能学会闭嘴,会更讨人喜欢。”
“我不要别人喜欢,只要你的。”
柏侹仍旧吊儿郎当笑着,再次说:“你吃过的苦,我都会吃。你受过的疼,我也要受。”
“我会让你再次喜欢上我,和我重新开始。”
他说着,眼里是不容忽视的坚决。
柏侹这个人,从小到大要什么有什么,二十多年来可以说顺风顺水。
但没什么是能兼得的。
他不算完美的家庭,因病去世的母亲,支离破碎的婚姻,都是一帆风顺下掩盖的沟/壑。
总结一下就是,无论是亲情还是爱情,对柏侹来说都极为坎坷。
而且他总是察觉的太晚。
纪却秦静静听着,指尖的烟也到了尽头。
“柏侹,”他郑重其事,“原本我今天不想来。”
“可不知道为什么,从外面路过的时候,我忽然想到你说疼,就鬼使神差的进来了。”
纪却秦捻灭烟头,放下交叠的双腿,抚平膝盖上的褶皱,神情冷淡,偏偏又叫人移不开眼。
柏侹不懂纪却秦的意思,只觉得有什么松动了。
“我听到你对宋微汀说的话了,”纪却秦说,“那是你们之间的事,怎么开始,怎么结束都与我无关。”
“既然是你的真心话,就希望你的真心能够支撑的久一点。”
他叹了口气,看了眼时间,“我会出差几天,先走了。”
纪却秦站起身,转身离开时,一只手倏地抓住了大衣衣摆,那只手很有力,但在微微颤/抖。
“我会好好养伤,你还会来看我吗。”柏侹问。
“说不准。”纪却秦直言。
柏侹一怔,送开手中的布料,转而去握纪却秦垂在身边的手。
皮肤相触的温度让他贪恋,恨不得能够长长久久这样。十指相碰,纪却秦要蜷起手指,却被柏侹抢占先机。
他捏着指尖,试图握住整个手掌。
纪却秦想抽回手,可看着柏侹强忍身体不适的模样后妥协了。
柏侹咬着牙直起身,再平常不过的动作,此刻做起来已经出了一身汗。
他紧握着纪却秦的手,拉起放在唇边,轻轻亲了一下。
“我疼,你不亲我,我就亲你。”他跌回去,笑着,“现在不疼了。”
纪却秦深吸口气,攥紧手指迈步离开,低骂一声:“幼稚。”
看着他离开的身影,柏侹当真觉得身上的疼没了大半。
似乎只要纪却秦在他身边,就能得到源源不断的能量。
他心情颇好的哼了首曲子,望向窗外的视线难得平静。
若说上次是错觉,那么这次真真切切感受到了,纪却秦在松动。
这块最难透风的墙,已经为了他开始风化掉渣。
尽管在旁人看来进步微小,柏侹却知道这有多难。不过好在,纪却秦能接受他的弥补,就是一个好的开端。
迟早有一天,他们会比以前更加亲密。
从病房离开后,一直到坐回车里,纪却秦一直皱着眉头。
手背上还残留着炽热的温度,那个短暂触碰的吻好像烙在上面了那般。
搅的他心烦意乱,恨不得狠狠给柏侹一拳。
“纪总,柏先生还好吗。”许韬适时问。
纪却秦不情不愿“嗯”了声,侧首看着窗外的景色。
“小宁打来电话,语焉不详,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能出什么事。”纪却秦哼了声,“不过是骗我过去的把戏。”
他了解柏侹,看他能说能笑,就知道没什么大事。
许韬跟着笑了,“没事就好,这两个小时的路不算白走。”
纪却秦从后视镜里看他一眼,“你今天话怎么多起来了。”
接到小宁的电话后,许韬越想越不对劲,顾不上还在和合作方解决问题,便告诉了纪却秦。
谁知纪却秦听了后,直接把最想看到的结果告诉了对方,带着他一起回了市区。
两个小时的路不算短,能让纪却秦这样着急的人,就只有柏侹一个。
“纪总,我们的人查到了些东西。”许韬转而谈开正事。
“这场车祸的确是有人故意为之。”
“原因?”
“和利益有关。”
“这个项目是年初柏氏签下的,现在到了柏先生手底下。临动工前合作方变卦,双方有了矛盾。”
“趁着这次机会,就……”
纪却秦摘下眼镜,随手扔到一旁。
“等到柏氏动手之后,帮他们收场。”
许韬点头,“是。”
纪却秦沉默下来,下意识的摩/挲空荡荡的无名指。
利益,又是利益。
柏侹才回柏氏多久,就被这条毒蛇咬到了。
哪怕他深知利益是最锋利的刀子,也不禁浑身发冷。
这样的事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这次幸亏没事,那下次呢?
只要利益一直涌动,可怕的猛兽就会如影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