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扎以外,也再没有大军停留岸上。
如此,反倒叫仙妖两道,都是松了口气。
徐子青和云冽,自也不必在宗主处盘桓,他们两个便径直回去万木峰中。
甲一甲二与众多星奴、星级弟子仍居于此处,因同样相助此间大世界渡过这天地大劫,于他们处,亦有不少好处。
现下众人就该安心闭关,将这所得消化了。
然而,一道遁光疾奔而来,却落在了师兄弟两人面前。
此人气息清冷,一身白衣,正是那素净脱俗的并蒂白莲月华。
在那天地大劫里,他也出了不少力气,可眼下神情却是有些惶急,仿佛遇上了什么极不好的事情一般。
徐子青知他非是无事生非之辈,必然有要事,才会这般姿态。于是,他就开口询问:“月华,你缘何如此焦虑?”
月华见到师尊,急忙说道:“此话不好说,是虞展与炎华……求师尊与师伯随弟子去一趟小莲峰,一见便知!”
徐子青与云冽对视一眼,点一点头:“那便去瞧一瞧。”
但两人听得月华提起那人魔虞展,心里就都有了些计较,毕竟那虞展身份,实在是非比寻常。
?
早在四五年前,炎华已自那寒玉池并蒂莲本体内脱身而出,重新化为人形。只是他到底逆天孕子,受天道惩罚,境界退后一步,只是化元期的修士。
但在天地大劫里,化元期修士若不经由血火淬炼,根本不是妖魔对手,即便勉强出力,怕是也容易陨落。
而且炎华脱身后,妖魔已被驱入虚空之外,他也没什么可以立功之处……因此,他就应徐子青之命,先将自己与虞展的孩儿重新孕育。只不过,也是那孩儿因前事受了不少创伤,十分虚弱,过了这好几年,也不曾真正诞下。
人魔虞展在大劫之际,因可以操纵欲情之气,时常牵制妖魔,立下无数功劳,后来除非有大量妖魔袭击,平日里也只陪着炎华孕育孩儿罢了。
如今大劫过去,他两个正该一双两好才是,怎么却仿佛出了岔子?
徐子青与云冽化作一团遁光,极快地落在了小莲峰上,走进那莲华府里。
一打眼,他们便见到满面惶急的炎华,正望着洞府一处,一副想要接近却又无法接近的模样,竟是前所未有的失态。
在那处,魔气滚滚,而在那魔气正中有一条人影,正在不住翻滚。
那人影一身灰袍,眼眶里黑气吞吐,气质本来儒雅,而今却先怪异……那不是人魔虞展,又是谁?
但眼下的人魔虞展,显然情形十分不妙。
那虞展口中,呐呐出声,满腔愤恨:“既言我大劫过后便可与爱侣长相厮守,为何现在却要除我?我立下功劳,不图赏赐,只求安稳,为何仍旧不成!”
他抱头痛呼,气势爆发,几乎就要毁天灭地一般,极为可怕,其面容狰狞,又是极为可怖。
如今的他,再不收敛人魔之貌,便更好似一尊魔头巨擘,恨意冲天!
徐子青很是不解,只觉得虞展周身魔气鼓荡不休,像是在不断流失,他似乎想要将周围欲情之气全数吸取过来,却因为炎华就在身侧,反而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他似乎已然不能精细控制,否则便也能够避过炎华了。
如此表现,分明是他的力量也在消逝……
虞展像是想要离开,但他“看”向炎华时,亦满是不舍。
就仿佛,他此时一旦离去,或许不仅不能恢复如初,反而可能再不能见到炎华一般了……这当真是,叫人惊诧非常。
“贼老天!贼老天!你恩将仇报!”
“我做错何事你要如此待我?”
“贼老天误我!大劫如何,天道如何,为何偏偏是我!”
声音里,俱是悲恸。
徐子青突然明白过来。
天地大劫,自人魔始。
人魔应劫数而生,吸取天下间七情六欲之气,化为一尊不人不魔的怪物,虽可以不老不死,却偏执妄为,被七情所控,亦控七情。
如此魔物,既然以他来引出大劫,自然劫数过去后,他也不当存在了。
原先他为弟子种种安排,在天道神威之下,也没了用处。
如今的虞展,只要他还在天地之间,就要受天道约束,而天道不让人魔存世,那么虞展的魔气就不可能留存,必然最终会消失得一干二净!
同时,虞展也将……陨落。
徐子青看向云冽,皱起眉头:“师兄,若是如此,天道对他却不公了。”
人魔本是邪物,以往数种大劫里,皆是做下滔天恶行。如今的虞展不仅不曾为恶,更为此间大世界做了无数善行,怎能只因是应劫而生,便破劫而灭?
这也太不妥当。
云冽略点头,忽而伸手,一指点出。
刹那间,一道恐怖剑意迸发而出,化作一座剑域,就将那虞展笼罩其中。
剑意极其强悍,将周遭空间割裂,叫虞展处于其间。
这时候,虞展身上的魔气,消散得便慢了。
云冽神色不动,再点一指。
又有剑意直冲过去,将那剑域之外再生剑域。
肉眼可见的,魔气消散又慢数分。
如此几次三番,在那虞展身上已是有九重剑域,整个洞府里,都充盈着一种充满切割之意的锐气,让人进入此地时,就生出难以呼吸之感。
可也是因着这样,虞展魔气消散得已然极慢,几乎难以察觉了。
炎华见到,神情一喜。
那剑域里被重重禁锢的虞展,神智也逐渐恢复正常。
他如今勉强冷静下来,朝师兄弟两人行了一礼:“小生多谢两位前辈援手之恩。”然后,他又微微苦笑,看向炎华时,眼神里满是眷恋,又有一丝绝望。
徐子青叹一口气:“虞展,你如今……感觉如何?”
虞展盘膝而坐,摇了摇头:“虽然魔气散得极慢,但也已是极限,再多增添一重禁制,也并无区别。若是依照这般下去,小生大约还能苟延残喘数千载罢!”
炎华的神情,也变得哀伤起来。
不过数千年……幸而在这段时日里,他未必能够飞升,他们或者还能享受数千年,而不幸却是,他若成功飞升,此后的年月里,身边也再无心爱之人相伴了。
真是,不甘心哪!
他们分明早已做好决定,本要有更长久的时日享受,却为何沦落到如今这般地步?爱侣为天地如此辛劳,为何偏偏对他这般不公!
徐子青也是心念电转。
该想个什么法子,让炎华能和虞展长相厮守?
即便是如今这般情景,他两个也要相隔九重剑域,近在咫尺,却如远在天涯一般,未免也太难熬些。
除非,除非……
忽然思及当年师兄元神托生之事,徐子青看向那一对犹若生离死别般的爱侣,略沉吟后,开了口:“炎华,虞展,你二人且听我说。”
那两人对徐子青都颇敬重,闻言掩去情绪,转头过来,洗耳恭听。
徐子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