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的对比。
时望没有任何心情去欣赏景色,他沉着脸,拖着重病初愈疲乏的脚步,快速的向记忆里停放直升机的空地走去。
他走的很快,目不斜视,所以并没有注意到在丛林掩映中,隐隐有一个宽阔的高台,上面放着一个巨大而华丽的金丝鸟笼。
那绝非是一件观赏用的玩物,而是更像一个精致的囚牢。
时望很快来到了停机坪,那架直升机还停放在那里,时望艰难的踩着起落架爬上去,用力拽开舱门,坐进了驾驶舱。
容屿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冷淡的道:“以你现在的状态,能平安落地吗?”
“不然呢?你会送我回去吗?”时望头也不回的拉动着操纵杆,语气刻薄,“反正我就是这么个没用又弱小的人,除了冒险,我还能怎么办?!”
直升机摇摇晃晃的起飞了,时望眉头紧皱,手死死的握着操纵杆,掌心出汗了,又湿又滑。
容屿就在后面沉默的盯着他,一句话也没说,好像真的打算袖手旁观了。
他其实心里也挺生气的吧,因为时望很少像这样直白又强烈的反抗过他,即使是当初决定抹除全人类的时候,时望也只是跟他商量……甚至是祈求他留下一小部分人类以延续下去。
但这次呢,时望就直接说了:你的爱不正确,我讨厌你。
容屿对此并不震惊,他一直知道,自己对时望的爱是扭曲的,自私的,充满欲望的,他想把时望牢牢的握在手里,完全的占有他。
这是刻在本性里的东西,容屿无法改变,但他还是向往着两情相悦的爱恋,害怕时望会被吓到,所以他尽量把这些阴鸷可怕的念头压在心底,就像把黑色的浓雾关在箱子里一样。
可随着时间推移,这些黑雾总会从缝隙里飘荡出来,时望偶尔会觉得被束缚,觉得不舒服,容屿总会及时补救,用温柔和宠爱把他推回自己建造的牢笼。
如果能一直这样维持下去也还好,可惜他们终究因为人类与世界的平衡问题爆发了冲突,时望不会放弃,容屿更不会退让底线,他们本来就岌岌可危的恋情直接被击碎,暴露出了充满矛盾的内核。
时望的名字,不是失望,而是时刻保持着希望。
但如果能彻底击溃他的期冀,让他明白跟自己作对是没有任何胜算的,那么他会不会知难而退,乖乖的回到自己身边?
容屿放任时望返回营地,说不定就是这个阴暗的念头在作祟。
砰!
直升机险些撞上一棵高耸的大树,时望急忙扭转操纵杆,堪堪避开主干,但仍然撞断了不少零碎的树枝,茂盛的树冠完全挡住了视线,时望只能凭着直觉跌跌撞撞的把直升机“停”在草地上。
起落架瞬间就被撞击的力道给摧毁了,火星四溅,尾翼的螺旋桨也冒起了黑烟。
时望满身冷汗,一脚踹开舱门,气喘吁吁的爬出来,忍不住骂了几句,“艹的!什么破飞机,撞几下就不行了!”
又忍不住踢了它一脚泄愤,直升机发出哐啷哐啷的声音,容屿有意无意的提醒,“油箱漏了,会爆炸。”
“……”时望二话没说,转身就走。
还好这里离营地不远,时望走出几百米之后,听见身后砰地一声巨响,火光冲天,惊飞了一群林鸟。
爆风与热浪横扫而来,所幸时望已经走得足够远,又有茂密的树木遮挡,因此并未受到波及。
容屿并没有跟过来,难道他留在直升机里了吗?
明明知道造物主是不死不灭的, 更不会因为凡间汽油的爆炸而受伤,但时望心里还是莫名的突了一下,本能的扭回头去看。
愣愣的看了几秒之后,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愚蠢,咬咬牙,脸色又冷了下来,继续去走自己的路。
越往前走,时望的心就越沉,迎面的风送来浓烈的血腥味,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最后完全就是跑了起来。
踉踉跄跄跑了几分钟之后,时望终于看到了熟悉的营地围栏,他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才急步走过去。
鲜血。
时望首先看到的就是鲜血,从门口一直喷洒到木栅栏门上,如此大的出血量,恐怕受伤的人凶多吉少。
时望还不敢相信,有些恍惚的走进营地,视线僵硬的转动着。
他看到原本是用来做饭、吃饭、聚集聊天的空地上,现在摆满了尸体,一排接一排,一列接一列,叫得上名字的,叫不上名字的,每一张脸都非常熟悉,触目惊心,足足有二十多具!
有的已经盖上了草席,有的还没有,就那样暴露在阳光之下,日光倾城且温暖,但他们的血液已经冷了。
时望浑身的鲜血仿佛也和这些尸体一样,陡然凝固了起来。
他脚步沉重而麻木,目光茫然而无焦距,像是无法理解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如同行尸一般缓缓挪到一双女孩子的尸体面前,然后双腿一软,无法控制的跪下了。
余烟和余炊。
相看两厌的姐妹此时相拥而死,怪物的手臂同时穿过了两人的胸膛,留下一个淋漓的血洞。
两人紧紧的抱在一起,看不出是谁保护了谁,但时望能想象出,当时是其中一个遇到了危险,另一个不顾一切扑过来保护了她。
但少女单薄的身体却挡不住怪物坚硬的利爪,她们的鲜血融合在一起,以另一种意义呼唤血脉之亲。
时望颤抖的伸出手臂,抓住了余烟冰凉的手,然后眼泪从他睁大的眼睛里不断的滑落出来,顺着脸颊流下,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身边明明一个人也没有,却低声喃喃自语,不知道在跟谁说话。
“我知道你在这儿,我知道你能听见我说话……”
“容屿,我们分手吧。”
六十四 这是拷问
“啊!!!”
胸口忽然迸发出一阵剧烈的痛楚,好像砰砰跳动的鲜活心脏凭空被一只大手攥出,缓缓收紧,将血肉生生挤压揉烂,剧痛让时望猝然惨叫了出来!
脖项也似乎被无形的锁链死死勒住,时望无法呼吸。
心脏的抽痛与窒息所带来的痛苦让他无法克制的颤抖着,跪在地上,躬起身紧紧蜷缩起来,右手用力的抓着心口前的衣服,左手死死的按着地面,发白的指尖完全陷入了土地之中!
他瞳孔紧缩,大口的呼吸着,试图缓解这令人晕厥的疼痛。
齐哲快速奔向他,时望忽然大声喝道:“别过来!”
他咬了咬牙,冷汗津津、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爬起来,强撑一口气站在那里,低声狠笑,对不知在何处的容屿道:生气吗?没想到我敢说出这俩字来吧?唔……有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