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干事业第七六天(1 / 1)

长风万里 尔屿 3576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77章 干事业第七六天

  男子抱着赵婳急急下楼, 秦介一动不动望着那背影。

  他听说这望星阁是京城最高的地儿,能将京城夜里的繁华尽收眼底,于是便打算登楼瞧瞧, 这京城夜里的繁华究竟是怎样的, 是否徒有虚名。

  望星阁最顶层,烛火昏暗,看台栏杆处一双男女举止亲昵, 秦介倒不是故意要去看男女之间的亲热, 只是这阁楼就这么大, 能遮掩住什么?自然是一眼望尽。

  隐隐绰绰间, 他只觉那女子的侧影有几分熟悉,似乎在何处见过一样。

  秦介仔细一想,终是回想起来。

  是赵婳!

  那被他推入水中的益州刺史小女儿, 赵婳!

  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秦介的目光凝在赵婳侧影上, 像是草原上窥探猎物伺机而动的野狼。

  她当真不记得自己了?

  秦介忽地感觉事情变有趣了起来, 如今距离太后寿宴不到一月时间, 他等得无聊, 赵婳送上门来,恰好给他乏味的生活增添几分乐趣。

  他这人素来疯疯癫癫,兴致起来, 自己也不知会干出什么疯癫的事情。

  秦介嘴角擒了一抹笑,与扭头过来的赵婳打了照面,那原本有几分懵懵懂懂的脸色骤然生了变化, 先是一愣, 嘴角浅浅的笑意渐渐僵住,后脸色煞白一片, 苍白如纸,眼眸中被惊恐填满。

  望着那男子抱着昏迷之人远去的背影,秦介笑得越发肆意。

  赵婳记得他,想必是见到他后,让那段记忆给吓得不清。

  秦介双手搭在楼梯扶手上,视线所在之处哪里还有赵婳和那男子的身影,可他仍旧盯着楼道处,面目狰狞,道:“看来是我们缘分未尽,老天都看不下去了。阿婳啊阿婳,让我好好想想,这次送个什么见面礼给你好呢?”

  ===

  且说这边,霍澹抱着晕倒的人一路回到怡和殿。

  夜色阑珊,一直候在殿外等待他回来的高全盛见到天子踏着月色归来,陛下面色焦急,怀中抱了名晕倒的女子,他迎上去借着光亮一看才发现此女子正是霁华宫的长公主身边的赵婳。

  高全盛还在瞧,霍澹冷声呵斥,“愣着做甚?速速叫太医来!”

  话毕,霍澹神色慌张,抱着赵婳急急进殿。

  他将人放在床榻上,指尖碰到冰凉的手指,顿时脸色大变。

  霍澹心下一惊,手背连忙探了探她额头,同样也是冰冰凉。

  这体温怎越来越凉?

  他将床上唯一的被子盖在赵婳身上,又觉不够,厉声吩咐寝殿中的侍女,“被子!再拿一床被子来!”

  怡和殿里的宫女顿时手忙脚乱,不敢有丝毫怠慢。

  她们在怡和殿伺候许久,从未见过哪个女子能踏进皇帝寝宫半步,连宫里仅有的两位贵妃也不敢随意靠近怡和殿。

  可是陛下抱回来的这姑娘便不同了,这是陛下第二次将人带回怡和殿,且两次都是昏迷不醒,犹记得她们上次在殿中伺候这姑娘时,她浑身是伤,比风雨中被摧残的凋零的花还要脆弱。

  和快,高全盛请来御医。

  罗太医肩上挎了个医药箱,身后还跟了杨医女,两人准备行礼,霍澹急急从床边起来,道:“免礼平身,快过来看看。”

  罗太医应召去床边诊脉。

  杨医女跟在他后面,候在床边,也在等一个结果。

  高全盛来太医院请罗太医的时候恰巧杨医女也在,她听高全盛着急忙慌一说,这才知道要去给谁问诊,早前她给赵婳诊过脉,只是脉象很奇怪,她还未来得及同皇帝细说,受伤的人便醒了过来,后来赵婳安然无恙,她怀疑是自己医术不精,也就没再提脉象一事。

