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志气,‘他打你,你还跟他过?’我姐姐说:‘那有什么办法?他养着我,我得靠他吃饭哪!’我说:‘你长两只手是干什么的?你不会自食其力呀?你可以去挣钱,自己养活自己!’姐姐说:‘我的文化不高,没有技术,没有特长,啥也不会,上哪儿去挣钱?’我说:‘你可以学,谁也不是天生就会的!’她说:‘我脑袋笨,什么也学不了。’
“我最放不下的是我的姐姐,我想把她带出来,让她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谁也不能靠,只有靠自己!”
极其简朴的栩如,除了房租,每个月的生活费仅为五十元,一天吃一碗刀削面都不够。她说:“我和妈妈比,花的还算多的呢!一年到头,妈妈连两百块钱都花不上。”望着惊疑的我,她补充着说:“在农村,粮食和蔬菜自己家种,几乎不用买。”
可这不是在家,是在北京,哪儿不花钱能行啊!难怪嘛,一到吃饭的时间,就见不着她了,快上课时,她又装着吃饱的样子去学校了。由于长期的营养不良,如同干草的头发掉得就剩下大拇指般粗细了。
为了能吃上饱饭,她自己找到了一份工作,利用每个大礼拜的下午,到一家服装店打工。老板说,不给工资,管一顿晚饭。她拚命地工作,一个下午,能做四条裤子,熨两件衣服。老板娘看她手脚麻利,餐桌上会加些鱼和肉,犒劳犒劳她。
栩如称那家老板娘为师傅,可她叫得再甜,人家也不愿意把真东西传给她。她向我提起这件事时说:“如果师傅和我的算法不同,我就偷偷地把她量的尺寸和裁剪时的数背下来,回到宿舍,我自己一点一点的推。有时,为了弄明白一个数,我要抠上好几天。时间长了,我摸索出了不少窍门,这是在书本上很难找到的,我也很感激我的师傅。”
入秋了,栩如在洗着两件衣服,一件是鲜红色的羽绒服,一件是深蓝色的绵布上衣,我问她:“你买的?”
“是,在旧货市场,才花二十五块钱。你不要告诉别人,我怕她们取笑我。刚才,我用热水烫了一下,消消毒,洗干净了,像新的。给妈妈和姐姐寄去。”
那二十五元,她是怎么从嘴里省出来的呢?
一年的学习快结束了,胖胖讨好地说:“栩如,求你点事……”
“什么事?”
“我想买些布料,让你师傅给做几件衣服。”
“我得问问人家,手工费你给多少?”
“管它呢!不给又能怎样?她又不知你的老家在哪里,就是知道了,隔了几个省,她会为那几个钱找你去要呀?”
“你怎么能那样!如果是我自己的店,白给你做二十件都行,但那是别人家的。做人要讲个信用,我不能因为人家找不到我而失去基本的原则。”
“咱们还是一个‘战壕’里出来的呢!”
“我在什么地方都得对得起这一撇一捺的‘人’字!”
胖胖悻悻而去。
十
我问栩如:“你当时怎么想出来学习的呢?”
“我在家跟一个老裁缝学了几年,看到她的现状,我就联想到我的将来。我不能像她那样,一生只满足于当一个裁缝。我准备回家开个服装店,既给别人做衣服,又经营布料,再把时装同老百姓的生活结合在一起,自己设计、制作、出售大众口味的服装。等我积攒了一定的资金,我要做更大的冲刺,创造属于自己的品牌时装!这是我的梦想!
“胖胖和我的情况不同,我的将来全靠自己打拚,而她,不需要奋斗,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她想得到的一切。她的爸爸是镇上首屈一指的人物,早把她要走的路给铺平了!她没上一天班,工龄好几年了;一套三室一厅的住宅,装潢相当豪华,是她自己的;在这儿,又读了一个给了钱就能毕业的学校;她什么时候想回家,不管是不是放假或休息,抬腿就走,来来回回坐飞机,一个月的花销,一千元都挡不住。她来上学的头一年,在学校处了个对象,叫张宇轩。胖胖把他带回来过夜,早晨我才知道,我把他撵走了。胖胖见我真生了气,不敢在咱们屋乱搞了,她和张宇轩出去住了。一个广东老客跟胖胖住过一宿,给了她五百块钱。张宇轩听说了这事儿,把她暴打了一顿,两人吹了。没过一个月,她又和帅克同居了。”
“她在帅克住,没人查吗?”
“谁查呀!只要把床位钱交齐了,在哪个房间里住,没人管。胖胖的东西,在咱们这边一半,在帅克那儿有一半。帅克和我是一个班的,原先,他是班里的尖子,现在的成绩直线下降,老师经常点他的名。她俩的活动场所不是餐厅、舞厅,就是放映厅。帅克的爸爸妈妈是工薪阶层,每月,把一个人的工资给他寄来,他花冒了,就以各种借口向家里要,父母的钱把他的腰杆儿冲直了。去年,胖胖过生日,他拿着刚从家里骗来的一叠钞票,‘哗哗’地摆弄着,在床架上甩出了响声,‘胖胖,你说吧,想买啥?’胖胖和他到商场去了一趟,买了一套内衣内裤,花了三百六,又花了三百多买了系列化妆品,半天的时间全干光了!我不管他们乐意不乐意,我说他们喝的是父母的血,抽的是父母的筋,挥霍的是父母的汗珠子!”
正说着,“光当——”,从门外撞进一个人来,栩如本能地叫着:“怎么不敲门?!”
帅克带着哭腔说:“大姐,快,我有事找你!”
我同他没说过话,他找我会有什么事呢?我来不及细想,跟着他到了楼上。帅克面如土色,眼里满是惊恐,他用乞求的语气说:“大姐,胖胖可能要流产,疼得直打滚儿。你是过来人,给出出主意吧。”
“我生过孩子,可没流过产哪!我也没经验。”
“那可咋办?那可咋办?”帅克用右拳猛击着自己的左手掌,从东头走到西头,又从西头走到东头。
“上医院吧!”我说。
“她不去呀!大姐,你进去劝劝,我在外边等着。”
这是一间只能容纳一张床的单人宿舍。胖胖见到我,把捂在肚子上的手放了下来,腾出个空位,用下巴一指,“坐吧。”
“我陪你去看看?”
“我没事儿。”
“你不上医院,出点儿啥事儿,咋办呢?”
“大姐,你别管了,我说没事儿就没事儿。”胖胖未进半点油盐。
我劝不了她。栩如和她住得久,栩如的话兴许能管用。我一出门,冲上来的帅克问:“去吗?”
“你等等。”说着,我奔向了楼下,把栩如调了上来。
胖胖和栩如在屋里嘀嘀咕咕地谈……
帅克按捺不住了,他和我一前一后地进去了。胖胖的脸上马上换上了一副痛苦不堪的表情,肚子被拳头顶得陷进一个坑去。
“走!上医院!”帅克半推半抱着她。
“不去!”胖胖死死地抓住了门框。
帅克气得双手发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