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苏南絮刚想说什么, 季北端出一杯热茶，递给苏绍军，“没关系的叔叔, 您睡南絮的床, 让他睡我那，我睡沙发就行。”
“这是你家，你去睡沙发怎么行？”苏南絮把他爹推到沙发那, “你晚上就睡这，这沙发挺软的, 睡着还挺舒服。”
苏绍军坐在沙发上，愣了好大一会儿。
想他在外面也被称为苏总，怎么沦落到睡沙发的地步了？
更重要的是，他家崽是怎么知道这沙发好睡的？
“你以前就睡沙发？”苏总难得精明一次。
听到这话, 比苏南絮更紧张的自然是季北。
苏南絮却没给他开口的机会, 直接回怼道：“那不然？作为客人, 就要有客人的自觉，你晚上就睡这，再吵你就去睡酒店。”
“……行。”苏绍军咬着牙答应了，谁让他对不起他家崽。
这么一折腾，又到了十一点。
虽然在车上补过觉，但这几天高强度的学习，还是让苏南絮困得不行, 再加上今晚发生的事，他恨不得倒床上就睡。
但是, 他还得伺候他亲爹！
帮他拿衣服, 拿洗漱用品, 在去帮他拿毛巾的路上, 苏南絮一咬牙，恨不得把他爹给扔出去！
“囝仔。”
季北坐在沙发上，捧着iPad不知道在干什么，突然出声叫他的名字。
苏南絮有气无力应答，“怎么了？”
季北抬头看了他一眼，而后朝他勾勾手指头。
苏南絮把头凑过去。
“要不，今晚你跟我睡？”
“啊？”
“你爸比你高点，还比你壮，你睡着刚好，但叔叔他睡，肯定不舒服。”
苏南絮下意识说：“不舒服就不舒服呗……唉，算了，那今晚只能委屈你了，不过你放心，我睡姿还是挺好的。”
说完苏南絮就去给正在洗澡的苏绍军送东西了。
季北看他因为穿着不合身的裤子而露出一截白皙的脚踝，低喃一句，“是吗……”
等到屋内安静下来，墙上的时针不知不觉转向了12。
苏南絮从书房出来，感觉浑身精力都被吸干了。
轻轻带上房门，而后走进隔壁房间。
这好像是他第二次进季北的卧室，和上次来，并没有什么不同，所有的东西都还在原本的地方放着。
在这住的几天，苏南絮已经深切感受过季北的变态了，现在再看，倒也没那么惊讶。
季北正坐在书桌前的人体工学椅上，同时开着电脑和iPad，一晚上了，也不知道他在忙活什么。
苏南絮悄无声息走过去，刚准备拍他肩膀吓吓他。
“苏南絮。”
“！！！你怎么突然出声！把我吓一跳！”
季北转过来，似笑非笑，毫不留情直接戳穿他，“难道不是你刚刚想吓我？”
苏南絮收回手，轻咳一声掩饰尴尬，“没有啊，你多心了，我就是看看你在干嘛，你不会刚考完试就打游戏吧？下个月可就要月考咯。”
苏南絮边说话，边扬起头看他在干嘛。
“想看？”
“也没有特别……想看！”
苏南絮口嫌体正直，立刻扒拉开季北，凑到桌前，他倒要看看他到底在捣鼓什么。
“有关如何让囝仔月考考进年级前三百相关研究？”
苏南絮：“……？？？”
苏南絮往下翻了翻，好家伙，这是把他接下来每一天每一刻都安排的明明白白啊。
但是，还有点感动。
“这些，都是你做的？”
“不仅是我，还有厉垣和阮柚，当然，另一位同学也有。”
“哦，原来不是只我有啊。”
苏南絮莫名生出来一丝失落。
他弯下腰继续看着电脑，不得不说，这份计划书确实做的非常详细，也足以看出他们的用心。
突然，背后那人凑了上来。
季北从他手中拿过鼠标，另一只手搭在桌子上，把苏南絮整个人圈在怀里，一时间，苏南絮鼻尖充斥的全都是熟悉的薄荷味。
“我看了你最近做的几份试卷，问题不大。”
