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反常
作为天之骄子出生的楚凌夜, 除了亲爷爷和亲爹娘，就没对谁低下头过。
哪怕对云叔，也只因为对方是亲爹的得力助手, 才当长辈来看。
楚凌夜绞尽脑汁也没想通。
明明武功厉害的师父, 府里也不是没有, 为什么父王非要他来武阳县来认一个大不了自己几岁的毛丫头当师父。
她确实有几下子，但和他想象中燕国最厉害的教习师父还差得远去。
“我现在就回燕京！”
楚凌夜直接撂担子，要走人。
云叔不紧不慢道：“世子殿下，这是王爷的命令。如果您真要走, 就只能一人回燕京了。”
楚凌夜：“……”
他爹这是铁了心要将他往火坑里推？
云叔看了他一眼，“世子莫不是怕了？”
“怕什么？”
楚凌夜一下被激起, “那夏悠悠看起来也只是大我一两岁，我怕她作甚？我不过看她是女子，不同她计较罢了！”
云叔但笑不语。
以他对楚凌夜的了解, 不计较是假, 打不过心虚是真。
楚凌夜出生到现在, 很少遇到敢直接对他动手动人。
再加之身份尊贵, 到如今年岁渐长，京都里能被他放在眼里的人都没几个。
哪怕是凌王手下训练最好的武师, 楚凌夜都挑三拣四，总能让对方知难而退。
凌王对这个嫡长子寄予厚望。
平日倒也没少训斥。
可偏偏楚凌夜生性桀骜，对习武有天赋, 那些个武师都不是他的对手。
既然连对手都不是，又何谈当教习师父？
这次被亲爹骗过来，楚凌夜心下是不爽的, 但不爽归不爽, 只能想办法抵抗安排。
可云叔这一番话, 几乎是将他的路都堵死了。
明晃晃地告诉他，只有去和夏悠悠习武这一个选择。
楚凌夜顿时无比憋屈，咬牙切齿道：“那我就看看她到底有几分本事！”
……
次日清晨，明镜湖庄子。
夏悠悠正和翠月云几人吃着饭。
不一会就见守门大爷急急忙忙进来禀告：“寨主，赵家那赵四公子来了。”
夏悠悠咬了一口油条，“嗯，放他们进来。”
守门大爷唉声叹气：“可这人就在门口，剩一口气吊着了……”
夏悠悠：“？？？”
夏悠悠一头雾水，边吃油条边往外走。
翠月云端着豆浆跟上。
其他人见状，面面相觑后，也忍不住想看好戏。
走到庄子门口，夏悠悠看到守门大爷口中奄奄一息的赵四，和马背上的桀骜少年。
“不是想要赵四一声抱歉吗？人就在这，给你送来了。”少年笑得一脸恶劣，眉飞色舞，仿佛就等着看夏悠悠的凄惨下场。
任谁都能看得出来，这是故意刁难。
一旦赵四真的死在他们庄子门口，回头赵家能不倒打一耙？
夏悠悠面无表情地睨了楚凌夜一眼，扭头对翠月云道：“去请个大夫。”
翠月云连连点头。
接着，夏悠悠又吩咐罗徽：“去请唐师爷，就说我请他来看场好戏。”
罗徽应好。
楚凌夜提溜着缰绳，扬起马头，冷嗤一声：“还真是有靠山。”
夏悠悠没理会他，喝着翠月云走前递给他的豆浆，不紧不慢道：“还有半个时辰就开始教你今天的第一课。希望世子有个心理准备。”
“什么？”
楚凌夜听不懂她的话。
只觉得她死到临头还故作神秘。
他觉得不屑一顾，对一旁跟随的人使了个眼色，“去，把那赵四叫醒起来。”
随从应声，连忙朝赵四小跑过去。
赵四是真的惨。
昨日虽然得到救治。
但伤的可是胸口！
还没休养，就被人抬着来到这边。
正早时，一路颠簸，差点翻到地上去。
赵四此时精神恍惚，睁开眼时，连面前站着的是谁都看不清了。
夏悠悠一眼看出他高烧状态，让人去地窖取冰块出来。
不过片刻，冰块取来，那赵四就已经烧得神志不清了，以为靠近他的守门大爷是楚凌夜，胡言乱语地喊着世子饶命。
这让夏悠悠有些纳闷。
按道理，赵四公子是这楚凌夜的堂哥，怎么也不应该落到这个田地。
赵四要是死了，赵家都不多问一句？
为了维持和赵家的亲戚，楚凌夜也不该这么干脆对赵四下杀手才对。
楚凌夜能这么肆无忌惮。
只有两个可能。
第一，赵四在赵家的地位并不高。
这点很常见，只要是小妾生的庶子，一般都没什么地位。
第二，凌王和赵家的关系中，明显是赵家依附凌王，而不是凌王需要赵家这个后盾。
这才能解释作为凌王的嫡长子，为什么楚凌夜能这么嚣张，随意打杀赵家子嗣而不会被追究责任。
从赵四和楚凌夜的行为上看，很显然是后者。
既如此，那更不能让赵四死了。
夏悠悠轻扯嘴角，瞥向楚凌夜，直问：“看来世子对我成为你教习师父这一点，十分不满。”
楚凌夜居高临下睨着她，“不错。你最好再识相点。”
“既如此，那我就告诉你，我凭什么成为你的教习师父？”
