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纽斯卡尔毕业典礼结束后, 晚上便是狂欢晚会。
他并不习惯这样如酒吧般的放纵氛围，待了会正要离开，被班上同学拦住，非要他把桌上混酒喝完才放人。
他看到站在人群后头, 面容带笑的祁昭喻, 不动声色皱起眉头, 想了想祁昭喻除了会口头上栽赃陷害外也没什么，便没放在心上。
事实证明他低估了祁昭喻。
他将桌上几杯混酒喝完转身走人, 混酒后劲大得让他头脑昏沉, 视野都有些模糊。他敏锐感觉不大对劲，但身体没什么力气, 出门后没走几步就昏倒在地。
再次醒来时是被一群人摇起的。
他坐在某个房间的床上, 意识还没完全清醒, 就听斜对角衣衫不整的女同学说他们是喝醉欲发生关系，但因为自己施暴, 所以她便呼救了。
许多他认识的师生站在房间里，闻言看向他的目光震惊失望嫌恶, 各种情绪复杂交织。
唯有站在后头的祁昭喻，眉眼弯起, 满溢着幸灾乐祸的得逞笑意。
这件事过后，他从优秀学生模范代表变成众矢之的。
他直觉自己什么都没做, 但昏倒的地方恰好没有摄像头, 那个女生的说辞前后圆得很全面，一时找不出任何破绽。
他只能先回家再打算，没想到回去还被父亲赶出家门, 斥骂祝家怎么会出了他这样的人。
他这样的人。
他是怎样的人？
“简单……提了点。”
姜盏柠心里欲哭无泪, 面上含糊笑道：“就说你在大学时曾经遇上点事, 所以你们才解除了婚约。”
陆凝悠这个人，之前在游乐园还一脸为难说不能泄露人家隐私，
结果转头就过来跟祝慕森说了！！
别人的嘴骗不骗人她不知道，但陆凝悠的嘴一定是骗人的鬼！！
祝慕森沉默盯着她，直觉姜盏柠没有说实话。
“……还有呢？”
“陆凝悠跟我说得不多，只说了你在毕业晚会时因为喝醉，被喜欢你的女同学找到机会接触。”
姜盏柠心一横，委婉找了个说辞，面上竖起三根手指认真发誓：“就说了这些！再后面真没有了！”
祝慕森定定看着她，许久才收回视线。
“不是。”
姜盏柠微愣。
“陆凝悠既然要说，肯定会把事情都说出来，最多藏起她不想让人知道的那部分。”
祝慕森平静看她：“如果你不想说，这事就当我没问。”
他转身欲走，姜盏柠眼疾手快抓住他手，笑嘻嘻道：“你生气啦？”
祝慕森别开视线：“没有。”
还说没生气！！
姜盏柠叹气一声，不知道明明被问的是自己，怎么到最后生气的是他起来。
“你想知道什么？”
她手慢慢往下滑，手指灵巧钻进他掌心，与他十指相扣。
“陆凝悠是告诉我了，但我不相信她的话。”
姜盏柠盯着他的眼睛，缓声道：“我不觉得你是这样的人。”
祝慕森哂笑一声：“那如果我是呢？”
“那就当我被爱情蒙蔽了双眼。”
姜盏柠说道：“我知道如果你真的是这样，我应该离开，但我不想走。”
她越说越坚定，握住他的手表明心意道：“你赶我也没用，我不会走的！”
微风从角落的窗户穿梭而过，教学楼外的绿植被吹得沙沙作响。外头有学生三两成群嬉闹跑过，操场的广播音乐从远处传来，有一阵没一阵地传入她耳里。
一切都是这样的欢快舒宜，衬得两人之间的沉默氛围让人窒息。
见祝慕森沉默不语，姜盏柠心蓦然提起，刚想再重申一遍表明自己的立场。就听他淡淡出声：“那件事是误会。”
姜盏柠还没反应过来：“……啊？”
“别人说什么你都信，你怎么不觉得陆凝悠是在骗你？”
祝慕森转头，耳根羞赧泛起淡红，看姜盏柠一脸不明所以的模样，气恼抬手捏住她的脸颊。
姜盏柠杏眼瞪圆：“陆凝悠是在骗我？”
“算话没说完。”
她被捏的脸颊软肉微红，祝慕森松开手，冷白指尖在微红处轻揉，声音清冷：“这事后来调查清楚了，是这个女生看我晕倒，心生不轨想法罢了。”
“只是因为当地醉酒出事的案例不少，事发现场没有监控，同时对方语气坚定，前后逻辑也能圆上，所以初期警方一直站在她那边。”
要不是他坚持要调查，这事可能就这样不了了之。
他隐去祁昭喻的部分没提，轻描淡写将事情结果全部说完。
本以为姜盏柠听完会和其他人反应差不多，松一口气说他果然不是这样的人，或者气愤填膺几句。