季北说话时，胸腔随着声音微微起伏，似乎带着苏南絮也共鸣起来。
他只觉得一股热气直冲脑子，耳边嗡嗡的，完全听不见季北在说什么。
“你听到我说的了吗？”
“啊？什么？抱歉，你能不能再说一遍？”
季北盯着他泛红的耳尖，而后故意凑近，低沉的嗓音响起，“这么近都听不见？看来你这耳朵是不是也不想要了？”
不行！受不了了！
苏南絮猛地蹲下身，从季北的怀里钻出来。
踢掉拖鞋跳上床，拉起被子钻进去，整个人裹得紧紧的。
不久后，里面传来闷闷的声音，“太晚了，今天就到这吧，我困死了，你也快睡觉吧。”
季北坐在椅子上，看床上那一坨，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脚尖一点，椅子重新转了过去。
从头到尾再把这份计划看了一遍，确认没什么差错之后，保存，关机。
苏南絮明明裹在被子里，对外界的声音却依旧听得仔细。
他听到电脑关机，听到季北起身，听到他穿着拖鞋一步步走过来……
？
苏南絮忽的把头从被窝里露出来，“你去哪？”
季北站在床边，手上抱着被子。
“我去沙发上睡。”
“不是说好一起睡的吗？”苏南絮嘴比脑子快，说完之后又觉得不对劲，“我的意思是，你要是不习惯两个人睡，我可以到沙发上睡。”
“没有不习惯，你别多想，就是……”季北看到床上的人，发丝微乱，宽大的睡衣并不合身，露出大半肩膀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许是刚刚在被窝里捂的时间太长，浑身泛着粉红。
喉结上下动了动，“就是突然想睡沙发了。”
季北快速说完，而后直接转身离开房间，还非常贴心地给他带上门。
屋内重新陷入黑暗，只剩下一缕月光从没拉紧的窗帘缝里洒进来。
苏南絮脑袋依旧懵懵的。
但他现在再出去让人回来睡，会不会更加奇怪？
苏南絮觉得，现在他跟季北怎么哪哪都不太对劲。
都怪苏绍军！
要不是他非得要跟着回来，也不会造成如此尴尬的局面！
此时，在隔壁睡得正香的苏绍军突然打了个喷嚏，梦里的他原本还在高兴地数着钱，没想到，下一秒钱不见了，反而一个长得像他家崽幼时的小孩，冲着他撒尿！
但苏绍军没有一点不开心。
他乐呵着去抱小崽。
是他的亲亲小宝啊。
-
苏南絮蜷着身子缩成一团。
季北的床很柔软，被子也很厚实，枕头的高度也很合适，可就是觉得，好像缺了点什么。
缺了点……
“呼……”
浅浅的呼吸声慢慢变得悠长。
苏南絮闭上眼，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一门之隔的沙发上，季北蜷着腿缩在沙发上，这沙发对他这手长腿长的人来说，确实是难受了点。
不过，要是真的跟苏南絮睡在一张床上，怕是今晚都不要睡觉了。
这一周兵荒马乱的，好不容易结束了一切，两个人都睡得格外沉。
第二天，是被一阵噼哩哐啷的响声吵醒的。
季北被吓了一跳，抬头一看，一个陌生男人在他家的厨房不知道在干什么。
他愣了一会儿，清醒过来才想起这是苏南絮的爸爸。
掀开被子，从沙发上下来。
“叔叔，您怎么这么早就起了？”
苏绍军回头对他笑了笑，“我习惯早起了，看时间还早，就给你们俩弄了点早饭，也不知道你们喜欢吃什么，冰箱里有什么我就做什么了。”
苏绍军做了两份三明治，还热了一杯草莓牛奶，一杯手磨咖啡。
季北走过去帮他一起把早餐端了出来。
苏绍军看到紧闭的房门，小声问：“这小子还没起呢？”
“应该还没。”
