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动乱
众人陪着皇帝花天酒地了三天, 皇帝总算是给奉承得?脚不?沾地,打算飘回宫中了,便叫禁卫军准备护送圣驾回宫。
皇帝方才?接受万民朝拜后一时觉得?自?己能和?先人比肩, 心情激动, 不?小心多喝了些, 虽还?未到?需要人扶着下楼的情况但仍是脚步有些不?稳, 只是碍于皇帝的面子不?肯叫人搀扶。
他右后方是一直跟在身边的禁卫军右统领,左后方是英王, 再后面便是领着文武百官的陈肃。
便在他走出天圣楼、已然与在下面等候的禁卫军左统领会合时, 忽而三支箭向着皇帝飞来, 禁卫军两个统领同时看了过?去,出手挡住。
有人大喊:“有刺客,保护陛下!”
皇帝的酒被彻底吓醒了,可?惜四肢却没办法一起醒过?来, 虽说醒过?来也?没用,但好歹也?不?会显得?那样笨拙惊慌丢脸。
慌乱之中, 他不?小心向后坐了下去,被赵泽恒及时架住:“父皇,此处危险,还?是速速离开吧。”
也?不?知是不?是赵泽恒的嘴开了光, 此话刚落, 又是一波带着寒光的箭矢射来, 奔着百官而来, 幸而皇帝此次前来不?只是带了文弱的文官大人们,也?带了些军侯世家的大人。
但不?幸的是,京城这十丈软红尘将大人的骨头都泡软了,更别提除禁卫军外百官不?得?携带兵器, 于是情急之下,这些位大人花拳绣腿地一躲一挡,便误伤了好几位同僚,顿时惨嚎声四起,又吓晕了几个老?大人。
两位统领都去对敌了,皇帝自?己全靠赵泽恒和?不?知什么?什么?时候上来的陈肃扶住,忙倒腾着两条腿想往楼里退。
陈肃却道:“陛下,不?可?回楼中啊,这尚且不?知歹人是何?来历,若是在楼中,万一他们火烧天圣楼,岂不?是插翅难逃?”
皇帝在有关自?己性命的时候确然十分善于纳谏,当即停下脚步表示自?己定要远离天圣楼的决心。
这时候一批禁卫军挡着箭雨过?来,为首的是禁卫军左统领:“陛下,还?请速速离开,臣等护送陛下。”
皇帝再也?顾不?上别人,想也?不?想便跟着副统领走了,只恨自?己没长出八百条腿来,根本顾不?上他的满朝文武和?他挟持作为人质的景曦和?赵苓韫了。
混乱开始时,景曦便将穿在身上那碍事的宫装一脱,将头上名贵的发簪摘下,只简单地将头发盘起。
张忠迟疑了一下,并未前去追寻皇帝,而是向后退到?了景曦身边。
他也?说不?准为什么?怎么?选择,只是在宫中提心吊胆多年,本能地跟着自?己的第一感觉走。
景曦略带惊讶,旋即点头道:“张公公是个聪明人。”
她将张忠拖过?来塞在一个隐蔽处,从靴子中拿出一把匕首来,站在城楼略高?处的柱子后俯视着街上的混乱。
片刻后,她带着赵苓韫和?张忠转到?天圣楼背面处,从一旁的杂物间拿出一根绳索绑在护栏处道:“正面不?能走,从这里下去。”
张忠这老?胳膊老?腿,向下一看简直感觉这楼有三千丈,登时给吓得?腿软了。
景曦不?跟他废话,迅速道:“禁卫军内讧了,正街上已然互相厮杀了起来。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此次刺杀背后由陈肃主谋,我方才?看了一眼,他已然带着一队禁卫军挟持着陛下走了,很快便会来灭我和?韫儿的口。”
“在正街上被混乱的禁卫军刺成筛子、在天圣楼中被火烧死和?顺着这根绳子下去,张公公你说你该选哪个?”
