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一连发生了这么多事, 姜盏柠没有胃口吃晚餐，索性早点开车去祝家。
时至一月，草地边缘都结起一层薄霜，万物俱寂, 只有寒风呼啸的声响。
记忆中宾客如云的别墅此刻冷冷清清, 大门紧闭, 只有旁边的被窗帘掩上的落地窗边缘漏出一缕灯光。
姜盏柠的车通过最外的大门检查，将车停好后三步作两跑上台阶。按门铃后在寒风中抖了会, 有仆人过来给她开门。
客厅地暖充足, 跟门外俨然两个季节的温度。姜盏柠被冻得泛红的指尖和面颊逐渐暖和过来，在客厅沙发坐下后, 刚将围巾解下放到一旁, 就见祝慕森从回旋楼梯走下来。
男人穿着米白色羊毛长裤和毛衣, 看起来舒适又优雅。唇线抿直，通透绿眸不含一丝情绪, 衬得眉眼疏冷。
姜盏柠不动声色瞄他，心里腹诽。
祝慕森怎么看起来, 好像不大高兴的样子。
“不好意思，让姜小姐久等了。”
他在另一张沙发落座, 长腿伸展，右手搁到沙发扶手上, 淡淡出声道：“不知是什么事这么着急？”
姜盏柠刚要提自己的事, 见祝慕森眼下有淡淡乌青，话语到唇边滚过一圈，改口道：“……祝阿姨的病情怎样了。”
“医生说不大乐观。”
祝慕森揉了揉太阳穴, 面容有丝疲惫：“母亲身体本来就不大好, 之前受凉也不注意休息, 慢慢就病情加重了。”
话语刚落，楼上便传来了隐约的咳嗽声音。
两人不约而同沉默，姜盏柠偷瞄了眼祝慕森，忽然有些心虚。
人家妈妈都生病了，她还跑过来张口就要人家帮忙。
真感觉自己有点过分。
等到咳嗽声终于停止，祝慕森继续道：“有什么事就直说吧，晚点医生还会再来一趟，我需要上去陪着母亲。”
姜盏柠越发后悔过来打扰人家，犹豫半晌，还是将自己的来意说出口。“是这样的。”
她将这几天的调查情况，以及聂教授跟她说的话详细转述给祝慕森。“所以我想问……能否引荐我见何院士一面？”
姜盏柠说完才感觉不妥，连忙补充道：“当然如果你有什么交换条件，只要我能帮的，我一定尽力！”
祝慕森单手撑着侧额，淡淡出声：“何院士是爷爷的朋友，自爷爷过世后两家已经很久没有来往了。现在陡然过去拜访，一过去就让老人家办事。换做你是何院士，你会怎么想？”
姜盏柠双手放在膝盖上，闻言下意识捏住衣角。
“其次。”
祝慕森视线落到别处，慢条斯理道：“何院士之前说的是帮祝家，不知姜小姐有没有让人信服的身份，说服何院士帮忙？”
姜盏柠愣然，厚着脸皮道：“……好朋友？”
男人似是听到趣事般回头看她，半晌才哂笑一声。“你说笑了。”
这就是没得谈了。
“至于工作日志那事，本质上跟何院士这件差不多。”
祝慕森继续道：“贝拉克本质上还是精明商人，虽然跟祝家关系不错，但不可能无偿帮忙。再者万一调查组那边看完工作日志后觉得不够证明，还需要布拉科公司提供更多资料，姜小姐有想过后面怎么办吗？”
姜盏柠低头盯着红茶，沉默没出声。
祝慕森句句直白残忍，之前她一心只想找人帮忙，完全没替他考虑过。
而且之前她多次表达出自己不想跟他联系的想法了，现在为了找祝慕森帮忙，厚着脸皮说两人是好朋友。
其实连朋友都算不上。
姜盏柠深深呼吸，正准备起身告辞。就看祝慕森似想起什么，淡淡说道：“我突然想起一个办法，只不过……我不觉得姜小姐会答应。”
她蓦地抬眼：“你说，只要我能做到。”
祝慕森没有言语，只掀起眼皮，清冷视线落到姜盏柠身上，仿佛要将她灵魂全部看透。
“姜小姐还记得当初的承诺吗？”
他声音清冷，压着情绪般的漫不经心：“当初你说过，等你我站在领域最顶尖时，就结婚。”
“现在，可以考虑兑现承诺了。”
姜盏柠愣怔瞪大双眼，不明所以望着他。“……什么？”
“你不是祝家人，你刚刚所提的人便没什么义务要帮你。但如果你和我结婚，成为祝家的一份子，对他们来说便不一样了。”
祝慕森淡淡说道：“再者，有了这层身份，我跟他们提这件事也顺理成章些。”
姜盏柠定定望着他，半晌才张唇，将心里疑惑问出口：“我不理解，你跟我结婚，要的是什么？”
祝慕森蓦地抬眼，冰冷绿眸忽然泛起深晦波澜，涟漪一层层往外泛开。
他盯着她，喉结微动，薄唇张开又合，一脸的欲言又止
“没什么。”
他突然想起姜盏柠那些要与他划清界限的话和今天上门的目的。
祝慕森别开眼，语速飞快：“只不过是父亲事多，陆家又总有不切实际的想法，所以我想找个办法一劳永逸而已。”
他不会趁机表明心迹，以此来要挟她回应自己的感情。
但不要推开他。
让他有个理由能留在她身边就行。
看祝慕森神情复杂，一副不想多说的神情。姜盏柠思忖了下，觉得祝慕森说得应该是真话。
