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一梳梳到尾(1 / 1)

王爷饶命 六妖 9040 汉字|9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一梳梳到尾

  选秀那场乌龙很快便传了出去,大臣们十分无奈,可又没法做什么。按照宫规,选秀就是三年一次的,至少在这三年里,他们是没法再唠叨什么了。

  然而令他们没想到的是,他们这位皇帝准备的惊喜,或者更大的惊吓,还在后边呢。

  这天早朝即将结束的时候,景奕忽然清了清嗓子,笑道:“这些天朕思来想去,觉得后宫无人总是不体贴的,因此决定立后了,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众臣们皆是热泪盈眶,他们这皇帝终于开窍了,皇族的延续有希望了!

  惊喜之后,众臣又懵了,这后宫一个人也没有,立谁为后?立后宫的红墙青瓦吗?

  景奕顿了顿,一字一句道:“立苏家三子苏三为后。”

  众人一片哗然。

  家世门第且不论,品德教养也不提,那人可是个男的啊!当个小宠也就算了,做皇后?这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其中一位年纪大辈分重的老臣便出列,直言道:“皇上不可胡闹,这苏三一介男子,怎能入后宫,更别提做皇后了!”

  “哦?你是觉得男子当不起如此大任吗?”景奕也确实是能言善辩,当下便引经据典,“前朝有花木兰代父从军,女子都能做男人可做的事儿,男子怎么就不能做女子的事儿了?”

  “这……”老臣一时语结,只好道:“就算不论男女,那苏三无德无才,何以治理后宫,母仪天下?”

  景奕冷冷一笑,“后宫只有他一人,治理什么?再说后宫不得干政,又何来母仪天下一说?”

  “我……那苏三一无家世,二无才德,凭什么能坐上皇后的位置?”老臣是气糊涂了,什么话都敢说了。

  景奕也不恼,不紧不慢的道:“就凭他在朕生死未卜之际,敢单枪匹马的穿越戈壁草原,到边疆来寻朕。赵卿家,你可说说,有哪个贤良淑德,门第高贵的女子做到这一点了?”

  赵姓老臣无言以对。

  景奕顿了一下,又道:“众卿家忠心,朕都知道,可是朕要明媒正娶的是朕的妻,不是国母,他不需要有什么,也不需要做什么,我喜欢他,这就够了。”

  赵姓老臣沉默了良久,终于是恭了恭身,“臣惭愧。”

  说完便回到了队列里。

  立男后这件事,便无人再反对。

  大殿外,苏三立于廊下听完了这场谈话,早已泪流满面。

  他今日本是突发奇想,来大殿门口等景奕下朝,没想到却正好听到了这番争论。

  景奕那一字一句,都落进了苏三的心里,被他无比珍视的一个字一个字的细细念读,翻来覆去的想着听着。

  这一刻,什么律法宫规,什么古法教条,都烟消云散了,苏三只想和这个人,名正言顺的过一辈子!

  景奕下了朝一出门看见苏三,也愣了,赶紧走过来问:“你怎么过来了?”

  看苏三脸上都是泪,景奕叹息一声,“都听见了?”

  苏三流着泪点头,忍不住扑进了景奕怀里,大哭出声,“皇上,我一定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大善事,今生才得以遇见您,我太高兴了,我真的是死而无憾了!”

  “别乱说,大好的日子提什么死?”景奕亲了亲苏三的额头,哄着他,“好了,高兴就高兴,哭什么,嗯?乖,不哭了。”

  苏三连忙抹了两把眼泪,勉强挤出个笑脸来,“皇上说的立后的事儿,是真的吗?”

  “自然是,你想哪天嫁过来,我们就哪天办喜事,全凭你的,好不好?”

