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今我来思(1 / 1)

除了我所有人都吃错药了 竹岚月 3388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191章 今我来思

  在重重撞到山石那一刻, 赵泽瑜久久出窍的魂灵终于回到了躯体之中,两世滚滚记忆终于隔着红尘重新全然?回到了他?的意识之中。

  原来如此。

  他?猜了许久,自己小心翼翼地瞒了许久, 原来该记起的人早就记起了。

  兄长突如其来的爱护、陛下突如其来的杀心、周征时常自相矛盾的犯病、阿若那对他?莫名其妙的关注, 这些曾经让他?百思不得其解小心试探的事情尽数有了解答。

  他?像是被迫进入了一个莫名其妙的虚空之地, 载着两世强买强卖厚重如山的记忆又被一脚踢了出来, 无?情的光阴几乎催老了他?的躯壳。

  他?啼笑皆非。

  这人间的躯壳是无?法载动地狱中归来的耄耋恶鬼的,老天何以?要让他?再来一世、又何以?要让他?再一次想起来?

  耳边有无?数嘈杂的声音, 他?听到有人焦急地催着医师, 感?受到在自己身上落下的针、撒上的药, 又有一碗带着热气的苦汤送到了他?嘴边。

  这些人似乎都在焦急地要救他?的命,可赵泽瑜只觉得无?趣与疲惫,他?现在似乎连偏头躲开那碗苦汤药的力气都没有,便也?只能咬着牙关拒绝。

  这一世的记忆夹杂着前世的记忆在他?脑中穿插闪现, 只让他?觉得无?比的荒谬与可笑。

  他?看着自己像个没长脑子的傻子一样在所有人面前现眼,殊不知?人家正?透过这缺魂少魄的玩意儿在看一个昔日?的赵泽瑜。

  更可笑的是, 有人为了他?这样一个不该存活于世的老鬼竟是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即使?他?并不想要。

  他?总还有选择离开的权力。

  耳边的声音又似乎慢慢地淡了下去,那些惊慌失措的声音落在赵泽瑜耳边像是在冰面上倒上了一杯水一样,很快便被同化, 激不起一点震荡。

  历经两世, 赵泽瑜的心早就成了钢浇铁铸的, 又硬又冷, 再往上浇灌热水也?是徒劳。这些浮皮潦草的担忧不过是一层浮灰罢了,震撼不动大帅的心。

  只可惜赵泽瑜天缘不怎么?样,只差一点便能归于天地之时,忽而有一个几乎刻入他?灵魂的声音, 裹挟着一路风尘仆仆的气息,将他?游离的魂瞬间带回了人间。

  那个声音叫的是:“小瑜。”

  大帅的心钢浇铁铸,可是传说?中有一种液体能将金子都融化,有几个人对于他?来说?不啻于这种液体。

  赵泽瑜最后一口?气揣在胸口?,刚要呼出便被人噎了回来,终于呛嗑了起来。

  不知?是哪个混账趁此机会捏住他?的口?一碗药灌了进来,另有七嘴八舌的声音道:

  “快点止血!”

  “小心伤口?!”

  “骨头,骨头!”

  这一群鹦鹉开会似的声音险些将刚回人间的赵泽瑜吵死,刚皱了皱眉头便被轻轻捂住了耳朵,只放进来了一个人的声音:“小瑜,哥在这儿,没事了,好好休息。”

  他?胸中那些无?比厌倦而漠然?的情绪忽而像是被一只大手抹平了一样,赵泽瑜沉沉地睡了过去。

  接下来的好几日?赵泽瑜也?是大多数时候在昏迷着,即使?醒过来片刻,一感?觉到自己全身像是被打断了骨头又重新接上了一样疼得要死,便不由自主地又睡了过去。

  虽说?疼痛可能也?会追到梦中,可梦中也?有一股柔和却强大的熨贴得像是温泉一样的气流在他?周身流动。

  赵泽瑾将内力收回,看着赵泽瑜好上了一分的神色,长舒了一口?气。

  他?来得匆忙,一路上不眠不休,这几日?又紧急接手北疆防守,收复失地,兼之遥控西?域,最揪心的还是赵泽瑜在鬼门关前绕了三四圈,好端端的一个美男子唇边冒出了一圈沧桑的胡茬,眼周也?挂上了一圈青黑,不知?道的还以?为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圈的是他?呢。

