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祝慕森不知道怎么发现的大厅有条连到后花园的小路。
两人悄声离开, 姜盏柠前面坐了会，重新踩高跟走路又有些不适应。
祝慕森放缓脚步走在她身边，姿态闲逸矜贵，气质完全不输在场的任何人。
两人经过被茂密藤蔓环绕的锈色金属大门, 前方是看不到尽头的盎然深绿。
宴会的喧闹声忽而远去, 四周静谧一片, 只有微风带起的沙沙树响。
披肩的中长发被风微微吹开，凉意抚过脖颈, 姜盏柠仰起头, 心里躁郁忽然消止。
“学期结束了。”
祝慕森忽然开口：“寒假有什么计划吗？”
“寒假能有什么计划？回家吃饱了睡睡饱了吃。”
姜盏柠突然想起李立的交代，唉声叹气：“不过寒假结束前几天有全国公开课比赛, 到时还要抽时间去刷视频学习, 估计我要提前回学校。”
“听说要选不同科目的三名老师去参加比赛, 也不知道这次会跟谁……”
她话语一顿，转头看向祝慕森, 杏眸瞪大。
祝慕森读懂她眼里的意思，点头：“何组长跟我说了这事, 到时我也参加。”
她早该猜到的。
姜盏柠心跳剧烈，下意识别开视线, 打哈哈道：“祝老师也参加，那我们这次肯定能拿个好名次。”
不远处重新响起华尔兹乐曲, 祝慕森往远处望了眼, 转头看她。“跳舞吗？”
没想到他会邀她跳舞，姜盏柠一愣，反应过来后莹白耳肉都染了红。“我、我不大擅长。”
她虽然学过, 但只在初高中形体课考过华尔兹, 后面就再没跳过了。
姜盏柠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高跟鞋, 不好意思笑笑：“而且我还穿着高跟，别到时踩到你了，很疼的。”
祝慕森静静看她，眉眼难得弯起，朝她伸出手：“可以试一下。”
他身后是大片深色树篱，衬得面前人肌肤如冷瓷，五官立体深邃，瞳孔通透似绿琉璃，内里的精致纹理清晰可见。
姜盏柠犹豫望他，见祝慕森没收回手，唇角抿起，慢吞吞将手放入他的掌心。
“那……踩到你的话不要怪我。”
祝慕森扑哧一笑，眉眼弯起弧度更明显：“好。”
他五指微收，虚握住姜盏柠伸过来的手。在华尔兹乐第二段开始时微微用力，姜盏柠被带着往前，第一步稳稳落在他身侧。
熟悉的冷香气息再度侵袭，姜盏柠微怔，反应过来后耳根燥红蔓延到脸颊，像是白纸沾染着被打翻的蔻色颜料，多了几分艳娆。
太、太近了……
她大脑一片空白，全靠身体本能作出反应，跳了一小会才慢慢放松下来。
夜风吹拂而过，花园内隐约的花香飘来，与冷香混合着沁入鼻腔。姜盏柠深吸一口，仿佛在冰雪初融的夜里嗅到花朵绽放，满是冷甜馥郁的气息。
她不知不觉便沉醉其中，让祝慕森带着转了一圈又一圈，直到最后结束时重心不稳，姜盏柠踉跄往前倒。
祝慕森下意识接住她，等温香软玉倚入怀中时才反应过来，身体僵硬地将她推离自己怀里，薄红在姜盏柠看不见的地方蔓上脖颈。
他蹙起眉头，话语说不出是懊恼还是别的：“你小心点。”
姜盏柠第一次跳得这么开心，被祝慕森扶着也没个正形，笑嘻嘻道：“不怕，反正我拉着你呢，要摔一起摔。”
祝慕森无语看她，见姜盏柠状态恢复得跟平时差不多，没再有刚刚宴会上那种感觉后才开口：“好了，我们回去吧。”
“就回去了？”
姜盏柠还没玩够，听到第三首华尔兹乐响起，同他撒娇道：“再跳一首嘛。”
“回去跳。”
“我才不要，她们跳舞都好厉害。”
祝慕森抬头看她：“你也不差。”
这要是刚刚的她，估计还谦虚一下。
现在姜盏柠下巴扬起：“我也觉得！”
祝慕森：……
就不应该夸她。
最后祝慕森淡淡提醒了句“之前说就出来一会，不然被发现不好”，姜盏柠才不情不愿点头，跟着他慢吞吞往回走。
“你跳舞还挺好的。”
走到之前出来的门口，姜盏柠突然想起中间忘了动作时，完全就是被祝慕森领着跳：“很熟练，你之前经常跳吗？”
祝慕森脚步一顿，须臾便反应过来，继续往前走：“上课学过而已。”
“我也是上课学的啊，怎么没有你这么熟练？”
姜盏柠笑嘻嘻道：“感觉刚刚第一支舞要是上去的是你，肯定比刚刚那个男生更引人注目。毕竟你颜值更高，跳得还这么……”
“盏柠？”
突然的男声打断对话，两人循声回头，看到闻俊哲在不远处，看到真是她时激动上前。
“你竟然在深城！”
