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夜晚的道路宽广寂静, 低温让柏油路结上一层薄薄的霜，姜盏柠手肘压在车窗沿边，看路灯落在道路上的橘黄光影，朦胧而寂寥。
“我可能明天或者后天就回去了。”
姜盏柠微怔, 回头看向祝慕森：“为什么？”
“待在京市也没什么事, 索性就先回去备备课。”
祝慕森微转方向盘, 超过前面的车辆，神情不变：“下学期就是高考冲刺, 我之前没有带高考班的经验, 早回去准备会比较好。”
姜盏柠沉默，看祝慕森微微偏头, 望着她的通透绿眸冰冷淡漠, 像毫无温度的精致宝石。
“你回去吗？”
她唇微启又合, 最后什么都没说，笑着点头：“嗯。”
祝慕森将姜盏柠送回家后驾车返回, 带着一身霜意推开别墅大门。
祁昭喻还坐在客厅沙发，饶有兴致翻姜盏柠没放回去的杂志, 见祝慕森进来，抬头笑笑：
“表哥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似是想起什么, 在祝慕森走过时，将身边的礼盒递过去：“对了, 这是凝悠刚刚过来带的新年礼物, 这份是给表哥你的。”
祁昭喻笑容意味深长：“凝悠对表哥可真上心，我的礼物都没表哥的这样贵重。”
“你喜欢就给你。”
祝慕森没接递来的礼盒，靠近沙发时俯身, 径直将祁昭喻手中的杂志抽走。
“但别碰自己不该碰的。”
祁昭喻一愣, 看祝慕森径直转身往楼上走, 舌尖顶了顶口腔内壁，冷笑一声。
都被赶走了还这么高傲，还以为自己是以前的。
他倒要看看，到时陆凝悠过去深城，祝慕森还笑不笑得出来。
祝慕森走到三楼，看走廊尽头房门紧闭，他走过去，轻敲两声：“母亲。”
房里过了会才传来脚步声，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滕嘉意站在后头，看到是自己儿子后，勉强露出个微笑。
“送盏柠回去了？”
刚刚他在门外撞见母亲后，滕嘉意要他先下楼送姜盏柠回去。
他知道父亲再生气都不会对母亲说什么，于是先行下楼。
祝慕森点头，淡淡道：“我明天回深城。”
滕嘉意微凛，看祝慕森身后走廊无人，轻声道：“进来说。”
三楼主卧极大，随处摆放着女性会喜好的用品和极具浪漫美感的艺术品，没有一件男性私人用品。
两人在卧室内的长沙发坐下，滕嘉意看了眼祝慕森脸上的创可贴，发现还带着樱桃红的可爱图案，忍不住笑道：
“盏柠选的创可贴吧？她还挺会选的。”
祝慕森一下就听出母亲语气里的调侃，神情微赧，抬手欲将脸上创可贴撕下，被祝母阻止：
“别弄，撕拉对伤口不好。”
滕嘉意又看了眼创可贴，感慨笑道：“有人关心就好，这样我就放心了。”
祝慕森愣了愣，手垂落至身侧，看滕嘉意神色落寞。
“你不该顶撞你父亲的。”
滕嘉意说道：“他的任令已经下来了，马上又要出国，你忍忍就过去了，何必惹你父亲生气，让祁昭喻看笑话。”
“我还不把他放心上。”
祝慕森回道：“他没多久也要出国工作，我们两个以后不会有交集了。”
“话是这么说。”
滕嘉意叹气：“过年还是会见的，我看祁昭喻并没有离开祝家的意思。”
祝慕森眉眼冰冷，唇角勾起嘲讽的弧度。