可?怜张忠一个在宫中伺候了皇帝几十年平常也?就是端茶倒水、宣读圣旨的太监老?了老?了还?得?飞檐走壁。
他自?己也?知道耽搁的时间越长,陈丞相转过?头来要收拾太子妃的话最保险的就是将楼烧了,只得?闭着眼咬咬牙拽着绳子哆嗦着爬下去。
景曦倒是没催他,她自?己要想带着韫儿下去不?过?是蜻蜓点水罢了,她看的是陈肃带着皇帝撤走的方向。
在张忠落地的那一刻,景曦从腰间拿出一支短笛,一长两短三声尖锐的笛音在景曦内力的催动下穿过?半条街抵达了早就就位等待命令的东宫亲信处,便就这样接龙着将皇帝的方位传递了下去。
景曦收起短笛便带着韫儿拉着绳子运起轻功不?过?三两下就落了地,本来还?担心闺女会害怕,可?赵苓韫小脸上竟无一丝惧怕之意。
不?过?方才?那短笛不?止给东宫的暗哨传了信,却也?暴露了景曦所在。一拨禁卫军分了出来追击景曦,射向景曦的箭竟是比方才?射向百官的箭都密了许多。
景曦是太子妃,并非太子,而并未参与叛乱的禁卫军也?忙着去整合队伍将皇帝找回来,一时间即使?看到?了此种?情景,也?并没有禁卫军来保护一个母家无势力可?以再娶的太子妃和?一个小郡主。
看着他们的举动,景曦并未捂住赵苓韫的眼睛,而是对她道:“看到?了吗?韫儿,日后不?要相信任何?外人、千万不?要将自?己的性命和?指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看好了,娘亲是如何?带着你闯出去的。”
景曦打了个手势,示意东宫埋伏在这附近的人暂且不?必出手,她只用匕首,在箭雨之间穿梭,矫若游龙,将所有泛着寒光的箭矢都打落在地,不?能靠近他们分毫。
若不?是情况不?适合,赵苓韫一定给她娘亲喝彩,她明白?娘亲是想让她知道唯有强者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在困境中杀出一条血路来。
虽然她自?己早已经经过?了两世,但还?是感念娘亲为她操的心。
安然无恙地躲过?这一拨箭雨,那些追杀的禁卫军已然堵在了前路之上,张忠方才?便几乎给吓没了半条命,这一会儿看见前面这些虎视眈眈、全副武装的禁卫军,险些把另外半条命也?吓没了。
景曦的匕首上,殷红的血顺着垂下的刀尖流下。她的身躯在面前这些披坚执锐的禁卫军前显得?这般孱弱,却视这些人为无物似的,慢慢向前走去。
她不?急不?慢地道:“韫儿,成为强者,一身武功可?有可?无,虽是立身的屏障却也?并非是必须之物,另外的两样才?是你必备的。”
她修长白?皙的手指抬起,便从一旁的各个隐蔽之处掠出上百个东宫侍卫,挡在了景曦前方。
景曦并未说出那两样,赵苓韫便已然明白?了她的意思,任何?时候都需要的是处变不?惊的镇定和?谋定后动的智计。
景曦将张忠交给在场的侍卫,便飞速地顺着尽量隐蔽的道路向着皇帝消失的地方跑去。
厮杀之声一直在隔壁的长街处响彻,景曦始终稳稳地抱着苓韫,往往有遇到?的刺客也?不?过?三五招便解决了。
赵苓韫觉得?这个时候她作为一个小女孩应当惊慌,然而这样实在是会给娘亲拖后腿,只得?换一种?木然的表达方式,时不?时地叫两声娘亲便罢了。
景曦摸了摸她的发丝,忽而声音平稳地道:“我当年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大概有十二岁,不?是叔伯们允许我去的,是我自?己偷偷溜上去的。”
赵苓韫:“……”
这个前世的时候她娘亲可?没说过?,原来她娘亲小的时候也?这么?虎,这都可?以算是违抗军令了。
“我自?幼舞刀弄枪,最看不?惯那些明明文采出众却偏偏要为了男人争风吃醋自?甘堕落乃至于谋害人命的女人。”
赵苓韫有些疑惑,她还?以为她娘亲最看不?惯的应当是那些花天酒地三妻四妾糟蹋人的男人。
似乎接受到?了闺女的疑问?,景曦道:“那时我父亲在军中的职位并不?高?,常年在边关又是武将,在这重文轻武的京中我很是受欺负——因为即使?身怀武艺我也?不?敢还?手,万一伤到?这些娇贵的姑娘他们的父亲便很有可?能针对我的父亲。”
赵苓韫磨了磨牙,觉得?自?己若是在的话定要叫这些姑娘吃不?了兜着走。
“这时候是一个尚书家的姐姐带着我,教我如何?躲避那些后宅中被这些姑娘们玩弄的心术,如何?不?吃亏。”
“我很依赖她,但不?过?一年,她便嫁人了,所嫁非人。我眼睁睁看着她从温柔可?亲变得?以泪洗面,又变得?陌生阴沉。”
“后来她被揭露杀了一个要被她夫君纳入府中的女人,服了刑甚至牵连了家中。”
同时,她也?亲手杀死了那一个温柔良善的自?己。
景曦似乎说得?不?是自?己伤感之事似的,滤去了那些年少的激愤。
“从那时起我便发誓绝对不?肯留在京中嫁人,父亲战死后,我非要去边疆,幸而洛元帅帮我求了陛下,破例让我跟着入了定北军。”
“我迫切地想要证明我在军中的能力,证明我能够凭着自?己的本事留在军中,抗了命上了战场,那时我才?发现面对血肉横飞的场景我的四肢完全不?听我调配,我连拿起刀的勇气都没有。”
那些鲜血足以让一个十二岁的孩子畏惧恐慌。
“那时幸得?一位叔叔注意到?了我,将我拉到?他身边,而后又替我求情,这才?免去一顿军法伺候,改为将功折罪。”
“后来在我的同袍死在我面前时,我便明白?了当在生命攸关的时刻,怕是没有用的。你所能做的便是尽量让自?己不?要落到?这种?境地和?即使?落到?这种?境地也?要镇定自?若找到?出路。”
“如今这些禁卫军也?不?过?是一群歪瓜裂枣,和?北燕的蛮人、大启边疆的将士简直不?能相比。所以韫儿,有娘亲在身边,不?要怕。你有着寻常孩子难以企及的慧根,又身为皇室长女,将来也?必将有无数刀光剑影等着你。”
“娘亲现在尚且能庇佑你,但以后的路很多都要你自?己去闯,为娘能告诉你的便是谋定后动和?临危不?乱。”
说话间,景曦已然到?了她在天圣楼上看到?陈肃他们挟持皇帝逃窜的地方,此时这里已然被东宫守卫把持了起来。
景曦骑上一匹马,可?前去围堵皇帝的人还?没有回信,一时间皇帝具体往何?处去了也?不?知道,景曦正准备等报信的回来,苓韫却指着一个方向道:“娘亲,那边。”
作者有话要说: 开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