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1 / 1)

帝台夺娇 长安宴灯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的血迹。眸底波澜尽退,平静得似是方才那惨绝人寰的一幕从未发生过。

  沾着污血的帕子被扔到下首那人的脸上。

  “藏风,拖下去继续用刑。”

  独孤凛语气冷冷,抛下一句便走,恍若未闻得身后此起彼伏的嘶哑悲鸣声。

  他抬起头,视线穿过宫墙落在墙外的红枫上。

  树顶的一片叶在劲风中摇摇欲坠,惹人怜惜。

  如她一般,无助地抓住他的背,随他沉浮。

  独孤凛烦躁地按了按眉心,清楚察觉到自己失控了。

  比如昨夜的放纵,再比如今日的杀虐。

  独孤凛知道明斟雪想逃,昨夜一腔怒火驾临坤宁宫本是想当面质问她。

  却不想被明斟雪拒之门外。

  独孤凛笑了,笑得一众宫人汗毛倒竖乌泱泱跪了一片。

  很好,很好。

  那个软弱怯懦,受不得一点惊吓,听着雷声便会瑟缩在锦衾里将自己裹成个白玉团子的娇娇儿,竟也会骗他了。

  死不足惜。

  却也出乎预料勾起了他深埋心底的某种异样邪念。

  放她走么?任由她就此离开?

  独孤凛眸色沉了沉,半晌,冷声道:

  “摆驾承月门。”

  *

  承月门前,秋日里的草木香充盈鼻息。

  然而走得远了,那股血腥气竟去而复返,越来越浓,一行宫人皆嗅到这不寻常的气息,不安地窃窃私语着。

  天际隐隐传来沉闷的雷声。

  明斟雪下意识想躲,她想抓住邓嬷嬷的手寻个安慰,一伸手却抓了个空。

  是了,而今邓嬷嬷带着心腹宫女替她探路,就候在承月门外预备着接应她。

  眼看一场暴雨将至,领头太监示意众人先往檐下去避雨,待到这阵雨停了再出宫。

  周围宫人彼此相熟便聚在一处说笑,明斟雪被雷声扰的害怕,又担心被人认出了身份,遂将包袱紧紧抱着怀里,独自找了个角落安安静静待着。

  说不清缘由,心下始终惴惴不安。

  阵雨来得急,走得快。

  一行人收拾了行囊再度上路。

  御道上积聚的雨水追着绣履跟儿蹦哒,甩了鞋面几滴泥点子。

  “想着今儿回家,特地做了双新鞋给阿娘看看呢。谁成想老天不给脸面,顶顶干净的新鞋面被弄脏了。”

  身侧的宫女低头盯着鞋面忍不住抱怨,明斟雪的视线随之一落,忽的钉在了她的绣履旁。

  水洼里静静躺着一枚碧玉坠子,被泥水掩着不甚引人注意。

  可明斟雪对此再熟悉不过,这是她今早亲自交于邓嬷嬷的,本是一对,因何落了一只在这处?

  她心不在焉,正出神想着,忽见身旁宫女纷纷拿袖子捂住口鼻,更有几人蹲下身来作势要干呕。

  明斟雪回过神,鼻息间倏的窜入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直冲喉咙,刺激的她胃里一阵翻腾。

  她忙伸袖掩住口鼻,努力平复胃里的不适感。

  领头太监却恍若未曾嗅到异味似的,只一昧催促着宫人往前走。

  宫人里开始骚动。

  明斟雪心跳得越发快,一路走来遇见的稀奇事实在太多。她告诉自己,再走上片刻便能逃脱这座囚笼了。

  只略一想着,脚步便不自觉地开始加快,步履轻松得很。

  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砰!”

  走在前头的宫人蓦地刹住了脚,明斟雪一个不留神,撞上了她。

  “对不住,对不住……”明斟雪满怀歉意,连声道着。

  那宫女却并未转身来同她言语,只是呆愣愣的背对着明斟雪。

  明斟雪觉得这人甚是奇怪,身子霎时间绷的同石像一般僵硬。

  她正想关切宫女是否身子不适,那人突然两腿一软,瘫倒在地。

  “血!血!!好多血!!”

  “你不要命了!敢在宫里大声喧哗!”

  “姐姐救我,姐姐,我不想死……”

  走在前头的宫人乱作一团,跑的跑,散的散。

  面前一空,明斟雪茫然。

  这时冰凉粘腻的触感游蛇般窜入足底,爬上脚背。

  自绣履尖飞快漫开,湿答答的浸湿了鞋袜,一片冰冷。

  这种感觉勾起了她记忆深处的恐惧。

  面前巍峨的宫门逐渐淡去,明斟雪眼前浮现出那座睥睨天下,象征无上皇权的金殿。

  玄衣青年强势地握住老皇的手,逼他执笔沾着梁宇间悬着的一具具皮囊滴落的血,在明黄绫锦上一笔一划亲手书写传位遗诏。

  号令群雄、威震八方的九五之尊这时沦为青年手中的提线傀儡,往昔威风全然不在,被桎梏着违心写下一笔又一笔,却无能为力,只会老泪横流。

  独孤凛搁下笔,颇为满意地欣赏着这份写有他名字的传位血诏。

  出人意料,下一瞬他却捻起那封足以让他名正言顺继位的圣旨,轻飘飘地一抛,任由火舌吞噬掉那份虚伪的名正言顺。

  他俯下身来睥睨着颓老的皇帝,露出一个讥讽的笑。

  “儿臣想要的,自会亲手夺来。父皇给的,儿臣一概不稀罕。”

  重重宫阙渐渐自眼前消散,明斟雪怔怔低下头,望向被浸湿的绣履。

  淹没脚背的不是暴雨后的积水,而是被雨水冲刷过来的殷殷血水。

  明斟雪霎时凉彻心扉,脸色煞白。

  脑海中千万种声音一齐涌出,混乱嘈杂。

  逃!逃!快逃!

  明斟雪心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她环视一眼万仞宫墙围成的囚笼,不管不顾地往宫门处拼命奔去。

  脚下踏开的血水迸溅了一身,耳畔肃杀的秋风掀起薄纱,割着脸颊呼啸而过,明斟雪没有知觉,只知一昧朝外跑。

  快些,再快些,就要到了。

  出了这扇宫门,她再也不要回到这座压抑的笼冢里。

  既到此处,断无再回去的道理。横竖被独孤凛抓住也是个死,出宫,唯有出宫,这是她最后一线生机。

  死在宫外,也是自由的。

  明斟雪越跑越快,越跑越快,白纱翻飞,裙袂飘飘,像一只被压抑许久终得破茧而出的振翼白蝶。

  她穿过冗长的宫道,踏出承月门,彻底离开了这座困着她三年的宫城。

  她自由了!

  穿过承月门的那一刻,明斟雪心里积聚已久的不安与郁结瞬间消散。

  她真的恢复自由了。

  明斟雪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只觉得背负多年的沉重枷锁倏的被除去了,身心无比轻松。

  宫外的风也很温柔。

  下一刻,明斟雪唇角的笑突然僵住了。

  她愣愣望着眼前的场景,感觉一瞬间被人紧紧扼住了喉咙,近乎窒息。

  一场瓢泼大雨将淋漓鲜血冲刷得遍地都是,水量太盛,漾着波澜一股脑涌入宫城,连来去自由的风都被染成了可怖的血红色。

  满地猩红淹没了明斟雪的脚踝。

  路的尽头,是数十名垂首跪着的宫人,浑身被滂沱大雨浇透了,颈上、腕上的血仍掺着发丝间滴落的水一齐往下流淌。

  落在颜色浅淡的水泊里,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