  谁知今夜赵婳又昏迷不醒,罗太医医术在她之上,杨医女想听听他诊脉后时是否也同她此前号过的脉一样,于是就一道跟了过来。

  罗太医仔细把脉,面色骤然沉了几分,似乎有难言之隐,又似乎是不相信自己号的脉象,他探身,翻翻女子眼皮,仔细着察看瞳仁情况。

  霍澹瞧见他这副表情,惶恐不安中又焦急万分。

  “如何?”霍澹望着躺床上昏迷,脸色惨白的女子,迫切地想要知道她情况如何,为何好端端的晕了过去。

  罗太医拱手,似有难言之隐,“陛下,臣行医二十余载,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脉象。恕臣直言。这姑娘脉象微弱,似有似无,是……”

  罗太医支支吾吾,猜到此女子在皇帝心中的分量,着实不敢再往下说了。

  霍澹焦急,偏生此人话不说全,他耐心快要耗尽,“是何?但说无妨,朕不责怪你。”

  罗太医心下一凝,拱手垂头,道:“是气绝的脉象。”

  “你说什么?”霍澹不相信,揪住罗太医衣襟,“你再给朕重复一遍!”

  罗太医额上冷汗涔涔,硬着头皮说道:“将去之人的脉象正是如此,姑娘体温冰凉,没有温度,这是极其不好的征兆,但是臣方才看了看姑娘的瞳仁,一切如常,瞳距正常,呼吸绵长,并未半分将去迹象。”他不信神,也不信佛,信的是医书上记载在册的文字,道:“这实在太过反常,臣才疏学浅,也是第一次碰见此种病情,但只要有一息尚存,便就有法子相救,待臣回去翻阅古籍,许是能找到救治的药方。”

  闻言,霍澹渐渐松了手,面色稍稍缓和下来,但仍旧让人胆战心惊。

  杨医女道:“禀陛下,此前姑娘身受重伤,臣在为其诊脉时,也是跟罗太医一样,发现姑娘的脉象极其微弱,臣正欲禀告陛下此事,姑娘便醒了,臣认为是自己医术不精,误判了,这才没说。姑娘养伤期间,臣日日为姑娘请脉,发现姑娘脉象一贯如此,只是比昏迷时好了一丝,但是脉象同样也很弱。”

  霍澹惊讶,满腹疑问,“一直都是?没有好转的迹象?”

  杨医女点头,回道:“一直都是。”

  霍澹低敛眉眼,紧锁眉心,指腹摩挲着白玉扳指,动作越来越慢。

  阿婳身子一向硬朗,不像是身体抱恙的模样。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脉象微弱或许是因为阿婳筋脉藏得深,所以脉象诊起来与旁人不同而已。

  普天之下能有几人如此?阿婳果然与旁人不同,天命不凡,原来她从出生便注定了要作他的皇后。

  如今已是深秋,夜风沁寒,他抱着阿婳跑了一路才回到寝殿,她在路上吹了凉风,体温正是因此才变凉的。

  既然呼吸正常,那她人便无大碍,他又何须胡思乱想,自己吓唬自己。

  “你们听着,朕要她性命无虞,早日醒来,若是她有个闪失,朕要你们二人脑袋搬家!”霍澹垂在身侧的手掌攥紧拳头,狠戾道。

  “臣自当竭力。”

  罗太医、杨医女双双惶恐,跪下齐声道。

  “今夜之事若是泄露半个字,你二人同样性命不保!”霍澹警告道。

  两人齐道:“臣等守口如瓶。”

  两人一刻不也不敢耽误,匆匆回到太医院查阅医书,希望能古籍中寻得这类似症状。

  怡和殿,霍澹寸步不离地在床边守着赵婳,一夜无眠,第二天顶着张憔悴的脸照旧去了紫宸殿上早朝。

  ===

  许太后临近生辰,司制房一早便送来几套衣裳,许太后正一件件试穿。

  一宫女进殿,在深受许太后信赖的大嬷嬷晚秋耳边说了几句,晚秋急急去了许太后身边。

  “娘娘,陛下昨夜又将那赵姓琴师带回怡和殿,那琴师不知使了什么招,在陛下跟前昏倒,陛下就将人抱回了寝殿,听说陛下守了她一个晚上,今早满脸倦色上朝去了。”晚秋低语道。

  许太后挥手让殿中侍从退下,缓缓坐上软塌。

  唇角向上扯了扯,许太后冷笑,一语道破,“哀家倒是瞧着她是故意的,女人只要稍稍动动手段,在男子面前示弱,这男人啊心都疼死了,舔着脸往她身上贴。咱们这位皇帝,跟他父王一个德行。”

  “当年先帝在世时,娴妃不也是这样,身子隔三差五出毛病,先帝没少往她宫里跑。”