姜盏柠也没想到在这里能碰上大学好友，眼睛倏地亮起，没等闻俊哲走过来便主动走上前。
她临回头看向祝慕森，笑道：“这是我大学同学，我去跟他说两句话就回来。”
闻俊哲第一次见姜盏柠跟人报备，愣了愣，面色复杂打量两人。祝慕森神情不变，淡淡点头：“有事叫我就行。”
“嘻嘻，能有什么事啊。”
姜盏柠笑得开心：“那我们走啦。”
两人边聊边往角落休息区去，祝慕森神色冷淡站在原地，隐隐约约听到两人聊天的内容。“你身边那个男人……”
“阿森？”
他面无表情转头，看到滕彦彬挽着新女伴，看到他后讶异笑道：“你竟然会过来参加宴会。”
“我是来深城出差的。”
两人在休息区找了张长沙发坐下，闻俊哲向路过的侍者要了杯鸡尾酒，边饮边叹气：“我的导师在深城有项目，年前我会一直待在这里。”
“你呢，你怎么在深城？”
姜盏柠笑道：“来当老师。”
闻俊哲一口鸡尾酒差点喷出来。
他一脸震惊，语气像什么听到天方夜谭：“你当老师？！”
“对啊。”
姜盏柠点头：“怎么，我看起来不像为人师表？”
“你要点脸好吧，上学的时候课堂捣乱最多的就是你。”
闻俊哲摆手：“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为什么当老师。我没有看不起老师的意思，只是我觉得以你的才华完全可以有更大的发挥空间啊。”
“就当我胸无大志好了。”
姜盏柠笑嘻嘻换了话题：“对了，小慧怎样了？”
小慧指的姜盏柠大学舍友兼闺蜜唐慧，也是闻俊哲女朋友。
“就那样。”
闻俊哲一提起自家女友就无奈：“她研究生综合成绩是最后一名，一直觉得是因为你退出了她才有机会继续在清大读研，心虚得不敢给你发消息。”
“她怎么会有这个想法？”
姜盏柠扑哧笑出声：“我退出跟任何人都没关系，让小慧不要多想。”
“主要你这退出太莫名其妙了，我们一直都想不明白，到底什么原因？”
“考得太差，丢脸，就不去了呗。”
“滚滚滚，你这明显不打算说实话。”
闻俊哲摆手：“换个话题，刚刚在你身边那男人是谁？”
“是同事。”
姜盏柠调侃他道：“怎么你毕业后越来越有老妈子问话的感觉了，以前没这么啰嗦啊。”
“你以前可没有给哪个男人报备过。”
闻俊哲睨她一眼：“你有新欢了，韩池学长怎么办？”
“怎么扯到他了？”
姜盏柠扑哧一笑，双手撑在沙发两侧，百般聊赖晃腿：“我跟学长没开始过，别说得我们有过什么的感觉。之前说明白了，现在也没有联系。”
闻俊哲幽幽叹气，见一道过来的朋友向自己招手，他起身道：“我先回去了。对了，后天小慧要来找我，我们到时聚个会？”
姜盏柠笑笑：“没问题。”
“那我先走了，有空再联系。”
姜盏柠点头，等闻俊哲走后才懒懒垂下眼皮，神情散漫，与平时截然不同的漫不经心。
她坐了一会才起身往回走，余光瞥见有对男女在和祝慕森交谈。姜盏柠一顿，看清是滕彦彬后，脚步在大厅拐角处停住。
滕彦彬真来了，看来确实跟季家有商业来往。
姜盏柠一想到上次滕彦彬对她那热情劲就头皮发麻，决定站在这里等两人聊完再出去。
“一高应该开始寒假了。”
滕彦彬斯文笑道：“过年回京市？”
姜盏柠一愣。
祝慕森……是京市人？
“还没想好。”
祝慕森声音没什么起伏：“回去会遇上不想见的人，好像意义并不大。”
“你说的祁昭喻？”
滕彦彬哈哈大笑：“你要是不回去的话，他肯定很遗憾。毕竟他应该很期待看到你现在这副落魄的模样。”
祝慕森哂了声，扬唇的神情比不笑更冷。滕彦彬低声说了几句，最后拍了拍他肩膀：“这两天找时间回趟滕家，你外公想你想得紧。”
他说完环顾周围，笑问道：“侄女呢？怎么感觉跳完舞人就不见了？”
“没注意。”
祝慕森淡淡回答：“季夏向来爱到处乱跑，你又不是不知道。”
姜盏柠瞳孔微缩，听明白两人对话意思后久久回不过神。
滕彦彬的侄女是季夏。
那就代表，祝慕森是季夏的……表哥。
季夏活泼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姜老师，你在这里干嘛？”
姜盏柠一凛，下意识往外看了眼，果然望见对话的两人循声齐齐看过来，她一露头，正好对上祝慕森的目光。
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