  好在现在北疆诸事已定,赵泽瑜的情况也?平稳了下来,那么?有一件事便是赵泽瑾必须要亲自去处理的了。

  乘风已经在帐外候着了,本?来他?和郑将军去接应秦老将军,虽然?清嘉关失守但也?不算是损失太大,总归胜败乃兵家常事,届时再夺回来便好了,秦老将军重伤却是需要找个地方?好好休养。

  只是遇到那些北上会合的将军听说?赵泽瑜只带了五千任留下阻击北燕大军,乘风的心几乎要跳出肚子来。

  当即他?便也?不管军令,径直奔了回来,好在遇到了带兵从?晋原赶来的卢云帆,见到了他?找到的赵泽瑜,心还没等放下来又见到他?周身惨状、奄奄一息,心又是蹦到了嗓子眼。

  更别提赵泽瑜在生死线上徘徊的时候乘风几天几夜都没敢真?正?合眼。

  幸亏太子来此,否则定北军主帅重伤、秦老将军重伤,只有一个郑将军的话定北军必定要乱上一次的。

  想到这儿乘风自己也?有点心虚,若说?郑将军指使?不动人干活的话肯定也?有他?自己一份,毕竟殿下没脱离危险的时候他?肯定不会离开殿下的。

  所幸太子也?了解,所有的将军里就把他?留下,其他?人都派出去干活了。

  太子穿好铠甲便对乘风道:“我去西?域一趟,估计也?要有个半个月才能回来,你看着小瑜,这段时间叫他?好好休养,操心的事情一律不要让他?管,这些将军不是吃白饭的,北燕也?损失不小,守城还是能守得住的。”

  乘风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十分果断地抛弃了他?亲爱的殿下的意见,将太子的话奉为圭臬,打算要是赵泽瑜醒来非要管事的话便上吊给他?看。

  又过了几日?,赵泽瑜终于自没有那股温和内力包裹所以?一直疼痛不断的昏迷中勉强睁开了眼睛,感?觉身体大概是和大脑分家了,一时之间竟然?指挥不动自己这浑似木偶的四肢。

  不过这倒也?没什么?。

  不同于一般昏迷十多日?的人刚醒来的茫然?和迫切想要知?道自己断片时发生了什么?,他?自己因为先前已经在所有人不知?道的地方?因为两世的记忆山崩地裂、寻死觅活了一阵,故而即使?昏迷时脑子也?比较清醒。

  他?知?道兄长来了,那么?一切也?不用他?担心操心了。

  这样一来,也?确实没有什么?需要他?去做的了,不给别人添乱便算是他?现在最大的价值了。

  他?睁着眼睛看着床顶,既不叫人也?不尝试着坐起来,无?比平静,似乎打算这样一直安静到天荒地老。

  乘风惯常进来,本?来以?为今天还是失望而归却看到了一个醒着的赵泽瑜,这心思粗得堪比千年老木的猴侍卫,不,将军根本?没注意到他?家殿下的异常,当即扯开了嗓子:“元帅醒了!”

  而后他?便扑了上来,看样子要不是顾忌赵泽瑜满身的绷带能直接抱上去。

  看他?这一张泫然?欲泣的忠心狗狗脸,赵泽瑜想起那第一世一直念着他?数十年的乘风,终于还是没舍得一直深沉冷漠,应了他?一连串混搭的“殿下大帅”。

  不一会儿营帐中便站满了人,倘若不是因为许多将军还在各城池驻守,还会更多。

  最近的位置被乘风占了,下一个自然?便是医师,而存在感?很高的在他?床边站着的这位,将军们可能不熟悉,但赵泽瑜在梦中没少和他?打交道,这一世他?亦是兄长当时扳倒赵泽恒最重要的一个人。