夏悠悠擦了擦拿了油条油腻腻的手，一步步朝马背上的少年走去。
楚凌夜眉头一皱，“你想做什么？”
不知道怎么地，看到一步步逼近的夏悠悠，他心下莫名一慌。
夏悠悠的脸上却始终保持一抹浅淡的笑。
她没有开口，而是直接用行动回答，一把拽住马嘴边的缰绳扣子，猛地将马头往下一扯。
她这动作又快又大，并让人淬不及防。
只听到马儿一声嘶叫。
楚凌夜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身下的马前蹄猛一跪地……
楚凌夜：“！！！”
惯性前倾，迫使他不得不松开缰绳，快速从马背上翻下。
但即便很快反应了，落地时依旧显得狼狈，差点没站稳。
楚凌夜恶狠狠地瞪了夏悠悠一眼，“你在做什么？”
夏悠悠朝他走去，“展示一些东西，让你知道我凭什么成为你的教习师父。”
她掰了下手指头，一把摁住楚凌夜的肩膀。
楚凌夜先是一怔，紧接着，脸色骤变……
翠月云带大夫回来时，庄子门口已经没人堵在那里了。
她觉得奇怪，问守门大爷。
守门大爷说：“那个小世子，被咱们寨主带到五院了。”
“赵四呢？”
“赵四在耳房。”
翠月云忙让他带大夫去耳房，自己往五院那边跑，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这会有些着急。
去武阳县县城的路上，罗徽告诉她一些事。
是关于赵家酒楼和这位小世子的。
这小世子的亲爹，可是当今凌王！
一个搞不好，被凌王知道他们欺负他儿子，那他们整个扛鼎寨都要玩完！
翠月云神色焦急，只暗骂自己疏忽大意。
现下只能等罗徽去找唐师爷过来从中周旋了。
然而。
正胡思乱想着，走到五院时，翠月云被眼前的一幕弄懵了。
不久前还在门口嚣张地说夏悠悠不配做教习师父的某位少年，此时竟然乖乖地蹲坐在蒲团上，给夏悠悠地上一杯茶，“师父，请喝茶。”
翠月云：“？？？”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会转变得那么快？
翠月云满头疑问，但又不好意思直接问，只能一边暗中观察，一边朝夏悠悠走去。
但观察了半天，只见夏悠悠喝完茶就放下茶杯，而端坐在面前的少年只低着头，看不清情绪。
翠月云心头更纳闷了。
等她再靠近点，就发现不一样的地方。
少年的深蓝锦袍上沾了不少星星点点的血渍！
翠月云：“！！！”
凌王儿子受伤了。
山寨危！
翠月云心惊胆战，连忙询问：“世子怎么受伤了？我马上让大夫过来给世子看看。”
夏悠悠没说话。
“不。”
少年沙哑出声。
在翠月云惊愕的目光下，抬起了头。
脸还是那张俊俏的脸，与两刻钟前不同的是，两条鼻血正缓缓从他的鼻孔中流出……
翠月云：“？？？”
楚凌夜擦了一把鼻血，对翠月云扯起一抹得体又十分优雅贵气的笑：“本世子不碍事，你还是让大夫全力救治赵四吧。”
翠月云：“……”
感觉更奇怪了！
不过还不等她得到答案，夏悠悠就让她先出去了。
翠月云知道带着一肚子疑问离开。
过了一个时辰，才见楚凌夜从五院出来。
他走出去时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走路的姿势也奇奇怪怪，手是不是背过身后去扶腰。
太反常了。
翠月云从罗徽嘴里了解到这位世子爷的性子，绝不是那种会任由人拿捏的秉性。
所以，她家寨主到底是对人做了什么啊？
翠月云到底没忍住，跑进去找夏悠悠，问她到底怎么了。
夏悠悠很淡定地回道：“给了他一点小教训而已。”
翠月云咋舌：“您、您真的对他下狠手了？他开始凌王的儿子，要是凌王怪罪下来……”
“不会。我不是说过了吗？是他爹来请我当他的教习师父的。师父教训自己的徒弟，有什么不对吗？”
夏悠悠拍了拍翠月云的肩膀，安抚她：“放心，我跟你保证，半点事都没有。”
“对了，赵四如何了？”
翠月云将信将疑，听到她转移话题，又不得不回答：“命保住了，不过不好移动，怕要在我们庄子上待两日了。”
夏悠悠嗯了一声，“那就派两个人好好照顾。”
“好。”
翠月云应声离开后。
忍不住派了个个腿脚灵活点的小厮，跟上离去的楚凌夜，看看对方到底是什么反应。
小厮回来禀告道：“回去的路上没瞧见有什么事，但进了赵家宅邸后，就听到了那位小世子发怒的声音，整个院子的人都在求他息怒。”
翠月云：“！！！”
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