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乎落入尘埃里,透出难言的苦涩。
像是诀别。
明斟雪丹唇翕合,环过独孤凛身后的一双柔荑犹豫了数个来回,颤了颤轻轻抱住他。
独孤凛感受到她的触碰,腰身一僵,墨眸掀起波澜。
扣住她腰肢的手臂登时收的更紧了些。
明斟雪将头深深埋在他怀里,低声问:“陛下可否告诉我,前世明氏究竟被何人所害,落得如此地步?”
“无需担心,孤会早做筹谋,不再让你明氏一族重走前世之路。”独孤凛安抚道。
明斟雪点点头:“多谢陛下了。”
“斟儿不妨将心里话同孤说个清楚。”独孤凛俯身,与她四目相对。
“斟儿问这些想要做什么。”
“我想报仇。”明斟雪毫不避讳。
“想杀谁,告诉孤,孤替你动手。”他道。
明斟雪对上他深邃的目光,一字一顿,道:“若我想杀之人就是陛下呢,陛下又当如何?”
阖室寂静,蜡烛燃烧的噼啪声在这一瞬显得尤为清晰。
独孤凛平静地望着她,薄唇间一声轻叹听起来很是卑微,却藏不住其下压抑着的偏执与疯意:
“孤会亲自将刀递到你手里。”
他握住明斟雪的手,眼眸深邃冰冷:
“除了你,任何人都动不了孤。”
“只有你能杀的了孤。斟儿,只有你能。”
明斟雪眉尖轻蹙:“陛下同我说这些,就不怕我真有此意吗?”
“你不会。”独孤凛淡然一笑,“你若真想杀了孤,便不会打草惊蛇,先开口问孤的意思,只会不声不响寻着合适时机一击即中。”
明斟雪敛眸笑了笑:“陛下很了解我。”
她揉了揉眼睛,突然张开手臂扑入独孤凛怀中。
主动投怀送抱?
独孤凛愕然,手臂一僵,缓慢环臂抱住她。
明斟雪将头埋在他胸膛间,身子软软的,声音也很软。
“我困了,陛下容我休息罢。”她甚至踮起脚尖,用脑袋蹭了蹭独孤凛的脖颈,牵连起他喉结以下一阵酥麻痒意。
独孤凛寒潭般沉寂的眼底顿时掀起汹涌波澜。
“好不好嘛。”见他怔愣着不应声,明斟雪仰起小脸,杏眸因着困倦的缘由蒙上一层雾气,显得尤为娇嗔可爱。
喉结滚了滚,他哑声道:“好。”
“斟儿可否在宫里住上一些时日,多陪一陪孤。”
他牵起明斟雪的手,情绪很是克制,却掩不住眼尾逐渐凝起的猩红。
语气很轻,呢喃着祈求她:
“多陪陪孤,好不好。”
明斟雪抿住唇,在他满是急切与期冀的目光中,郑重点了点头。
她伸出小指,主动去勾独孤凛的手。
两指交缠着在空中晃了晃。
“那我们说好了哦,我留在宫里陪着陛下,陛下帮我救明氏于水火之中。”
“好,好。”独孤凛眼稍猩红,眸底缱绻着浓重深情直勾勾盯住她,一刻也舍不得移开眼。
“你仍宿在这坤宁宫中,可好?”他试探着问道。
明斟雪当即应下。
唇角忽的溢出一声轻松的笑,独孤凛仰起头,喉间似是哽咽了声。
他便是在梦中也不敢想过明斟雪会接纳他。
“夜深了,陛下早些回去歇着罢。”明斟雪牵着他的手将人送至宫外,劝道。
眉目如春风掠过般温柔可人,杏眸噙着笑意,娇俏灵动。
直至御辇彻底自视野中消失。
明斟雪面上的笑瞬间收敛起来。
她转过身,在宫人的跟随下回了坤宁宫准备沐浴就寝。
闹了这半晌,身心俱疲,她乏的很。若是独孤凛再多待个一时半晌,她只怕再没了心思去敷衍。
宫人去备水沐浴的功夫,明斟雪就坐在灯前怔怔出神。
忽见一宫女疾步入内,禀告道:“明姑娘,太后宫中魏公公央奴婢给您递个话,约您明个午后往长秋宫走一趟。”
“容太后?”