“不是说你们俩一起睡吗？你怎么又出来睡沙发了？该不会是，这小子睡姿很差吧？不应该啊，我记得南絮小时候睡觉挺乖的啊。”
季北赶忙解释：“不是叔叔，不管南絮的事，是我自己想睡沙发的。”
“哦，这样啊。”苏绍军若有所思点点头，“行，我去叫他，你也赶紧洗漱吧，待会儿我送你们去学校。”
“好的，谢谢叔叔。”
季北在苏绍军面前异常乖巧，连起床气都没了。
但是，苏南絮有……
苏绍军刚开门进去，喊了一声，“絮絮，起床啦。”
一个枕头毫不留情砸过来。
幸好苏绍军宝刀未老，灵巧躲了过去。
苏绍军又说：“是不是今天不想去上课了？实在起不来也没事，我打个电话跟你们老师请个假。”
话音刚落，他便看见黑暗里，床上的人慢吞吞坐了起来。
虽然依旧满脸怨气，但还是准备起来去上课。
苏绍军再一次感慨，他家崽太强了！
苏南絮像具僵尸似的走到他面前，停下，“收起你这个表情行吗？”
苏绍军故意抹了下眼角，“嗐，你爹我开心，好久，好久你都没拿枕头砸过我了。”
苏南絮一顿，而后像是没听见似的，径直走到洗手间。
季北站在洗手台前面准备刷牙。
苏南絮刚想出去，就听见他说：“一起吧，时间快赶不上了。”
他轻轻嗯了声，机械地拿起牙刷和牙膏，却不小心挤多了，正当他犹豫是弄掉点还是直接用时，季北忽的用自己的牙刷递过去蹭了点。
剩下的牙膏量刚好。
“刚刚挤少了。”
“哦，嗯。”苏南絮机械应答。
狭小的空间挤着两个人并不舒服，刷牙时，胳膊偶尔都能碰到一起。
但他们谁也没说去别处。
“你俩干嘛呢？刷个牙还打架，絮絮，你让小季先刷完再进去不行吗？”
门口传来的声音把两人都吓了一跳。
苏南絮下意识看向镜子中的那人，而后喝了口水，简单漱了下口，“谁打架了？这不是赶时间吗。”
苏绍军笑着对他打包票，“放心，有我在，肯定不会让你们迟到。”
简单吃完早饭后，两人上了车。
本来洗了个脸不那么困了，车子发动后又开始困得东倒西歪，两人都在车上睡熟了。
苏绍军从后视镜看到两个孩子熟睡的模样，露出老父亲慈爱的笑容。
“你们放心睡，我肯定把你们安全送……”
半个小时后。
苏绍军的白色奔驰停在马路边，低着头挨他家崽的骂。
“苏老板！”苏南絮咬牙切齿，“你看清楚上面写的什么字！”
“一中。”
“那请问您知道，我在这学期就已经转学了吗？”
“……忘了，刚刚想起来。”
苏南絮气得不行，但又拿他亲爹没办法。
季北拍拍他肩膀，让他先冷静，“叔叔也不是故意的，跟老李说一声，他会理解的。”
现在已经七点半了，不出意外他俩肯定是迟到。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往回开吧。”
苏绍军朝季北感激一笑，幸好还有人能治治他家小崽子。
等他们到达八中门口，早读课刚下。
苏绍军把车停在学校门口的停车场，和他们一起进了学校。
苏南絮睨了他一眼，“你干嘛？”
苏绍军摆弄了一下身上穿着的风衣，“你转学之后我还没见过你们老师呢，来都来了，跟他聊聊你最近的情况，毕竟我得知道，我家崽有没有受欺负啊，是不是？”
“你，”苏南絮顿了下，“你想去就去呗，我还能拦着不让你去吗。”
“行，那你俩赶紧去上课吧。”
两人走进教室，发现教室里的气氛好像跟往常有点不一样。
所有人都扭过头看着他俩。
苏南絮觉得有些奇怪，走到座位上后，下意识问张梁，“梁子，怎么了？”
等他问出口，才想起两人现在还在冷战期。