  苏三红着眼点了点头,“……好。”

  七日后,皇帝大婚,普天同庆。

  景奕特意吩咐了,迎娶的皇后的流程就按照民间的习俗来,越热闹越好,同时大赦天下,减税一年。

  当天,苏三就坐在屋里由着那些嬷嬷们帮忙打理自己。男子用不着化妆,可也得着发冠,穿喜服。

  一个小宫女正在帮忙梳理头发,景奕便抬脚进来了。

  两个嬷嬷连忙拦住,低声劝道:“皇上,新嫁娘梳妆的时候,新郎可是不能进来的。”

  景奕还未说话,苏三已经听见了动静,眼睛一亮,连忙从镜子前站了起来,冲景奕招手。

  景奕本想退出去来着,见苏三这么兴奋,便勾起嘴角进来了,从小宫女手里接过青木梳,笑道:“我来帮你梳头?”

  苏三有些羞涩的点了点头,慢慢坐下了。

  景奕便站在他的身后帮他梳着这及腰的青丝,梳齿滑过发间,景奕忽然道:“一梳梳到尾,这歌怎么念来着?”

  苏三便笑了,眉眼弯弯的道:“回皇上,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

  屋子外面有个十二三岁的小宫女正在修剪花草,一边剪着,一边轻轻唱着讨吉利的口彩:

  “一梳梳到底,二梳夫妻白发齐眉……”

  “三梳儿孙满地走,四梳老爷有好运,出门行路贵人助……”

  “五梳五子登科来接契,五条银笋百样齐……”

  “六梳亲朋来助庆,笑口常开与相映……”

  “七梳顺顺利利,八梳八仙献吉利……”

  “九梳九字连环样样有,十梳不离不弃到白头……”

  “十梳不离不弃到白头……”

  ……

  据懿朝史记所记载,懿朝君主大婚之后,封太上皇嫡长子为太子,义子景元为慧王。皇帝与皇后一生恩爱,生同穴死共寝,为后人所艳羡。

番外 婚后日常

  太平盛世大懿朝的皇后是个男人,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当今皇帝独宠皇后,宠得人神共愤,宠得无法无天,宠得惊天地泣鬼神,这也是民间上至白发老人下至黄口小儿都晓得的事儿。

  不过民间少有人能见到皇后的尊容。

  按照规矩说,皇后作为国母,当要母仪天下,在祭天祭神等等大典上,也该露个面的,但皇后从未出现过。别说皇城百姓了,就连朝廷中的官吏,也少有能见到皇后凤容的。

  据知情人说,不是皇后恃宠而骄不愿意出来见人,实在是皇帝太小气了,不许皇后抛头露面,别说主持大典了,就连平日里规模大些的宴席,都不让人家出来。

  如此藏着掖着,说是金屋藏娇也不为过了。

  被人这样说,景奕也有些无奈,不叫苏三去大典,是因为他怕羞,一见到那黑压压的一堆人就腿软。

  至于不许苏三去宴席呢,一来那不是家宴,有外人在,二来苏三去了宴席就要喝酒,那喝了酒苏三会闹什么事儿,谁也说不准,万一皇后娘娘酒意上来了,要当着众人的面脱衣裳,那景奕是该责罚皇后,还是该叫人挖了在场人的眼?

  如此看来,还是把苏三当成一颗夜明珠藏在自己殿里才是上上策。

  这样就只有景奕自己能欣赏这夜明珠的美,旁人别想窥觑一眼。

  而此时这夜明珠就安静的躺在自己身边,露出的肩膀上布满了吻痕,都是欢爱的痕迹。

  景奕怕扰醒了他,慢慢坐起身,看了看投进纱幔的天色,大约到了上早朝的时候了。

  景奕并不打算叫醒苏三,他轻手轻脚下了床,正要去外室叫侍女进来更衣,没想到苏三却醒了,迷迷糊糊的爬起来,揉了揉眼睛。

  锦被从他肩头滑落,露出了大半个光滑白皙的脊背,上面也都是粉色的印痕。

  苏三眨了眨眼,看着景奕歪了歪头,“皇上要上朝了吗?怎么不叫我?”

  景奕笑了笑,坐回到床边去,帮他把被子拉上去,又亲了亲苏三的额头,“昨天做的有些过了,怕你累了,想让你多睡会儿。”

  他拢了拢苏三脸侧的发丝,柔声道:“困了就再睡会儿,嗯?”

