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书仍没取出来。
伊江阴着脸说:“他们把书送到了造纸厂,搅拌成纸浆了!”
“所有的书吗?”我问。
“所有的书。”
我和瑾儿坐在地上就想大哭,伊江的脸松了下来,“是别人的书。”
我和瑾儿收了收嗓子,“谁的书哇?”
“在云南那儿搞展销的。”
“一本没剩吗?”
“一本没剩。”
“那不得赔死呀?”
“那是。”
“你咋知道的?”
“没有的事儿。”
“讨厌!都啥时候了,你还开玩笑!”
穆少村来电话了,说月末也够呛把书能弄出来。
“他是不是拿着咱的钱,没给咱办事儿呀?”伊江说,“咱不能在这傻等了,咱得堵他去!”
伊江、丁一乾、闻洛战等人连夜赶往省城。
伊江他们去了一个星期了,仍未见着穆少村的身影,每次给他打电话,他都说他在该市,直至老戴到了那里,他才说漏了,他说他在外地呢,马上往那儿赶。从一开始,他就编造各种谎言。今天说那个队长要三万块钱就放书;明天说不要钱了,要书,每一种大书要一套;后天说各要一套不行,每样要两套;大后天又说不要书了,要五万块钱;再往后说钱也要书也要……总之,他抓住了我们想尽快地把书弄出来的急切心情,逐级往上增加砝码,拖了我们两个月。
改哥是丁一乾认识的生意场中的风云人物,打来了电话:“一乾,咱们黑、白道儿都有人,你说一句话,打算怎么解决吧?想收拾谁,你只要肯出一千块钱,人身上的东西,比如手,比如耳朵,比如眼睛,比如……你想要啥,咱给你拎来啥,绝对讲信用!办不下来,给你退款。”
伊江和丁一乾说,得了,别让他掺和了,越掺和越乱!
老戴出面了,人家说罚一万块钱就放书。老戴说,能不能少罚点儿,他们说那打个对折吧,罚五千。老戴想找找人再说说,看看能不能交个两、三千块钱的罚款,把书取出来,将损失降到最低点。
伊江让我们留守在家的人看好书,防止穆少村做手脚。穆少村曾同伊江说过,他在公安局里有人,可以让他们给撬门,然后,把这个案子当作一般的盗窃案,等咱们把书一拉走,就拉倒了。
伊江说,那不行,咱们不能干那种事儿。
如今,要取出书来了,穆少村的即得利益眼看着要灰飞烟灭,他能不急吗?他急了,能做出什么来呢?我们不能不防他。
瑾儿将我们分成了几个班,轮流看守着锁在库房里的书,不敢掉以轻心。
金灿是法人代表,必须有他的签字方可取书。
去找金灿的闪雷和顾长哥无功而返,“金灿不去。”闪雷说。
“咋不去呢?”瑾儿问。
“人家就是不去!”
“昨天不是说的好好的吗?”
“穆少村把提成的钱全拿跑了,包括金灿和金阙的钱。金灿说他只关心自己的事儿,咱们的书取不取出来,与他何干?”
“他是法人代表哇!”
“人家就是不去,咱怎么说,人也不去。”
桑林说:“真想揍他一顿!这瘪犊子地方,咋净出这种人才?做事光想着自己!”
没有别的办法,只有找金灿。瑾儿和闪雷又去了,金灿提出了条件:“你们找到穆少村,我就去;找不到,咱就免谈!他欠我们提成钱,我只和他说话。这是我哥告诉我的。别人的话我不听,我就听我哥的,他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瑾儿向他要他哥的电话,她想和他哥谈。金灿说:“别要了!要,我也不给!把穆少村找来,什么都好说。”
瑾儿和闪雷回来了,大家伙儿东一榔头,西一杠子地说着。
桑林提起金灿就是气:“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贼拧!”
戈舟行说:“咱们跟他说不上话,得找老戴,让老戴跟他说。没着儿!”
一五七
许诺说:“没着儿不会想啊?在这儿呆几个月了?净指着人家呀?!”
戈舟行:“你说说,咱们这里谁能说得动金灿?有那样会说的人吗?谁会呀?你会,还是我会呀?”
“你别给我整那没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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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有用啊!”
“别吵了!自己家的人先干起来了!”瑾儿喊了一句。
“咱们吓吓金灿吧,弄点儿硫酸,给他毁容。”有人说。
丁一坤:“恐吓罪判三年,毁容罪判死刑——这是新的法律规定的。”
把众人吓没了声。
不知老戴用了什么迷魂术,终于使穆少村露面了,金灿也签了名,我们可以提书了。共损失了三万余元,包括请客、送礼、交罚款及被穆少村挥霍的钱等。三万元,可能早就是个定数了!
穆少村和金灿因为钱的事儿咬起来了。
咬去吧!“与我何干”——金灿语录。
呆着的这段时间,伊江为每一个给他打工的人开了工资,他说:“挣钱的道儿有的是,我不想从打工者的身上省那几个钱。”
老戴在西安的书展批下来了,他还是和伊江合伙。伊江让我和桑林、丁一坤去。
离开这鬼地方,就是一个字儿——爽!再加俩儿字儿——倍儿爽!
在车站等车时,丁一坤对桑林说:“你老实儿呆会儿得了!”。
“我上那边儿蹓跶蹓跶。”
丁一坤望着远去的桑林,年轻的脸上冉冉升起了冯巩式的滑稽的笑纹,“没有力度,他不听我的。”
谁也干涉不着谁,这是我们三个人同时拥有的窘状和自在。
桑林买回一包烟,问我:“你猜猜,多少钱?”
“两块。”
他的手指头摆出了枪状,“八块!”
我猜出了非理想的价格,他的钱花得岂不冤枉?
对于烟和车的品牌,我的鉴别能力几近于零,告诉一百遍,我也记不住。
“太贵了!”我慨叹着。
“这还算便宜的呢!在北京,十多块钱!这个,给伊江和丁一乾尝尝,名烟儿。”
深夜的火车,我们得在候车室呆上两个多钟头。
桑林给我讲起了他的恋爱史。
丁一坤也在其中穿插着他的恋爱史。
桑林急了,“我讲完你再讲不行啊!”
“你讲你的,管我干啥!”
他们两个谁也不让谁。
他们在用投入的神情讲述着他们心中很难忘、留恋的缱绻和缠绵。我哪一方都不能轻视,夹在其中,顾及着二人。
桑林方便之机,丁一坤凑到了我的跟前,“大姐,咱俩合作呗。我把我和晶晶的故事讲给你听,你写,出本书,你要版权,给我两万册书就行。将来拍个电视剧了啥的……”他是个非常富有想象力的人,“哎呀!名也得改呀,不能是我的真名!”他引以为憾地说。
“我这个水平可够呛!”我说。
一盆子凉水把他从上到下泼了个透,丁一坤再不提出书的事儿了。
“大姐,这回我好好表现表现,你给我说点儿好话。你跟我哥说:丁一坤不像以前了,现在可听话了,懂事儿了,忙前围后的……你是不是不太爱说话?”
“是,你比我说的好。”
“这不更好了麻!你不说是不说,你一说,他准信!”
见桑林刚坐定,丁一坤立马换上了一副藐视的神情说:“桑林,我穿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