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的家。
他在街上晃了一圈,让所有邻居都看见他这个陌生男人带着一身血,大摇大摆的从这个家走出来。
有人惊愕,有人大喊,有人报警,但所有人都会认为他是个入室抢劫的杀人犯,这样他就能为母亲洗去杀夫的嫌疑——他总不能让“这个世界”的母亲被当作杀人犯吧。
腕表的数字正在逐渐归零:五,四,三,二,一……
严霆的身体慢慢变得透明,最后完全消逝在风中,他这时候才算是真正的死了。
“所以……”时望缓步走在一片黑暗中,迟疑的问:“…他真的能改变过去吗?”
容屿笑了笑,“当然不能,如果可以回溯时间的话,我根本就不会让你接触到人类,给我惹这些麻烦事儿。”
“严霆去的只是个幻境而已,不过那是个比较长久的、宽泛的幻境,你也可以把它当成一个小小的平行世界。”
时望似懂非懂,“所以不管严霆在那十分钟里做了什么,都不会改变现在的事情吗?这是个骗局?”
“可以这样说,但我可不是个骗子。”容屿从容不迫的笑着,“严霆知道那不是现实,我觉得他可能只是想完成自己的夙愿罢了。”
末了,他又戏谑的补充道:“也可能只是想过把弑父的手瘾?”
时望没有说话,其实他有点儿讨厌容屿这样,把人类巨大的痛苦当成不值一提的笑话看待。
但其实他这样才是神,冷酷的、无情的,居高临下的俯视众生,却又不会给出半分怜悯。
如果他有同情心的话,他就该是人了。就像智神那样,他帮助人类也只是因为“欣赏”,而不是“同情”。
传说中博爱众生的神祇都是人类为了信仰而捏造出来的,反正时望认识的神里,除了智神之外,其他的都是一群自私自利的混蛋。
容屿应该是张开了那种屏蔽声音的结界,因为无论是齐哲还是陆余星还是京二白,都对他们的谈话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默默的赶路,他们可能甚至不知道容屿来了。
容屿就这样突然过来跟时望聊了聊,不痛不痒的安慰了他几句,亲了亲他,然后又走了。
他就像个没用的NPC一样,在周围晃来晃去,很碍眼,又不提供任何帮助,时望甚至怀疑他就是嘴痒了过来亲自己的。
他临走的时候甚至还说:“你们马上就要到教堂了,我不想让你们太轻松过关,所以我走了。”
时望被气得半死,扑上去就要揍他,但容屿一闪身就离开了,同时结界也消失了,齐哲听到这边的动静,奇怪的看过来,“你怎么了?”
时望顿了一下,“没事。”
他们继续沿着大路往前走,容屿一离开,他们就相当于失去了最强的威慑力,那些恶狼闻着味就过来了。
他们失去了最强战斗力严霆,齐哲一个人保护不了他们,只能跑,躲,藏。
就这样他们被狼群袭击了三次,狼狈不堪的跑了三次,终于来到了传说中的教堂。
时望摸着教堂光滑坚硬的大理石墙砖,听着头顶白鸽扑棱翅膀的声音,问道:“你知道教堂是什么样子的吗?”
京二白摇了摇头,“我没见过,不过我知道那是供奉神明,向神明祈祷的地方。”
他稍微停顿了片刻,又很向往的问:“神明很美吧?”
时望下意识到想到了容屿的脸,他模棱两可的道:“应该吧,反正表面肯定很美就是了。”
“首领说这场游戏就是神明降下的惩罚,我好想见见神明的样子,哪怕听一听他的声音也好。”
时望心说还是算了吧,像容屿那种性格恶劣又变态的主神,不得让千万信徒梦碎当场,连夜爬墙。
一百三十 悲惨的黎明
钟一般都在教堂的高处,摆在钟塔里面,四个人就打算兵分两路寻找。
京二白死抱着时望的胳膊,就像抱着一根救命稻草,说什么也不撒开,时望只好和他一组,让齐哲和陆余星一组,从两个方向开始搜寻钟塔的位置。
这座教堂出奇的大,面积辽阔,建筑华丽复杂,一看就不是什么低调内敛、勤俭节约的神,上帝带头铺张浪费。
但所幸神威犹在,这里没有狼群聚集,他们就慢慢的找。饿了就啃两口压缩饼干,累了就坐在祈祷室的长凳上稍微眯上半小时。
空气慢慢变得湿润寒凉,时望看了眼时间,现在是深夜一点半,但是都到这地方了,没人想睡觉,四个人都熬夜寻找着钟塔。
功夫不负苦心人,几个小时后,时望终于摸到了一座旋转向上的楼梯,一般来说这种楼梯是通往高处的,而且很有可能就是钟塔。
不敢大声说话,他和京二白互相捏了下手心,表示内心的激动。
他们顺着楼梯一步一步往上走,时望估摸着大概是往高的走了十几米,脚下踩上了一个狭窄的平台。
他伸手摸了摸,指尖碰到了巨大的、光滑冰凉的金属制品,轻轻一碰,耳边便响起嗡嗡的震动声。
是钟!
瞎猫碰上死耗子,时望瞬间快乐了。
严霆你可以瞑目了,组织是不会忘记你这个弃暗投明、将功赎罪的好同志的,虽然你还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但没有你的牺牲就没有我们光辉的今天,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
时望又伸手胡乱的摸了摸,抓住了一条垂下来的麻绳,应该是连着钟锤的。
他刚想要敲钟,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回头问身后的京二白,“要不要一起来,咱也算是唤起光明的英雄了。”
京二白激动得胡言乱语,“真真真的吗?我也能做英雄了?爷爷奶奶你们在天上看见了吗,孙子我出息了,有没有电视台来采访啊,哈哈哈我要上电视了!”
时望:“……倒也不必那么多戏。”
更何况现在可能已经没有电视台了,这种需要网络和大量电力的设施,恐怕在如今灾难遍布的世界已经不复存在。
两人一起抓住粗糙的麻绳,用力敲响了钟。
嗡……咚——咚——
随着一声如同叹息般的颤音,古老的钟声自头顶向周围扩散开来,悠长沉久,那是上帝的钟声,从遥远的地方来,向遥远的地方去。
它像一只无形的手,推散了无尽浓稠的黑暗,钟塔下的的齐哲和陆余星闻声抬起了头。
时望怔怔的看着东方的地平线,在那里,久别重逢的太阳正在缓缓升起,带来黎明的光辉,照亮了这个荒唐的世界,将一切美好与罪恶都曝光于碧空之下。
即使突然的光线让眼睛非常不适,酸涩难忍,时望也没有闭眼。
——因为黎明实在是太美了。
“光真的好美。”京二白在他身后说道,“虽然我只能看到一团红光,不过那就像太阳一样。”
“是啊。”时望也有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