  苏三不由得想起了昨晚的事情,脸色刷的就红了,微微侧开头,“时辰不早了,我侍奉皇上换衣裳吧。”

  “行,不困就起来吧。”景奕笑了笑,看他那面如桃花的样子觉得甚是可爱,忍不住又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苏三恼了,伸手推了景奕一把,“大清早的,皇上这是干什么呢?”

  景奕撑不住笑了,“朕的皇后还不能亲一亲了?苏苏啊,我们都结亲多久了,怎么还像新媳妇似的怕羞?”

  景奕本来只是一句调侃,苏三却当了真,认认真真的答道:“回皇上,有两年零九个月了。”

  “一眨眼都三年了……”景奕有些唏嘘的看着苏三的小脸,感叹道,“可我总觉得那洞房花烛夜就在昨晚似的。”

  一提到昨晚,又提到洞房,苏三脸又红了,慌忙的寻到亵衣,穿好了下床,急急忙忙的扯开话题,“我还是帮皇上更衣吧,时候不早了。”

  景奕忍住笑站起身来,“行。”

  苏三便去取了玄色的龙袍,服侍景奕穿上。

  都快三年了,苏三已经很熟悉这套流程,那盘龙扣怎么系,玉带勾怎么弄,腰带怎么绑,他都轻车熟路。

  苏三半跪下帮景奕整理龙袍的下摆,景奕微微垂着眼帘打量他。

  这人身上只穿着一件月白色的亵衣,有些大,大约是那会儿忙乱之间穿错了,穿成了他的。

  想到这儿,景奕心里一阵好笑,又起了些戏弄他的心思:干脆不要告诉他,等到了晚上,苏三发现自己穿了景奕的亵衣,一定会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过现在也可以欣赏一下这好风光。

  因为亵衣有些大的缘故,衣襟敞开,从他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窥见一小片胸膛,粉红的乳尖在亵衣的阴影中若隐若现,吻痕如同桃花般落在雪白的皮肤上。

  看着看着,景奕就感觉一股火儿从下身烧上来了。

  苏三正专心致志的帮景奕打理着衣裳,忽然一双有力的手臂伸了过来,下一秒他就被人拦腰抱了起来,给压到了床上。

  苏三吓得惊叫了一声,怕把外面的宫女引进来了,才赶紧捂住了嘴,忿忿的瞪着身上的人,“皇上这是要干什么?还要上早朝呢!”

  景奕一边笑着,一边把手伸进苏三亵裤里,摸了摸软和的小屁股,“迟那一时半刻的没事,别怕,我不做到底,就亲亲你,行吧?”

  苏三犹豫了一下,他都和景奕在一起好几年了,还不知道这人的可怕之处,因此只是想了想,便羞涩的闭上眼点了点头。

  景奕得了苏三的首肯,便放心的将手伸进了他的衣襟中,俯身去亲吻苏三的脖项,故意舔咬着他最敏感的耳根。

  等到苏三意识到这并不是简单的亲一亲的时候,已经为时过晚。

  他的亵裤不知何时被景奕脱了扔到了床下,身上的亵衣也被扯开了,苏三又气又羞的推着景奕,恼火的叫道:“不是说只是亲了亲吗?!你脱我裤子干什么?把裤子还给我!”

  景奕只是邪笑了两声,握住苏三的手指拉到嘴边吻了一下,便将人重新压回了床榻上。

  一日之计在于晨,春天的早晨,果然是个好时候。

  这三年中发生了不少事,一来是苏三成为皇后的当年,苏父得了个国丈的封号,不过并无实权,算是过上了富贵闲人的日子。

  说起这个苏父来,苏三自己也说了,父亲本来待他们是很好的,只是后来受了继母的挑唆,自己又没个主见,才变成了这样。

  苏三自己都这样为父亲求情了,景奕自然也不好再苛责他什么。

  再然后就是苏双和苏秀都被封了公主,这也算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苏三自己贵为皇后,家人自然也是要显赫的。

