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略一顿,又道,“你如今伤势痊愈,也要先去拜见师尊,而后再来我处,同我启程。”
徐子青见师兄叮嘱这般仔细,心中更加警惕,立时说道:“是,师兄。”
说完就站起身来,要先去小竹峰了。
小竹峰依旧气氛和煦,上空灵气环绕,显出一派祥瑞气象。
徐子青径直来到山腰,进入了丘诃真人的洞府,里面仍是那般繁花似锦的仙境景象,不过从前他只觉得处处精妙绝伦,现下看起来,倒也识得其中一些痕迹、手法了。
这便是境界不同、眼界也不同的缘故。
在两边花丛之中,有几个女子正在盘膝打坐,地底的灵气上涌,没入她们的体内,让她们的容颜也多出几分飘渺之意来。
她们似乎沉浸在某种意境之中,并未察觉有人前来。
这时候,木门被人推开,有一个青年走了出来。
他穿着朴素,面相也有些憨厚,正是丘诃真人的亲传三弟子丘泽。
说来那回宗门大比之后,丘泽并骆尧等四人就一同在小竹峰开辟了洞府,除却丘泽能住在此处外,另三人则在山中其余之处了。
后来骆尧到底还是入了杜家,跟着杜子晖那少爷,一面接受杜家庇护,一面也在精心制符,竟是与杜少爷相处得不错。这也算是当初不打不相识,使得他们反而成了好友。
隆宣与岳珺倒是一直呆在小竹峰,不过二人在大比上颇多领悟,已是闭关多日,很久不曾出来了。
丘泽见到徐子青,立时行礼道:“见过二师兄。”
徐子青笑道:“师尊想必已知道我来了。”
丘泽也一笑:“确是知道了,让我出来迎接的。”
徐子青就抬步跟他走了进去。
徐子青很快进了门,丘诃真人照旧似个花农般,就地而坐,他身旁还有一个蒲团,想来是之前正在向他的亲传三徒儿传道。
早先因云冽与徐子青俱是不能被他丘诃真人教导,让他颇多遗憾。而今丘泽属性相符,也极为尊师重道,丘诃真人对他便是精心指点,倒是多了许多乐趣。
不过即便如此,丘诃真人对徐子青依旧十分疼惜,见到他走进来,就笑着让他坐下,眼里也有许多慈爱:“听云儿说,你伤势颇重,现下可好了?”
徐子青面色温和,回答道:“多亏师兄相助,已是大好了。”
丘诃真人面带笑意,点了点头,却把一个玉盒拿出,推给徐子青去:“此物你拿了,替为师还给云儿。”
徐子青一见此物,便觉眼熟,很快认了出来,这分明便是装了婆娑果的匣子。当下他便明白过来,这必定是师兄拿来孝敬了师尊,而师尊初时不知乃是何物,待到开了盒子瞧清楚,又觉得如此宝物应要留给他最心爱的大徒儿,就要让他这与师兄交好的二弟子代为送回……这一片拳拳爱徒之心,竟连如此珍贵之物都能视而不见,真真让人喟叹。
但这既然是师兄赠予师尊的,他又怎会拿回去惹师兄生气?
何况师兄之心,徐子青也并非不知。
早先师兄断绝血缘之亲,乃是师尊将他捡回养大,多年照顾,师兄即便冻结七情,却也不是不识好歹,自是明白师尊心意,也是对师尊极为敬重的。
此回前去如意仙庄,师兄之所以那般用心,怕是并非要给自己结婴多些把握,而是起初就打着要拿婆娑果送给师尊的念头罢。
想想也是这个道理。
徐子青只消略一思忖,就能明白。
他这位师尊四百多年才能结丹,资质并不甚好,早先的积累也不雄厚,乃是自行从弟子居里挣扎而来,上头更没得师尊护持。
如今师尊的寿元虽说是有八百之多,可也是四百多岁的年纪,修为更只在金丹初期罢了。余下的短短三百多年里,便是想要将境界提升至金丹后期也是很难,更莫说还要结婴,几乎就不可能。
但师兄既然尊敬师尊,怎会放任师尊如此消耗寿元?自是但有什么法子,都要试上一试了。
如此心思,徐子青也极为认同。
想到此处,徐子青就又将盒子推回,说道:“师尊既然明白师兄的心意,便还请收下,也让弟子放心。”
丘诃真人叹气:“子青,你可知此物为何?”
徐子青笑道:“弟子随师兄一同前去仙庄,自然是知道的。”
丘诃真人闻言,眉头皱起:“你既然知晓,便应明白此物于为师用来,同浪费无异。可若是你们留下,不论哪个,总是比为师强些。”
徐子青摇头:“师尊此言差矣,若要结婴,我两个还有许多年月可以修炼,心里也多少有些计算,此物在师尊手中,原本就比我们更加得用。且我与师兄俱将师尊视为至亲,也绝无浪费一说。”
丘诃真人的神色,霎时就有几分复杂。
徒儿孝顺,自是千好万好,可他这一把老骨头,原本只想在余下的年岁里教好这最后一个弟子,便能欣慰合眼,至于更进一层,却是从未奢望……想着想着,他心里头又有些酸涩。
还是他这做师尊的没用,非但不能相助徒儿,反而要让徒儿为他打算,当真是愧煞了。
徐子青心思纯正,霎时就看出丘诃真人所想,当即笑道:“师尊可莫要将弟子们当做外人才好。”
丘诃真人眼眶微红,心中欣慰之意,难以言表。
徐子青不愿师尊多想,就转了个话头:“不日我与师兄将要下山历练,此来原是要向师尊告辞的。”
丘诃真人也是很快放下情绪,目光又慈和几分:“你同云儿心里颇有丘壑,多余之事,为师也不多话。只是云儿到底比你多些经历,你们师兄弟二人,但凡遇上了什么事情,彼此要有商有量才好。”
徐子青身形一正,肃声应道:“请师尊放心,弟子省得了。”
之后又同丘诃真人闲谈几句,才要道别。
告别了师尊之后,徐子青便再去十方阁,将一应所需物事尽皆换取回来,收在了储物戒中。而另一枚装了神木籽的储物戒,也被他滴血认主。如今他已不再同最初时那般无知,同时有了两枚储物戒时,他就能将后者放入前者内中深处,而不至于全部显现于外了。
准备好后,徐子青便回去寻他师兄。
云冽仍是同往日里一般,一身素衣,沉静而立,就好似没什么能够将他打倒,也没什么能压弯他的脊背。
他的剑并不时刻拿在手上,因为他还没有让任何一把剑成为他的本命之剑。他有剑意深藏于识海,在对敌时,任何一把剑对他而言,都是相同的意义——只要它们能够承载他的力量。
见到青衣少年来到面前,云冽扫他一眼:“此去颇险。”
徐子青正色道:“我明白。”
云冽微微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