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5 章(1 / 1)

帝台夺娇 长安宴灯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骨的冷。

  利刃割断颈脉的一瞬很疼。

  失了血色的唇瓣无力翕颤着,她连呼痛的力气都没有。

  疼。

  好疼……

  明斟雪背过身,悄然湿了眼眶。

  “总之,我不想进去。坤宁宫是历代皇后栖居的宫殿,我没那个资格,也对这座宫殿不感兴趣。”

  她掀起笼在肩上的大氅,毫不犹豫将柔荑自他掌中抽回,作势要离开。

  独孤凛疾步上前,握住她的细腕不肯松开。

  视线一低便看清了明斟雪眼中蓄着的泪水。

  喉咙瞬间涌上难以言喻的苦涩。

  “斟儿乖。”他将她拥入怀中,轻声反复安抚着,“别怕。”

  独孤凛清楚她的恐惧从何而来。

  背负着沉重的过往难以释怀,即使重活一世她也不会快乐。

  独孤凛不愿让她独自沉沦于往昔的痛楚之中。

  这一道槛,他必须帮明斟雪跨过去。

  “孙进忠,将孤交代的那物呈上来。”独孤凛吩咐道。

  宦官将漆盘捧至明斟雪面前,独孤凛敛眸深深望了她一眼,当即抬手掀开那层锦布——

  漆盘当中置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极端的恐惧直击心灵。

  视线触及匕首的那一瞬,明斟雪瞳孔骤缩,面上“唰”的褪了血色。

  眼前的匕首同她前世自戕的那把几乎一模一样。

  明斟雪脑中轰然炸开一片茫然,定定怔愣着不知所措。

  眼前场景飞速转换,她似又回到了自戕的那日。

  冰冷的利刃割开脖颈,鲜血迸溅,滚烫的血濡湿了她的绒领,沿着伤口不断流淌。

  全身力气一瞬抽离,她随骤雪一起轻飘飘的陨落在冬日里。

  “阿父…阿母……斟儿想回家……”明斟雪气息奄奄。

  腹中的血脉似是察觉到她正在遭受的危险,不安地动了动。

  “对不起……”她抬手覆上小腹,轻轻抽泣,“对不起…这样做待你未免不公……可是我真的活不下去了……”

  泪水涌出眼眶,明斟雪的声音越来越无力,最后只能勉强颤动两下苍白的唇瓣,再发不出任何声息。

  掌心感受到的跳动渐渐趋于平静,未谋面的小生命一直都很乖顺也很懂事,在那个冬日里随她一起抛下独孤凛,走了。

  弥留之际,入目白茫茫的一片愈来愈模糊,唯有颈下钻心的疼痛和耳畔隐约传来的声音还算清晰。

  她听见风雪间呼啸的风声,侍女惊慌的哭声,还有没来得及辨认出的骏马嘶鸣……

  她死于昭元三年冬。

  迄今为止,不知年月。

  之后的日日夜夜,徒留一缕魂游离于人世间。

  单薄的肩背难自抑颤动着,明斟雪一瞬崩溃,忍不住掩面失声痛哭。

  全身失了力气,她再也支撑不住,身子瘫软倒了下去。

  如自戕那日一般摇摇欲坠,孤身葬身在雪海里。

  身子蓦地被一双有力的手臂稳稳掌住,脚下一轻,她落入帝王温热的怀抱中。

  这一次,独孤凛接住了她。

  没有放任她独自坠落。

  泪水漫出眼眶,划过下颌一滴一滴重重砸在揽住她腰肢的手掌上。

  明斟雪缓缓睁开眼,恍然忆起前世濒死之际听到的骏马嘶鸣声。

  疾影冲破饕风虐雪直奔坤宁宫而来。

  终究还是迟了一步。

  何人敢在宫中纵马呢……

  她抬眸撞上独孤凛深邃的黑眸,帝王凝视着她,眸中情意如燎原之火般炽热。

  答案不言而喻。

  “孤来迟了,”他忽的道了句,“若孤能早来一步,你也不必……”