  不过只有那个继母,当初还闹了一阵,想借着苏三得一个诰命夫人的名号。

  想她平日是如何苛待苏三的,居然还有脸要东西,实在是不知羞耻。

  而景奕却真的给了个一品诰命的封号出去,不过不是给了继母,而是封给了苏三那已故的亲生母亲。

  这次可把那继母气得不轻,半个月后便暴病而亡了。

  苏三自己也不清楚她到底是得了急病,还是景奕暗地里派人下了死手。不过这些苏三是不会去问的,景奕不管做什么,都是为了他好,这一点苏三还是明白的。

  这些都是陈年往事了,比较新鲜的就是在上个月,十一岁的景元与十二岁的太子双双的被扔进了军营历练,说要锻炼一年才能回宫。

  苏三因为这事儿还跟景奕吵过,说景元和太子那么小的孩子,怎么能送到军营那么危险的地方,虽然现在不打仗,可万一磕着碰着了怎么办?

  景奕他自己是八岁时就进军营学骑射了,自然对苏三这些担忧嗤之以鼻,一个深吻过去便让他闭了嘴。

  所以现在宫中没有太子也没有慧王,只剩下皇上与皇后了,自然也无人来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

  或者说,没人能在皇上想对苏三为所欲为的时候来救他一命了,可怜的苏三只能任由景奕蹂躏欺负。

  比如说今天早晨。

  明明昨晚刚被压在床上从里到外吃了个遍,早上刚睁开眼就又被欺负了一通,如此强权压人,能找谁说理去?

  苏三只能把委屈往自己肚子里咽,顺便泄愤似的在景奕的肩膀上狠狠地咬上一口,聊表内心的气忿。

  而这小动作在景奕看来,和撒娇无异,只能激发人的兽性罢了。

  等这场欢爱过后,已经彻底误了早朝的时辰,景奕干脆就不去了,反正最近也没什么事儿,去了也只是听臣子们唠叨琐事罢了。

  比起这个,景奕更想和苏三待一会儿,温存温存。

  他揽着苏三一同躺在被窝里,修长的手指在他腰肢上慢慢的按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聊着闲天。

  “最近园子里的桃花开了,下午陪你去看看?”

  苏三还记恨着他刚才的欺负,此时脸色黑得跟锅底似的,拽住景奕的手扔到了被子外面,翻了个身,只留个后背给当今皇上,闷声闷气的道:“我不去,腰疼!”

  景奕哑然失笑,这个罪魁祸首恬不知耻地凑了上去,轻吻他的脖项,很没诚意的道歉:“对不住了,都是我的错,这次也不过是一时兴起,做的过了些,下次保证不会这样的。”

  这话一出口,苏三的火儿腾的一下起来了,猛地转过身来,张嘴便在景奕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你上回也是这样说的!上上回也是!上上上回也是!每次都故意欺负我折腾我,非逼的我哭出来才罢休!你……”

  苏三越说越羞愤,干脆闭上嘴狠狠地瞪了景奕一眼,冷哼了一声。

  景奕赶忙去哄他,哄着哄着又觉得不对劲儿。人家史书上记载的宫闺秘事里,妃子们都是抢着去争宠的,哪有皇帝去讨好妃嫔的道理?

  景奕觉得自己这个皇帝在苏三面前,未免也太没威严了。

  于是景奕就故意逗他,“苏苏,你说我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有需求也很正常,既然你承受不了,那正好也到了选妃的时候,不如封几个妃嫔来替你分担一二?”

  话音刚落,苏三霍的抬起眼来,猛地抓住景奕的手臂,脱口而出:“我不许!”

  景奕心里觉得好笑,还是继续逗着他玩,故作正经道:“可自古以来也没有独宠一人的道理啊?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要雨露均沾。”

  苏三把他的话都当了真,急的满脸通红,被逼的无法了,就只能发狠道:“反正我是皇后,你要是敢纳妃,我,我,我就拿她们出气!”