没想到说完发现姜盏柠泪汪汪地看着他。
祝慕森微愣：“你……”
“祝慕森你太可怜了。”
姜盏柠声音微低，想到祝慕森在异国被人冤枉，回家还被家里人不分青红皂白叱骂赶出去的场景，突然家里之前对自己的态度都是小儿科。
她鼻头发酸，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抱住他，郑重发誓道：“你别担心，我以后一定坚定不移站在你这边！！”
祝慕森：“……把你的眼泪鼻涕擦擦，别蹭到我身上，谢谢。”
校庆便是高三年级最后一次大活动，剩下的便是无止境的上课做题考试。
高三年级学生每天做题做到头晕眼花，天刚亮就
学生辛苦，老师也好不到哪去。姜盏柠每天发给学生的卷子都是提前做完并圈了重点题目备注解题技巧和扩展思路，
起床做操背书，晚上还经常有偷摸熬夜学习的。
全国的高考题之前她便全写完，教研组又搜集了近期全国各名校的模拟真题和竞赛题，让老师写完后决定学生该写哪些。
等到4月末大考过去，教研总结会议结束时，薛彩娜跟姜盏柠站在走廊吹风放松。
“那个林冠老师，真的很烦。”
薛彩娜抱怨道：“之前提换班没成功，就这次听说2班有情况，又问要不要换班。我们都懒得说话，连组长老太太都没搭理他。”
“2班？”
姜盏柠疑惑：“2班英语这次不是考得很好吗？”
“但好像有个女生英语没考到预期分数，回去没忍住哭了。”
薛彩娜解释道：“她家本来以为她考差才哭的，但没想到她没考差，只是没进步而已。一听祝老师比较严格，就投诉祝老师上课台风严肃问题。”
姜盏柠震惊：“这也能投诉啊？”
“肯定啊，万一有心态崩溃跳楼的，谁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不说这个了。”
薛彩娜摆手：“盏柠你下班有没有空陪我去买东西，我请你吃饭！”
“啊，要不我回家吃完再……”
“阿柠。”
祝慕森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两人默契噤声，看他走过来。
“下班我要去小舅那边一趟。”
祝慕森低声道，声音清冷：“晚上应该不能陪你吃晚饭了，你记得吃点东西。”
姜盏柠点头，见祝慕森抬眸看了眼她面容，
“恋爱的酸臭味。”
薛彩娜作势捏住鼻子，拉长声音笑道：“所以晚上……”
“去！”
祝慕森一下班便开车去滕风，坐电梯上楼后直接往最里间的总裁办公室走。
滕风大部分员工都已下班，偌大的办公层仅剩几人还在工作，看到祝慕森也没什么讶异，之前一起共事的同事甚至同他打招呼。
祝慕森随口嗯了声，打开办公室门发现空无一人。
他愣怔了瞬，出来问道：“滕总呢？”
几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突然想起什么：“早些时候出去了，好像说要晚点回来，要不你打个电话给他？”
祝慕森颔首，拿出手机给滕彦彬打电话，等那边接通才出声：“我到公司了，你人呢？”
滕彦彬啊了一声，笑道：“临时有事出去了，你在办公室等下，我马上回来。”
他都这么说了，祝慕森只能收了手机，坐到办公室内的真皮沙发等人。
总裁室装潢高档雅致，物品放置有条不紊。祝慕森随意环顾，看到办公桌前有文件大大落落摊开，有些不符合滕彦彬强迫症的作风，不免多看了两眼资料。
倒是第一次见滕彦彬这样摆放文件。
外边忽然传来玻璃门的动静声，祝慕森收回视线，起身去开门。
还以为是滕彦彬回来了，他刚要开口，才发现进来了三位西装革履的陌生男人。
前台助理早就下班，给对方开门的同事正在原地不知所措，看到祝慕森出来，赶紧说道：“这几位是过来找滕总的。”
找滕彦彬？
祝慕森蹙眉，看前面两位金发碧眼，站在后边的翻译一眼便看出祝慕森身份不同，笑着说道：“您好，我们是HTI科技的人，之前跟滕总约好七点过来洽谈业务。”
HTI？
祝慕森突然想起办公室摊开的文件，隐约印了这几个字母。
