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1 / 1)

锦衣夜带刀 元灵宇 1898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69章

  王翊之的居所离客院有点距离,元也问了好大一圈,才找到了地方。这处院落原本是家中几个郎君同住,占地很大,如今有三位平时都不在,三郎也有了单独的院子,所以实际只有王翊之一人住在里面。元也穿过回廊,找到最里间,原以为会见到侍从,却没想到此处十分安静,从进门开始就没有见到一个人。

  瓜田李下,主人不在,还是先溜为妙。元也想罢,转身准备离开,正在这时,一声清脆的巴掌声从屋里传来,紧接着就是王爻申怒吼:“远游?!你要往哪跑?!你怎么不与三郎学一学?是不是荀之?是不是他回来挑唆你离家?!”

  元也被吓了一跳,想到里面挨训的极有可能是王翊之,便生生忍住跑开的冲动,快速猫身躲到了窗下。

  屋里除了王爻申喘出的粗气声,再听不到其他。

  元也不知王爻申为何知道王翊之写《远游》的事,但是当下显然不适合顶撞,好在王翊之应当也明白这点,他没有说话。元也稍稍松了口气,心道这样应当不会激怒王爻申了。

  “说话啊!老父已经不值得你应付了么?!”又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元也手扒上窗户,忍不住皱起眉头:这人怎么没完没了?第三个巴掌声很快传来,将元也惊在了当场,他很想冲进去阻拦,可是却无法判断自己此举究竟是好是坏,只能生生压着这股冲动,攥着窗台的手忍不住发抖,身上也没来由地觉得冷。

  这明明是夏日。

  门猛地被打开,王爻申疾步走到院门口,也不知侍从自哪里冒了出来,纷纷跪在地上。王爻申刹住脚步,扶了扶额头,看模样是气得不轻,他稳住身形后,厉声道:“看住五郎,谁也不许见他!尤其是三郎!再派人去学堂告假三天。”

  侍从一一应下。

  元也绕到后窗,避开侍从的视线,在窗下坐了片刻后,觉得这时候并不好直接出现在王翊之面前,于是起身准备翻墙。

  正在这时,一阵压抑的呜咽声突然从屋里传了出来。

  元也怔住,往前挪了一步脚,最终还是忍不住回头看向窗户,心想最坏不过是被打,而且真要打起来,王翊之还打不过他,因此没什么可怕的。说服了自己后,元也不再迟疑,果断掀开窗户,如飞星一般落到了屋里。

  王翊之还保持着王爻申走时的动作,他跪在地上,垂着头,面前的木地板上落了不少金豆子,听到动静后,他猛地抬起头,露出凶狠的眼神,一时竟将元也震慑住了。

  元也张了张嘴,目光落在王翊之红肿的左脸,以及唇边的鲜血上,一时失语。以元也对王翊之浅薄的了解,他应当不会愿意让自己这副狼狈的样子露在外人面前,元也此时见他如发怒小兽一般的目光,不禁后悔起没遏制住进屋的冲动。

  两人心中所想万千,实际不过才一瞬的功夫,王翊之立刻转开脸,抬起袖子擦泪,既未动手打人,也未开口骂人。

  元也踌躇片刻,秉着“来了不能白来”的原则,轻手轻脚走到王翊之的右边坐下。

  王翊之以眼角注意着元也,皱着眉头,依旧没有说话。

  “那个……”元也将胳膊伸到王翊之面前,试探道,“要不你打我一顿?我保证不还手!”

  王翊之有些怔愣。

  “或者你不想动手,骂我也行。”元也道。

  王翊之收回目光,摇了摇头。

  面前的人总算有了反应,元也心里一松,感慨道:“我从昨天就感觉到,你的教养未免太好了。今天要是我俩调换个位置,我非得把你……当然,不是说一定是你,反正就是谁进来我跟谁没完,问候他祖宗十八代那就算我仁慈了!”

  王翊之忍不住问道:“为何?”

  “我心情不好嘛!那谁来就炸谁啊,总要发泄一顿,对不对?”元也说罢,看见王翊之衣袖上的血迹,便从怀里掏出手帕递出去,道,“我以前总觉得爱恨要分明,开心就笑,不高兴就骂,可是现在看着你,我又觉得或许太直了也不好,会伤害到无辜的人。”

  王翊之握住手帕,轻声道:“并无对错。”

  “你看你,都这样了,你还安慰我,更教我无地自容了。”

  王翊之终于抬起头,静静地看向元也。

  元也本也是玩笑话,此时见王翊之认真的神色,他的笑容不禁淡去,鬼使神差地开口道:“我跟你说说我的秘密罢,这是溪娘都不知道的秘密。”

  王翊之一愣,本能地要去拒绝,却被元也按住,只得去听取他的秘密。

  “这从什么时候说起好呢?”元也摸了摸下巴,然后点头道,“就从命运的转折点开始说罢!”

  “你的命运?”

  “对。那是我刚出生四个多月的时候,老贼婆的手下将我放进木盆,丢进钱塘江中,还美其名曰效仿玄奘法师。你可不知道,那晚夜色特别好!江面上一点儿风都没有!我在木盆里,只能看着漫天的星星,也不知自己到底会在何处沉下去,然后我遇见了同样流落在江中的溪娘。”

  王翊之难掩惊讶:“你是说,溪娘不是你的亲生母亲?”

  元也笑道:“对啊,哎呀,不小心告诉你两个秘密了!这么说来,你还欠我一个,以后可要记得还。”

  王翊之被绕了进去,争辩道:“你的身世是一个秘密,如何能算作两个?”

  元也摇摇手指:“那可不是,我与溪娘的关系只是其一,这是溪娘知道的,而我出生自何家,又为何入了钱塘江,这就是溪娘所不知道的了,可不就是两个么?”

  王翊之别过脸,冷然道:“你在胡说,溪娘都不知道,你那么小,如何会记事?”

  “我在这些事上就是比较会记,我有什么办法呢?我不但记得这个,我还记得你呢!”元也冲王翊之挑挑眉,颇有得色。

  王翊之本着认真听的心态来与元也交心,却不想他越说越不像话,当即起身离开。

  元也哈哈大笑,道:“哎哟你这个人,怎么说真话你还不信呢。”

  王翊之俯身去拾方才被撕碎的书,元也连忙站起身去帮忙,他从几页纸头里看出诗句的来源,便不再嬉笑,而是沉默地将地上的碎片都收好了,堆到窗边的桌案上。王翊之从抽屉里找出一块方巾,将碎书包了进去,动作娴熟得让人心疼。

  元也探头看去,发现这抽屉竟然全是同样的方巾,显然这种事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