  这回景奕真的笑了出来,“你还拿她们出气,就你这个性子,不被别人欺负了去我就谢天谢地了。”

  眼见着苏三急得快哭了,景奕便不再逗他,赶忙道:“好了好了,我说着玩的,不纳妃,谁也不纳,后宫就留你一人,我不是许诺过的吗?”

  “真的?”苏三半信半疑地看了景奕一眼。

  景奕又好气又好笑,在苏三光裸的小屁股上拍了一下,“当然是真的,连我也不信了?”

  苏三放心了,从心底泛出些丝丝缕缕的甜蜜来。他揽住景奕的胳膊,在他被咬的地方亲了亲,小声又温顺的道:“信,皇上说什么我都信,所以皇上以后不要再逗我了,我都会信的。”

  景奕心里一软,忍不住将苏三纤瘦的身子抱进了怀里。这真是他的天选之人啊,不管怎么欺负他,逗他骗他,他也不会真的气恨自己,永远满心满怀的信着自己,爱着自己。

  “时候不早了,你饿不饿,起来吃早膳?”

  苏三把脸埋在景奕怀里,紧贴着柔软温暖的亵衣料子,低低的嗯了一声,嗓音绵软,恍惚间还带着初遇时的羞怯与天真。

番外 假如苏三忽然变成了小孩子

  其实那几天就一直有着微小的兆头,异事频发,比如说月亮诡异的呈现粉红色,御花园里的孔雀毫无缘故的乱飞乱跑,半夜的时候凭空打了好几个旱雷,宫里的神官说天有异象,人间恐怕要有怪事出现。

  景奕却没当回事儿,毕竟他一向铁腕狠戾惯了,从来都不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要是真有什么神啊鬼的,那早有无数的冤魂来找他索命了。

  然而景奕没想到的是,神官所预示并不是鬼魂之说,而是别的更重要的东西。

  景奕最中意的东西就是他的皇后,然后这件怪事,真的应在了苏三身上。

  这天早上景奕照例在卯时二刻睁开眼,轻车熟路的给苏三掖掖被角,就要轻手轻脚的起床。

  然而景奕一坐起来就发现不对劲了,身边这人占的地方也太小了,苏三虽然瘦削,但被子底下的身子也绝不会这么小!

  景奕心中一凛,当时就怀疑是不是有刺客进来掉了包。景奕一把掀开了被子,一个微微蜷缩着身体的小孩赫然出现在眼前。

  “……”

  一个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小孩自然不会是刺客,但是一个小孩忽然出现在龙床上,那真是顶顶奇怪了。

  景奕讶然之后,立刻就想到,苏三去哪了?!苏三是绝不会跟他开这样的玩笑的,难道他是被歹人所绑架了?

  景奕一着急,直接把小孩拎起来就要质问一番,他这人心冷,就是对小孩也不会手软,那孩子被从睡梦中拽起来,瞬间就惊醒了,睁着一双睡意朦胧的眸子,惶然的看着景奕。

  这眼神太熟悉了,很久以前苏三还没跟景奕亲近的时候,眼神就是这样的,永远带着恐惧和不安。

  景奕愣住了,面前这个小孩的容貌……如果说苏三能有自己的亲生儿子的话,那绝对就是长得这个样子。这五官几乎和苏三一模一样,但是明显要稚嫩了很多,就像是,像是……小时候的苏三一样。

  “……苏苏?”景奕放轻了手上的力气,试探的叫了他的名字。

  小孩惶恐不安的看着他,忽然咬了咬嘴唇,眉头一皱,哇地一声嚎啕大哭了起来。

  “你,你哭什么?”景奕愈发头疼起来,他平时就不喜欢小孩,要么就远远躲开,实在躲不掉了,比如像景元那种,彼此有着父子关系的,景奕也只会很严厉的督导他的学业,其他的什么父子情深都是一概不管的。

  但是,如果这个小孩真的是苏三,那景奕就不能扔着不管了,他赶紧把这小孩抱进怀里,轻拍着他的后背,低声哄道:“好了,不哭了,我问你几个问题,你乖乖回答我。”

  小孩大概是怕他,就算是被哄着也在发抖,挣扎着往后躲,但他的力气太小了,就连景奕半只手也敌不过。

  只是景奕正心急着,见他这么不听话心里难免火大,便故意沉下脸来呵斥道:“不许动了,再动揍你了!”