  卢云帆一身文人素袍,可当日?偏偏是他?带军前来搭救,只不过他?身份上还是被流放之人,在这军营中便也?没亮明身份,只做为太子身边的幕僚,将军们也?没人上前不知?分寸地问东问西?。

  赵泽瑜抬眼道:“多谢卢先生救命之恩。”

  卢云帆自小饱尝人间冷暖,又在官场中浮沉许久,自然?不是乘风这种眼睛里只有他?家殿下的傻狍子可比,从?赵泽瑜醒来他?便有一种汗毛直竖的感?觉。

  赵泽瑜的余光从?他?身上经过的时候几乎让他?感?觉到一种被窥探的毛骨悚然?,而直到他?说?话时,这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却又凭空消失了。

  卢云帆心中反而更加警惕了起来,有些人的危险是他?站在你身前,你浑身上下的每一根头发丝就在提醒着你要赶紧逃开,而有些人的危险是他?在你身旁你却无?甚感?觉,甚至有时直到被一直抵在后心无?比锋利的刀刃穿心而过都不知?是谁下的手。

  这位刚刚醒来的殿下方?才让他?感?受到了第一种危险便收放自如,卢云帆觉得要不是他?刚醒来可能根本?不会让自己察觉到他?的危险性。

  看太子殿下那时那般的急切,又兼之听过太子炫耀弟弟的行为,卢云帆本?来以?为这位安王殿下是个不知?人间险恶的小公子,没想到是株罂粟花。

  不知?太子殿下知?不知?道。

  他?瞬间心思百转,也?不耽误他?回话:“殿下这便是折煞草民?了,当日?太子殿下发觉有异,送急报给草民?令草民?按照他?的指示援救殿下,太子自己亦是紧急处理好朝中之事便一路快马加鞭,昼夜不休地赶来。草民?只是按太子吩咐行事,殿下若是要谢,便谢太子殿下吧。”

  他?自是想试探一番赵泽瑜是否对太子有不忠之心,也?是顺便将太子为他?做的事提一提,只不过他?虽说?的隐晦,在赵泽瑜眼中便也?像是赤身果体一样,心中所想昭然?若揭。

  人之常情。

  赵泽瑜便也?规规矩矩地回答:“太子长兄仁厚重情,洞察先机,我自是知?晓的,也?无?比感?念,二位我自是都要谢的。”

  别人都不觉得有什么?,只有乘风感?觉说?不出的别扭和怪异,却也?只当他?是为了在众人面前避嫌。

  到底是年轻,只要人醒了,伤势好转得也?快。医师说?这般养着,再有十日?左右边也?能下地了。

  不出乘风所料,赵泽瑜精神好一些时便问及了战况,他?便也?将太子殿下的金口?玉言搬了出来:“太子殿下可是说?了,这些事您一律不用管,他?会处理的。”

  然?而,出他?所料的却是赵泽瑜当真?便不管了,一点扯皮也?没有。

  事出反常必为妖,乘风好几次鬼鬼祟祟地看他?家殿下是不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可赵泽瑜当真?便听话地在床上,什么?都不做。

  乘风觉得自己可能是贱得,之前和他?家殿下斗智斗勇无?比心累,现在他?家殿下不作妖了反而不舒服。可那种诡异的别扭感?却总是挥之不去。

  直到几天后,乘风忽然?发现还有一点极为不正?常。

  按照他?家殿下这个整日?哥哥长哥哥短的性格,醒来后听说?太子来了必定会立刻要问的,可如今几日?都没见到太子他?却半句话都没问,这是怎么?回事?

  而现在,赵泽瑜已然?每日?已然?能坐起来一会儿了,他?却只是看着一柄斩月弯刀发愣。

  乘风趁赵泽瑜熟睡的时候悄悄看了一眼却也?沉默了,那上面原来是薛子言的名字。

  难怪,同袍数年,乘风虽也?难受,但他?也?知?道薛子言是为赵泽瑜而死,便也?只能无?比感?激他?救下赵泽瑜一命。

  想来殿下心中定然?是无?比难受的吧。这一辈子,殿下怕是都忘不了子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提示一下,卢云帆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