“三位请先到客人区等候一会。”
祝慕森客气开口，不动神色朝同事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刻去拿一次性纸杯倒水。“滕总临时有事出去了，应该十分钟就回来。”
没想到滕彦彬竟然出去了。三人神情微滞，只能走到客户区坐下等候。
祝慕森回到总裁室，走到办公桌前翻阅HTI的合同，发现一共有两份合同，第一份上面的关键数字和某些条款被圈出来并标注了原因，字迹潦草，应该是滕彦彬觉得不合理随手标的备注。
另一份则是修改完的合同。
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响，祝慕森应声抬头，听到HTI的翻译在门外客气问道：“您好，想问滕总什么时候回来？”
对方有些为难：“已经……过去十五分钟了。”
祝慕森怔然，同对方翻译安抚性沟通两句后，拿起手机拨打电话，等滕彦彬一接听便开门见山道：“你什么时候到？HTI的人已经在公司等你十分钟了。”
“HTI的人来了？”
滕彦彬声音微顿，随后叹气道：“我这边道路临时发生连环车祸，现在堵在高架桥上进退不得。”
“车祸？你没事吧。”
祝慕森微凛，听到他没事后才松了口气：“那我让对方先回去？”
“HTI极其难约，这次好不容易约到，让他们回去怕是合作就泡汤了。”
滕彦彬立刻否决他的提议。
“还有人能赶过来谈合作吗？”
“没有，这次合作我是想亲自谈来证明滕风诚意的，很多合同上的细节也没说过。”
滕彦彬微顿：“阿森，你看到我桌上摆放的资料了吗？”
祝慕森淡淡嗯了声：“怎么了？”
“不如……你替我去谈？”
“……你在开什么玩笑？”
“很简单的。”
滕彦彬笑道：“做标注的合同是HTI发过来的初始合同，上面所有需要谈的部分我已经圈出来了，你只需要照着跟对方提，谈完把新合同递给对方过目就行。”
“说得轻巧。”
祝慕森冷哼：“我对滕风情况和HTI都不了解，可能谈两句就会让人牵着走。”
“反正对方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过来，要是这次不谈，以后肯定也没有合作机会了。”
滕彦彬慢悠悠道：“谈了还有点机会，说不定就成功了呢。”
“就当小舅求你一回，你也知道滕风最近在扩展业务，如果能跟HTI成功合作的话对滕风后续的发展能起到不小的助力。”
祝慕森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忽然有种被算计了的感觉。
“那我帮你简单聊聊。”
“没问题。”
滕彦彬笑着补充：“哦对了，他们代表叫柏尔。”
祝慕森挂掉电话，起身去客候区邀请三人到总裁室里洽谈。
走在最前的柏尔面色已有不耐，过来时刻意换法语和同伴抱怨。祝慕森充耳不闻，走到总裁室将门打开，朝他们说道：“里边请。”
总裁室空无一人，三人一看脸色瞬变。柏尔用法语抱怨了一大串，话语粗俗不堪入耳。
翻译笑容勉强，没翻译柏尔的话语，只问道：“您好，是让我们进来等滕总吗？如果滕总真没时间，不如我们下次再约。”
“三位请坐。”
祝慕森径直走到办公桌前的沙发椅坐下，客气说道：“非常抱歉，滕总一时赶不回来，让我代为洽谈这次合作。”
柏尔并未理会，用法语同翻译不屑道：“滕风是没有人了吗？叫我过来等了这么久，然后找个乳臭未乾的臭小子糊弄我，跟他说我们不谈了，我现在就要回去！”
翻译一脸为难，刚准备委婉转达柏尔的话，就看祝慕森身子靠向沙发背，慵懒说道：“您考虑清楚了吗？滕风给的条件并不低，30%的提成应该是所有公司里许诺的最好条件了。”
一段法语发音标准且流利，三人不可置信回头，这才注意到祝慕森通透的墨绿眼眸。
柏尔讶异瞪大双眼：“你……”
“中法混血。”
祝慕森优雅微笑，用中文说完又切法语：“现在，我们可以谈谈合作事项了吗？”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