  小孩吓得一哆嗦,连哭声都哽住了,在景奕手底下难以自控的抽噎。

  这一点倒是和苏三很像,好言好语的哄着没用,就得吓唬几句才知道听话。

  景奕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下来,沉声问:“我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孩哭得嗓子都哑了,说话就跟蚊子哼哼似的,但景奕还是听清了,这小孩说:“苏三……”

  景奕顿了一下,才继续问:“你几岁了?”

  “……五岁。”

  “家里有什么人?”

  小苏三哽咽了一下,一双眼睛哭得通红,“有爹爹,哥哥,姐姐,还有小妹妹……娘亲,娘亲不在了,娘亲……”

  他说到这儿,又忍不住大哭了起来,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

  景奕心中百味陈杂,他在心里算了算年份,在苏三四岁的时候苏秀出生,很快他们的娘亲就因体弱过世了,而继母是在两年后才进门的,这样一来,这小孩说的那些就都对上了。

  难道他真的是苏三。

  景奕低头去看小孩的眼睛,心中更是笃定,绝对错不了了,一个人容貌也许会随着长大而变化,但眼睛却不会怎么变,景奕再熟悉不过苏三的眼神了,这绝对就是他。

  景奕轻声问道:“那你还记得我吗?”

  小苏三忐忑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瞬间移开目光,使劲的摇了摇头,便害怕的钻进了被子里,剧烈的发着抖。

  苏三原来的亵衣对他来说太大了,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景奕叹了口气,把他抱出来,顺手将宽大的亵衣收了收腰,勉强穿在他身上。亵裤倒是可以直接脱了,反正光一件上衣就能直接遮到小孩的膝盖。

  “你别怕我,乖,你就说,还认不认得我?”

  小苏三都不敢去看他,只是抿着嘴摇头。

  景奕长叹一声,果然如此,苏三不但身体变回了五岁的模样,就连记忆也回到了那个时候。别说是他了,恐怕从前那些事,继母进门,艰难过活再到后来的相遇,甚至是苏秀嫁人这事儿他都忘了。

  他正在盘算着该如何是好,忽然觉得有人拽自己,一低头,看见小苏三正在扯他的衣角,俩人目光对视,小苏三就像受惊的小猫一般,跳起来又钻进了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来,惧怕的道:“我,我要回家……”

  “这就是你的家。”

  “不,不是……”小苏三抽抽噎噎的抹着眼泪,“我家在长乐县,我要回家,这不是我的家,爹爹,哥哥……”

  “这就是你的家!”景奕本来脾气就不好,这会儿就已经有些不悦了。

  他和苏三是经历了多少事儿才修得了一个圆满的结局,可现在一夜之间,苏三又变成了原来的样子,害怕他,疏远他,甚至都不记得他,一心只想要回家去。这种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感觉令景奕很不高兴。

  小孩的感官都是很敏感的,小苏三几乎在同时就感觉到了景奕的不悦,他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小脸煞白煞白的,眸子上一层薄薄的雾气。

  说实话,苏三小时候真的跟景元没法比,景元七岁就可不卑不亢的和生人说话,对老师的问题可以对答如流,小苏三只比那时的景元小两岁,可对上生人就吓得魂飞魄散了。

  景奕无奈的叹了口气:算了,苏三二十岁的时候不也是吗?自己只要一沉下脸他就吓得跪地求饶,还能奢求五岁的苏三胆子大到哪里去呢?

  于是景奕便放缓了语气,轻声道:“你别怕,饿不饿,我叫人传早膳来好不好?”

  小苏三从被子里伸出头,呜呜咽咽的哭求:“我不要吃饭,叔叔你放我回家吧,求你了,我想小妹妹……”

  景奕额角青筋一跳,强忍着火气道:“你叫我什么?我今年才不过三十岁,你也不必叫我叔叔吧?”