  明斟雪依偎在他怀中,阖上眼眸静静流泪不语。

  若是从前,她会将死因归咎于眼睁睁看着明氏家破人亡,而自己被囚于深宫无能无力,逐渐丧失了求生的意志。

  可如今她一瞬想通了。

  那只误落入她手中的玉玦必有古怪。昭元三年的冬天,即便她不曾自刎追随明府亲眷而去,也难逃一死。

  直至自戕那日,明斟雪的身体已经油尽灯枯了,活着不过是拖着羸弱的身子残喘生息。

  “斟儿,”独孤凛的声音沾上几分令人心酸的喑哑,下颌反复轻蹭着她的鬓边发,突然说道:

  “对不起。”

  平静的湖泊骤然惊起波澜。

  “对不起。”他一遍又一遍重复着。

  指尖深深嵌入掌心,明斟雪强忍着鼻间酸涩,道了声:“陛下不必对我说对不起。”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自明氏倾覆那一日起,她便注定了必死的结局。

  这世上费心竭力想要置她,置明氏于死地的人多得是。

  当年即便独孤凛早来一步拦住她,也无济于事。

  “孤等了你很久。”独孤凛喉结滚动,“等了无数个日夜,才等来一个你。”

  他捧起明斟雪留有泪痕的面颊:“时至今日,你还是不肯与孤相认么?”

  “该以何种身份同陛下相认呢,是罪臣明氏之女,还是那位畏罪自戕的端谨皇后……”

  “是孤的结发妻。”独孤凛打断她的话,俯身与她额心紧紧相抵。

  “是孤的妻。”他握紧明斟雪的手。

  “也是大徵古往今来最好的一位皇后,没有任何罪责加身。”

  夜风迭起,吹的明斟雪面上泪痕冰冷,她启唇试图说些什么,脱口的话语化作一声无力的叹息:

  “何必囿我一人,陛下以后会遇到比我更好的姑娘。”

  “不会。”独孤凛语气笃定,手臂越收越紧,恨不能将她揉入骨血里。

  “不会再有任何人比斟儿更好。”

  “会有的。”

  “不会!”眼尾攀上偏执的猩红,独孤凛声音沉的令人胆颤。

  明斟雪阖上眼,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独孤凛凝视着她苍白的面容,喉结滚了滚,忽的问了句:“那时会感觉到疼么?”

  “什么?”明斟雪睁开眼,“感受的到……疼?”

  她是个活生生的人,刀刃割开皮肉,自然会疼的。

  独孤凛问这话是何意,莫非问的不是她?

  明斟雪略一思忖,面上霎时褪了血色,一颗心如坠无底深渊。

  “知道疼么?”独孤凛鼻梁轻蹭着她冰冷的面颊。

  明斟雪攥紧了他的袖摆,指节惨白。

  “不……不知,”她出于愧疚,微微哽咽,“他那时还小,应是不知疼的,却能感知到危险……”

  她缓了缓颤抖的音调,继续说道:“明氏诸罪加身,他流着明氏的血,即便平安长大将来也会遭人非议。不计后果将他带来这世间经受苦难才是真的残忍。”

  独孤凛怔了怔,眉头一皱:“孤不是在问孩子。”

  明斟雪茫然地望着他。

  “孤是在关心你,你当时能感受到疼痛么。”

  “陛下对我有怨吗?”明斟雪反问道。

  她眼睫低垂:“我知陛下是极喜欢皇儿的。”

  从前十殿下独孤诚领着女儿朝见天子时,独孤凛待小郡主是极好的。

  约莫因自己自幼缺失亲情,故而想要填补空缺,与小孩子接触时难掩新奇与宠爱。

  先皇与太后摧毁了他作为一个人该拥有的情感,是明斟雪来到他的身边,一点一点引导着独孤凛开始重新认识这个世界。

  她教会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