祁昭喻怎么会离开？顶多只是搬出去，等父亲回来时他就过来做做样子。
在把祝宏轩身上资源挖干之前，祁昭喻不会走的。
看滕嘉意愁眉不展，祝慕森默了许久，才将心里的想法问出口：“母亲想过离婚吗？”
滕嘉意愣然，沉默许久，唇角的温柔都支撑不起，慢慢敛成苦涩。
“这是我的选择。”
滕嘉意苦笑一声，声音有些哽咽：“只是我赌输了而已。”
“我当初知道你父亲心里另有喜欢的人，只是他喜欢的女人嫁给了别人，我赌一把，赌我能让他忘掉那个白月光。”
她说到这里，忍不住别开脸，狼狈擦掉眼角的泪，深呼吸几次，等心里平静些才转头回来，温柔笑道：“姜盏柠是个好女孩。”
“晚上我远远看到祁昭喻给她递水搭话，姜盏柠举止不失礼，但也没给人任何误会的余地。”
“妈妈不是那种古板的人，喜欢的人就勇敢迈出去，实在不合适就分手。”
滕嘉意说到这里，忍不住笑出声：“别做渣男辜负人家就行。”
“妈只希望你能幸福。”
祝慕森静静站着，等她说完才垂眸，平静回道：“我知道了。”
“我先回房了。”
滕嘉意点头，祝慕森转身离开，将门带上后轻声下楼。回房间时没有开灯，在黑暗中慢慢走到沙发处坐下。
他背靠在沙发上，肩膀舒展，长腿交叠，姿态优雅，一看便知家教极好。
本该是温润贵公子的模样，面容却是疏离的冷淡，。
他垂下眼帘，许久才倾身，将沙发旁放置的铁盒打开，拿出里面澄黄色的柠檬糖。
那是姜盏柠在深城时给他的糖果，祝慕森带了些放在行李箱里，每当心情很差时会拆开一颗，任由酸涩的滋味在口腔蔓延开来。
“外面那层是酸的硬糖，你要是觉得酸，就把硬糖咬碎，里面的甜糖浆就会把之前的酸味给冲掉啦。”
祝慕森皱起眉头，强忍着咬碎糖果的冲动，重新坐回沙发。
“先涩后甜呀。”
姜盏柠带笑的话语似在耳边响起：“每一种滋味都有，糖果的味感才会显得丰富。”
“就跟人生一样，太过顺利或痛苦的人生都会显得无趣，只有经历过不同的生活，才会感觉自己是真实存在的。”
外层硬糖终于融化，内里糖浆流溢，甜味在唇齿间蔓延开。
祝慕森紧皱的眉头终于松开，在黑暗中幽幽闭上双眼。
他现在感觉自己是真实存在的了。
姜盏柠在家收拾完东西，想起还落了几件衣服在奶奶家，索性坐车过去，拿完让姜建泽送她去机场。
“哎，这才大年初七，这就要回去了！？”
姜老夫人站在房间里一脸着急：“之前我还觉得当老师好，工作量不大还有两假，怎么你们学校这么坑，现在就让你们回去了？”
“不是啦。”
姜盏柠把祝慕森糊弄她的话原封不动拿来糊弄奶奶：“下学期就是高考冲刺，我之前没有带高考班的经验，早回去准备会比较好。”
“在家准备也是一样啊！”
“家里没有教材啦。”
姜盏柠给姜建泽使了个眼色，边给姜老夫人按摩肩膀边将人带出去：“奶奶你放心，下次放假我还回来！”
“下次要到什么时候啊？”
姜老夫人嘟囔几句，看两人将行李搬上车，一脸不舍道：“路上小心，到深城给奶奶发个消息啊。”
“好。”
车子倏地呼啸，姜老夫人的身影落在身后，慢慢远成一个点。
姜盏柠收回视线，听姜建泽冷哼：“回去备课？也就奶奶会信你这种鬼话。”
姜建泽冷哼一声：“不是我说你，之前怎么没看出你是个恋爱脑，昨天去他家见家长，今天就要陪他回深城，你别是被祝慕森cpu了吧。”
“胡说什么呢。”