外交官动辄就要出国，换谁肯定都不愿意结婚，说不定以后外交官调任，自己就要跟着去外国久居了。
但祝慕森不结婚，肯定要被陆凝悠继续死缠烂打。正好她现在上门来找求助，直接结婚断绝陆凝悠念想。
祝慕森这招，真狠啊。
“我明白了。”
姜盏柠理解地点头：“那我们合作愉快。”
祝慕森：“？”
她明白什么了？
他怎么感觉她什么都没明白？
“……阿森，是你在客厅吗？”
祝母虚弱的声音从楼上传来：“我怎么……好像听到你在跟人说话？”
姜盏柠微凛，赶紧从沙发起身，刚转身离开便被祝慕森扣住手腕。
“躲什么？”
祝慕森睨她一眼，转头朝楼梯道：“母亲，阿柠来了，你要不要下楼见见她？”
姜盏柠闻言，不可置信看向祝慕森。
“你已经答应跟我结婚了。”
祝慕森敛眸，面无表情道：“现在这么着急走，不愿意见我妈，是担心自己后面会反悔，先给自己留条退路吗？”
没想到被他猜中心事，姜盏柠蓦地僵硬，嘿嘿直笑：“怎么可能，我就是觉得……好像有点早。”
“现在把这件事说了，也省得你再跑一趟。”
祝慕森睨她，也不打算拆穿，继续道：“你记得跟家里提这事，约个时间我上门拜访。”
没想到后面还有这么多麻烦，姜盏柠缩了缩脖子：“不能不见吗？我已经是大人了，能自己作主自己的事了。”
祝慕森：“不能，礼数要周全。”
脚步声已经近至2楼，两人回头，看祝母穿着睡衣加披件厚外套走到一楼，苍白面容显而易见的虚弱。
“真的是小柠。”
女人看到姜盏柠后扬起温和的微笑：“怎么这么晚过来？”
“她听说您生病了，就说下班后要来看看您。”
姜盏柠还没出声，祝慕森先一步开口：“前面您吃完药在休息，我就没打扰您。”
“你这孩子。”
祝母瞪了祝慕森一眼：“我本身也不是什么重病，有这么虚弱吗？”
她说完突然猛烈咳嗽起来，祝慕森面色微变，连忙起身去给祝母倒了杯温水喝下，咳嗽才好些。
一旁的姜盏柠看着都有些心疼，忍不住说道：“阿姨您注意身体。”
“老毛病了，没关系。”
祝母摆手，放下杯子后笑道：“对了，听说你们现在住在一起？”
住在一起？
姜盏柠闻言愣怔，刚要解释，手腕忽然被男人指腹轻轻摩挲而过。
温热粗粝的触感让她触电般颤了颤。姜盏柠转头，见祝慕森淡淡颔首：“对。”
“住一起好，你们两工作辛苦，在一起还能相互照顾下。”
祝母笑着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含蓄问道：“……有没有想过，什么时候举办婚礼？”
姜盏柠杏眼瞬间瞪圆。
这一家人什么情况，怎么一开口就问结婚的事？！
“说到这个，正好还想跟您商量一下。”
祝慕森说道：“我跟阿柠这段时间工作不算忙，想趁着春假把婚礼给办了，您意下如何？”
“那敢情好啊。”
祝母眼睛一亮：“你们确定的话，明天我就去找人沟通婚礼流程，看看哪天办比较合适。”
祝慕森认真听着，点头道：“好，我到时找时间带阿柠去看戒指和婚纱。”
“美容院也要约。”
祝母笑道：“有几家做婚前保养的特别专业，明天我就打电话预约时间，一定让小柠结婚那天惊艳全场！”
姜盏柠：“……”
她不想惊艳啊！！！
两人三言两语便把婚礼一事基本敲定，姜盏柠坐在一旁几次张唇，但完全插不上话。
等祝母面露困倦，明显体力不支需要休息后。祝慕森见状说道：“母亲上楼休息吧，我跟阿柠再聊两句，就送她回去了。”
“行。”
祝母掩唇打了个哈欠，眼皮都有些抬不起来。“那你们聊，我先上楼了。”
等脚步声在楼梯处彻底消失，祝慕森唇角笑意微敛，看向姜盏柠道：“刚刚我跟母亲说的结婚事情，你还有什么其他要求要提吗？”
两人刚刚聊得姜盏柠一句都没记下来，闻言愣了愣，含糊回答：“……没有吧？”
“那到时我给。”
祝慕森起身，带着她边往外走边说道：“明早我给你发消息，我们先去看戒指。”
姜盏柠愣怔：“……这么快？”
“趁你现在还有空。”
祝慕森淡淡提醒：“过段时间你所有工作恢复，一时半会肯定没空去看戒指了，所以这几天就先把这些定下来。”
他语气笃定，仿佛确定她一定能洗脱嫌疑。姜盏柠闻言，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终于松懈。
姜盏柠心情随之放松，点头道：“那听你的。”
祝慕森：“那明天我们先把京市著名的戒指店都逛一遍，如果挑不到满意的，我们就飞去外国找著名设计师订制。”
姜盏柠：“……倒也不必吧。”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