她老人家的消息可真是灵通,这么快便找上门来了。
明斟雪敛眸沉吟,问了句:“魏公公还交代了什么?”
小宫女自袖兜里取出一件荷包,捧着递至明斟雪面前:“公公托奴婢务必要将此物送至您面前亲启。”
“这是何物?”明斟雪接过荷包,略微打量一番,拆开包袱看。
一枚鸽子蛋大小的猫眼儿绿坠子自荷包滑入掌心。
“太后送我首饰做什么?”明斟雪疑惑。
小宫女答:“魏公公说,这是他的意思,并非经得了太后的授意才来的坤宁宫。”
“他的意思?他与我有什么交集?”明斟雪捏起那枚玉石,放在灯火下仔细打量。
猫眼儿绿,猫眼儿绿……
十数日之前的铳州城内,虚发灰白的魏监的话犹在耳畔:
“咱家早些年得了这么大一颗稀世罕见的猫眼儿绿石头,如今,便送给明姑娘了。”
临别之时,魏监将目光投向了盛京皇城的方向,想来那时便意有所指。
而今,是时机到了?
明斟雪心弦霎时一紧。
77 ? 第 7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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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在坤宁宫的第一夜, 夜来幽梦催发,明斟雪回到了昭元四年春。
她死后的第一个春天。
独孤凛不允她入土为安,只是固执地以冰棺养着那具了无生机的尸身, 封藏于宫殿中。
门扇被钉死, 整座宫殿固若金汤, 帝王下令用重重锁链将棺椁锁于大殿, 似乎这样便能将她永远留在身边。
哪怕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独孤凛不曾亦不肯踏入宫殿一步。
他在逃避。
他刻意去欺骗自己,明斟雪还在,她只是不愿意见他。
直至沉重的思念日复一日堆积起来,在某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 彻底压垮了帝王最后一根脆弱不堪却还要强撑着紧绷的神经。
疾风骤雨残忍地抽打着窗扉。
孤枕难眠,撕裂般的疼痛自胸腔直窜出喉咙。
喉口遽然喷出一股腥甜。
隐隐有雷声碾过夜空。
今岁第一场春雷将至。
胸腔的疼痛还未消褪, 那若有若无的雷声彻底震碎了他的心弦。
独孤凛蓦地起身下榻,仓促地擦去唇边血,顾不得执伞, 只一昧朝明斟雪停棺的那方宫殿冲去。
许是苍天也在刻意折磨他,雨势倏然变大, 瓢泼大雨狠狠鞭笞着盛京城,天地间炸开纷乱震耳的响声。
骤雨重重砸上独孤凛的身,浸透了他的玄袍, 砸的皮肉生疼。
他无知无觉似的, 只知去寻停棺的那方宫殿,步履愈来愈快。
身后成群的宫人慌得不成样子, 匆忙凌乱的脚步踏开水花一片, 却无论如何也追不上帝王。
“陛下!陛下您当心龙体!”大监孙进忠拼了老命喊破喉咙, 急得握拳狠锤了大腿数下。
毫无用处。
积攒已久的思念冲破堤防。
独孤凛再也撑不住。
相思烧沸他的血, 如刀磋磨深刻入他的骨。
独孤凛失了理智。
他甚至没有耐心等到守殿禁军寻来钥匙将锁链打开。墨靴一扬, 卷起淅沥雨水狠命踹上殿门。
轰然一声巨响,殿门应声被强制破开。
闪电劈开长夜,雪亮电光照见独孤凛面色愈发苍白骇人,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