姜盏柠藏起心里的小心机，乖巧笑道：“我就是待着无聊啊，还是回深城自在些。”
“行行行，反正我过一个星期也回去了。”
姜建泽睨她一眼：“你自己有分寸就行，别到时赔了夫人又折兵，让人骗身又骗心。”
“……说得好，下次不要说了。”
车子驶了十多分钟，进了机场的高架桥后在入口停下。姜盏柠拖着行李，进去后远远在值机处看到祝慕森，朝他挥手：
“祝慕森！”
两人值机过完安检，没等多久便登上飞机，四个小时后到达深城。
深城温度适宜，姜盏柠去换装室将厚外套和围巾收进行李箱，换了薄风衣后走出去。
“去哪里吃饭？”
“听你的。”
就知道祝慕森会这么说，姜盏柠眼睛微亮：“我知道市中心有家烤肉，可好吃了！”
“……实话告诉我，是不是你家不给吃，你才愿意一起回来的。”
两人叫车去市中心，吃完饭才回一高，进了学校后慢悠悠走回宿舍楼。
等坐电梯上到她的楼层，祝慕森姜盏柠从包包里翻出钥匙，门刚打开一条缝时突然想起什么，赶紧转身挡住门口，朝祝慕森笑道：
“祝老师你先回去吧，我自己来就行。”
“称呼都变了。”
祝慕森淡淡睨她：“里面藏了什么我不能看的东西吗？”
“怎么可能！”
姜盏柠握住行李箱把手，疯狂摇头：“……就是，家有点乱，不好意思让你看到。”
“你先回去吧，反正都到门口了，我自己可以的！”
祝慕森定定看她，半晌才转身，不忘回头嘱咐道：“那我先回去了，有事给我发消息。”
姜盏柠乖巧笑笑：“好。”
等电梯关闭的声音响起时，姜盏柠放松下来，拉着行李箱推开房门——
满地狼藉顿时印入眼帘。
去坐飞机那天正好跟祝慕森吵架了，她收拾完行李箱后赌气没收拾客厅，直接就出发去机场了。
姜盏柠头皮发麻，将掉落在地的东西一一捡起来归回原位。庆幸自己坚持让祝慕森先离开。
要是被祝慕森撞见，指不定是怎样嫌弃的表情！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悠哉平淡，姜盏柠动不动就跑下楼，打着看书的名义撸猫，蹭饭蹭得熟能生巧，时常把祝慕森弄得无语叹气。
等到下午，祝慕森坐在落地窗前的白绒毯上，拿了本原文书在读，看姜盏柠打了个哈欠，淡淡问道：
“你这段时间没什么安排吗？”
姜盏柠自从发现祝慕森真的很爱读书后，也自觉每天抽些时间出来阅读社科书籍，争取阅读量能跟上自家男友。
但每次看两页就忍不住打起哈欠。
她揉了揉眼睛，坚持不住后将头搁在他腿上侧身躺着，声音因困倦而糯糯的，一听便知离睡着不远：
“……我每天都有努力看书，这也算是有安排吧。”
祝慕森垂眸，看日阳透过身后的玻璃洒落进来，落在姜盏柠安静的睡颜上就像覆了层柔光，带了点不谙世事的乖巧天真。
难得见她如此乖顺的一面，祝慕森神情不自觉放柔，声音温和道：“你还记得全国公开课比赛吗？”
姜盏柠呼吸均匀，眼睛都困得睁不开了：“嗯。”
“那你记得，我们这支队伍总共有三名老师吗？”
姜盏柠迷迷糊糊嗯了声，半晌突然睁开眼，黑眸里完全没有半点困倦。
祝慕森见她一脸懵逼的娇憨模样，忍不住笑出声，心情很好地顺了顺她翘起的头发。
“猜得没错，另一名参加的老师，是杜云露。”
作者有话说：
夫妻日常？（bus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