  许太后口中的娴妃,真是霍澹生母。

  晚秋追随许太后从皇后到如今的太后之位,忠心不二,一心为了她主子,便献出一计的,道:“奴婢是担心陛下因此冷落了许贵妃,不如我们就借此机会将那琴师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决了?若是陛下动怒追查起来,也只会追责太医院。”

  许太后道:“明嫣那丫头何时没被冷落?哀家一直想让明嫣讨得皇帝欢心,好尽早诞下麟儿,近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情,哀家仔细想了想,皇帝为何会冷落明嫣?若不是不喜欢,何至于此?皇帝既然是被哀家逼着将明嫣纳入后宫,皇帝心里有恨,如何还会宠幸明嫣?”

  许太后反问道,她端起一杯清茶,浅浅饮一口,殷红的唇瓣勾出一抹笑意,道:“哀家深思熟虑一番,若是要明嫣怀上皇帝的骨肉,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去了,既是颗废棋,不要也罢。既然皇帝如此喜欢那姓赵的琴师,哀家就将此人归为己用。皇帝以为他自己选的姑娘是好人,那哀家就让他好好尝尝被他心爱之人从背后插刀的滋味如何。”

  许明嫣虽说是她许家的血脉,但是她生父不过是一位低贱的奴婢所生,偏生还不争气,贪吃好赌,自己将自己给作死了,如此之人简直是她许家的耻辱。

  她这侄女,若不是想着日后能有用处,才懒得管她死活,这么些年还能让她在丞相府好吃好喝住着?

  “但奴婢瞧着那琴师不像是个好说话的人,届时万一跟陛下说了此事,恐是会适得其反。”晚秋担忧道。

  许太后放下茶杯,眸色露出一抹狠辣,道:“她不识抬举,就休怪哀家心狠手辣了。她还没命活到同陛下说那些话。”

  猎物不好驯服,便就只能杀掉。

  “让人好好盯着怡和殿,人醒后即刻告知,哀家再去会会她。”许太后吩咐道。

  晚秋记在心头,出去照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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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夜里,赵婳昏迷两天两夜,终是醒了过来。

  这段时间,霍澹在怡和殿寻了个地儿批阅奏折,一抬头就能瞧见床上的人,如此安心不少。

  赵婳醒来,霍澹甚是欣喜,一直吊在嗓子眼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他放下手中的东西去了床边,手背探了探赵婳额头、脸颊,她身上的温度不再是冰冰凉凉的,脸上也有了一丝血色。

  霍澹心里生出无数个冲动,想要将人拥进怀里,可还是克制住了。

  他小心翼翼将人扶起来靠在床头,眉色温柔,“那天夜里,你吓死朕了。”

  赵婳眼底流露出一抹害怕,很快便被平静的眸色掩盖住了,对于霍澹的触碰,她似乎是很抵触,缩在被子里的手紧紧攥住中衣衣角。

  霍澹去一边倒水,再回到床边时手中端了一杯温水,“先喝点水润润嗓子。”

  犹豫一阵,他将水杯递到赵婳嘴边,若是以往,他还能装作一副冷漠的模样,但经过这一次,他不想再装了,他就是喜欢赵婳,让她知道了又何妨。

  赵婳惨白的唇瓣干涸得裂开,就着那杯口喝水。

  她细腻的手掌搭上霍澹拿杯子的手,霍澹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心跳如雷,满心雀跃。

  这是阿婳第一次主动碰他。

  嘴角不由扬起一抹笑,他目光落到女子身上,发现她那清澈透亮的眸光今日竟有一丝微小的变化,变得有几分怯生。

  霍澹不解。

  阿婳在害怕?

  害怕什么?

  一杯水很快见底。

  赵婳抬头,耳尖浅浅粉红,嗓子有几分沙哑,道:“陛下,能再给奴婢一杯温水么?”

  霍澹没动,目光落在她身上,后者则被他看得有些不自然,干巴巴扯了个笑回他,葱白手指从袖中伸出,将人鬓角的碎发捋至耳后,迎上他目光。

  霍澹看得出来,那目光尽管尽量表现得自然,但仍压着些许局促。

  霍澹一把遏制住她下颌,将人半个身子抵在床头。

  手上的空杯“哐当”一声落到地上,一路滚到了他拽地的玄色衣摆上。

  “你不是阿婳,你究竟是何人?”他冷眸扫过她,沉声逼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