但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怎么也收不回来了。
他有些尴尬。
“王建梅道歉了。”张梁虽不像平时那么热情，但还是回答了他的话。
身后，文熙把手机递给他，是一张贴在学校公告栏上的道歉信，确实是王建梅亲手写的。
王建梅作为语文老师，字一直很好看，但这封信，却完全不像她以前强势的风格，反而从上到下透着一股颓败。
信上，她确实如自己约定那般，向季北，向她之前所有侮辱过的学生道歉。
但苏南絮却不知她为何要这么做。
虽说季北参加数学联赛确实让人震惊，但也不代表一定就能拿到年级第一，王建梅为何，会这么快就认输？
“是这样的，建梅她，额，女儿好像……”文熙前后不着调地说了半天，苏南絮也没听懂到底什么意思。
张梁原本都不想说话了，看到这一幕，实在没忍住，“王建梅她女儿割腕自杀了，就是昨天的事，不过好在发现的及时，没生命危险，但她女儿醒了之后，就一直不愿见她，说要跟她断绝母女关系，之后好像是老李赶过去了，不知道说了什么，她女儿才愿意见王建梅，然后今天，就这样了。”
一个人如此强势，首当其冲受到伤害的，不是她的学生，而是她自己的孩子。
苏南絮很难想象，昨天到底有多么惨烈，才能让一意孤行这么久的王建梅幡然醒悟。
来扔垃圾的王智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忽然冷冷来了句，“现在后悔了，那以前被她迫害过的学生该怎么办？我运气好，遇到了你们，遇到了老李，可她……”
苏南絮想起来，王智高一是她班的，高二才转到八班。
听起来，他也是个有故事的。
苏南絮本不想再揭开他的伤疤，但文熙显然不懂这些。
“怎么了？还有什么？我最喜欢听故事了。”
苏南絮猛地捂住文熙的嘴，对王智抱歉笑了笑，“不好意思啊，这孩子刚从英国回来，脑子不太好。”
“没事。”他停顿了一下，而后声音有些哽咽，“如果有一天你们碰见一个叫唐瑶的姑娘，麻烦把这件事告诉她，她一定很开心。”
说完这句话后，王智便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他刚刚是不是哭了？”
“就你长眼了。”苏南絮默默白他一眼。
预备铃声响起，他们也都回了自己的座位，虽然依旧闹哄哄的。
苏南絮边拿书边问：“王建梅都道歉了，你们这个赌约也算结束了，那你还要考年级第一吗？”
季北眉梢一挑，“当然。”
苏南絮瞧他自信的模样，顿时就被激励到了，“加油！我相信你！”
季北手上的动作一顿，而后凑过来，低声道：“既然我和她的赌约结束了，那，你要不要继续跟我打这个赌？”
“赌什么？”
“如果我考了年级第一，你答应我一个条件，如果我没考到……”
“那你负责我以后的成绩！免费给我辅导！”苏南絮打断他的话，直接说出自己的要求。
季北看了他一眼，唇角微勾，“行，一言为定。”
苏南絮见他答应，忍不住偷笑了一下，年级第一诶，免费辅导老师诶，那他岂不是占了大便宜？
想着想着，他忽然又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年级第一，代表他输了……
不行，为了这个终身免费的老师，他决不能让季北考第一！
眼下，和季北最具竞争力的，也就只有厉垣了。
看到前面悄悄腻歪的两人，苏南絮心里又开始打起了小九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