  苏三吓得又往后缩,整个人几乎蜷成一团,茫然又惧怕的望着景奕。他虽然还没上过学堂,可是简单的算术还是会的,都比他大二十五岁了,那不是叔叔吗?

  “叫我哥哥,听见没有?”

  苏三小心翼翼的看看景奕的脸,那张脸自然是年轻俊朗的,其实景奕这些年来没怎么变,容貌和二十几岁的时候所差无几。苏三从小就会讨好人,软着声叫道:“哥哥,我想回家。”

  “不许。”景奕毫无商量的余地。

  苏三小巧的鼻尖抽了一下,眼眶瞬时又红了,可是碍于景奕在这儿,就只敢极小声的抽泣,小胸口一起一伏的,几乎倒不过气来。

  眼见着小小的苏三如此委屈,景奕心也软了,俯身把小孩抱起来,下了榻,“不哭了,我们先吃早饭,我听你肚子都叫了。”

  小苏三一愣,耳根顿时红了,下意识伸手去摸自己的小肚子,好半天才知道自己被耍了,不由得又气又羞,咬着嘴唇不说话了。

  景奕忍不住扭头去看他,这么小的孩子,单手就能抱住,身子骨无比的柔软和轻盈,抱在怀里就跟只小猫似的。但那眼神,表情,一举一动以及生气时隐忍却愤恨的反应,都和长大后的苏三毫无差别。

  早膳是景奕抱着小苏三吃的,明月带着四个宫女上来布菜时,还很新奇的多嘴了一句,“皇上,这是哪里来的小孩子?”

  景奕一边往小苏三嘴里喂奶豆/腐,一边无奈的道:“这是苏三。”

  明月手一抖,差点儿摔了盘子,“这,这是皇后的孩子?!”

  “不是他的孩子,这就是他。”景奕也懒得解释,只是淡淡的吩咐道:“去把宫里的神官都叫过来,朕有事要问。”

  “……是。”明月心惊肉跳的退下了,临走前还不忘偷偷看那孩子一眼,这简直跟苏三长得一模一样吗?!

  小苏三彼时才五岁,正是嘴馋的年纪,一上了餐桌就忘了害怕,景奕喂他什么他就吃什么。

  苏三虽然是贫苦人家出身,可后来在王爷府把胃口都养刁了,也有这不吃那不吃的东西,这会儿的小苏三却一点儿也不挑食,来者不拒。

  宫里的菜品都是上等,小苏三一口气吃了好些,最后景奕笑眯眯的摸了摸他的肚子,柔声问:“饱了没有?”

  小苏三眼巴巴的扭头去看桌上的饭菜,宫里的膳食一向是品种多份量大,基本上每道菜都只动了一两口,小苏三虽然年纪小,却很懂得爱惜粮食,就期期艾艾的去拽景奕的衣角,“剩了这么多,能不能让我带回去给爹爹他们吃。”

  景奕忍俊不禁,伸手捏了一把苏三的小脸,“你倒是记挂家里,明明还是个小孩,不过带回去就算了,他们现在什么好的吃不上?”

  小苏三茫然的看着他,他并不知道现如今家里因为自己的缘故已经如何飞黄腾达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就是这个理儿。

  之后景奕抱着小苏三召见了宫中的一众神官。

  之前这堆人总说什么天有异象,人间有怪事云云,现在真的有怪事了,给想个办法解决一下吧。

  结果十几个神官都十分惊奇的围着他们年仅五岁的皇后,个个都瞠目结舌。从古到今,哪有见过这样的怪事啊?你要说一个成年人忽然神智变成了小孩子,那还能理解,失心疯嘛,可是现在不但是神智,就连身体都变成了五岁小孩,这简直是天下第一怪事。

  这些个神官彼此交头接耳,你一个我一个讲得头头是道,倒是也没讨论出个有用的解决方案来,反而把小苏三吓坏了,眼泪汪汪的缩在景奕怀里,头也不敢抬。

  景奕是真的没了耐性,大手一挥把这些没用的东西都赶出去了,在低头一看怀里的苏三,早已经吓得浑身打颤了,像条被踩了尾巴的小狗崽子似的惹人怜。

  景奕连忙揉了揉他的脑袋,轻声道:“好了,没事了,他们都走了,你怎么这么怕人?”

  苏三惴惴不安的露出脸来,小声道:“他们像爹爹衙门里的大官。”

  景奕哦了一声,这才明白了,苏三小时候他父亲在衙门做衙役,恐怕小苏三也耳濡目染的见过不少官员。越是小地方的小官就越是耀武扬威,恐怕小苏三心里就觉得当官的都很可怕。

  景奕心里来了兴致,便轻轻握着苏三纤细的小胳膊,故意引他摸自己衣服上的九龙暗纹,逗着他,“那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小苏三愣愣地看着他,迟疑了一下,想起刚才这人还喂他吃好吃的,便犹豫地道:“是……好人?”

  景奕噗嗤一声笑了,揉了一把苏三的脸,“真的,天底下就你觉得我是好人。”

  紧接着他故意贴近小苏三的脸,阴测测的吓他,“其实我是皇帝,万人之上的皇帝。”

  小苏三猛地睁大眼睛,一时竟吓得浑身僵硬无法动弹,过了好大一会儿他才哇地一声大哭出来,一边哭一边求,“不要,不要杀我,求求你…不要杀我……”

  哭得可谓是撕心裂肺,泪流满面,好像他下一刻就要死过去了一般。

  景奕不由得哑然,这小孩是从哪儿学来的,皇帝就一定会杀人的?

  “我杀你干什么?嗯?你一个小孩……”景奕顿了一下,拎着小苏三的后脖子打量了一番,“一个小孩也没几斤肉,杀了也卖不了多少钱。”

  小苏三一听,哭得更厉害了。

  景奕戏弄够了才把人揽进怀里,不紧不慢的安慰着,“好了,不哭了,苏苏乖,没人敢杀你的,谁要敢动你一根手指头,我就剥了他的皮给你做衣服。”

  小苏三浑身一颤,艰难的止住了哭声,这绝不是被景奕哄好了,这是被他那阴森森的话活生生的给吓呆了。

  小苏三被这么一通吓,趴在景奕怀里抽泣了一会儿,终于是累极了,闭着眼睡了过去。

  景奕便带着他回了卧房,把人放进被子里。

  小苏三睡觉的时候总爱蜷着,他大的时候还不觉什么,这会儿身子骨小,就更是显的可爱,与宽敞的大床一对比,简直小的可怜。肉乎乎的小手放在脸边,梦里还不时得咬咬手指,时而梦呓,时而皱眉。

  景奕瞧着可爱,也忍不住和衣躺在他身边,将小孩揽进怀里,准备同他一起小憩片刻。

  没想到这一闭眼就真的睡了过去,等再有意识的时候,都不知已经过了多久。

  景奕一睁眼,正要起身,忽然发现自己身上穿的竟是亵衣,房内窗帘拉着,缝隙中可见窗外的天色——竟才是黎明时刻,天光乍现。

  景奕一愣,猛地转头看身边的人。

  大概是他的动作有些大,苏三被惊醒了,揉了揉眼朦朦胧胧的看着他,“皇上,到点了吗?”

  景奕接着窗外的晨光打量苏三年轻的脸庞,如墨般的黑发,以及被蹭的松垮的领口下隐约露出的精致锁骨。

  苏三被看的有些发毛,赶紧拢了拢衣襟,轻声道:“皇上,时辰到了就起来吧,我帮你更衣。”

  景奕没说话,仍然很有兴致的打量着他,苏三终于被看恼了,微怒道:“你总看我做什么?”

  景奕一笑,“没事,只是做了个梦,觉得很有趣。”

  苏三来了兴趣,抓着景奕的衣角追问:“什么梦?好玩吗?”

  景奕却不说了,只是神秘莫测的笑笑,“这是个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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