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夜探
张树一死。
张家就乱了套。
吴管事告诉两人:“张府那边说, 张老爷子是因为少爷盗卖了一尊玉佛像,气得打了亲儿子一顿,但被老夫人阻拦, 回到书房后, 气死了。”
夏悠悠和裴晏面面相觑。
这死法。
是不是太草率了点?
吴管事又道:“我们家主说, 恐怕是张府内有变!张老夫人也因为张老爷子没了,现在卧病在床,告病危了。”
夏悠悠蹙眉:“那张穆呢?”
吴管事:“张穆少爷被老爷子命人执行了家法,现在还卧床不起, 伤得不轻。”
“所以说现在,张家一家三口全倒下了?”
“不错!”
夏悠悠想了下, “这对我们来说,也算意料之外了。”
吴管事一脸愁容:“按理来说,是件好事, 但问题就出在, 现在张得把持了张府!我们家主派人过去打探消息, 也没打听到什么出来。”
意思就非常明显了。
张得掌控住了整个张府。
连张县令的人都得不到什么内部消息。
恐怕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那你们县令的意思是?”
夏悠悠看向吴管事。
大半夜火急火燎来。
肯定不只是报信那么简单。
吴管事也不拐弯抹角, 对两人的语气十分恭敬道:“我们家主知道将军武艺高强,所以想请二位出手, 夜探张家查明情况。”
夏悠悠看了眼裴晏,询问他的意思。
裴晏蹙眉道:“张力是怀疑张府内另有隐情。最好是趁天黑过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怕天亮后,一切真相会被掩盖。”
夏悠悠点了点头:“行, 那就走一趟。”
两人换了夜行衣。
一身漆黑地往外走去。
夏悠悠有些想不太明白的地方,对裴晏道:“这张得是那张树的左膀右臂,但刚才吴管事说话时, 说的是张得把持了张府, 不让里头的消息往外传。我怎么听着这张得不像是个好东西?”
裴晏:“你怀疑张得有异心?”
夏悠悠两手一摊, “一般小说里都这么写的。”
“小说?”裴晏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夏悠悠顿了下,纠正道:“嗯,就是话本。”
“张得背主的话,能得到什么好处?”
裴晏想了下,“张家待他不薄。”
“谁知道呢?”
夏悠悠也不擅长分析这些阴谋诡计。
瞎想压根想不出些什么来。
干脆和裴晏加快脚步,抵达张府。
这个时候差不多凌晨两三点。
外头刚有打更人路过。
两人找了一面矮墙,三两下就翻进去了。
然后发现这张府,不是一般大!
站在最高处的墙头上,往里望去,起码是五六进的宅子!
裴晏见状,也皱眉道:“这宅子修建规模,堪比王府。”
夏悠悠:“!!!”
果然啊!
夏悠悠问:“那它这都不算逾规越矩?”
“算。但在惠息县,没人管得着。不仅张家,还有其他几个豪绅家中宅子,也有这般规模。”
说白了。
张县令自己也忌惮。
自然假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好吧。”
夏悠悠摸出吴管事给的张府地图。
看来这张县令也是摸准了他们会出手,才准备得这么齐全。
那张地图摊开来一看。
虽然是建议版本。
但也能看到主要书房、张家人卧房的所在地。
不过,让夏悠悠吃惊的是。
地图左下角就备注。
这张家宅子里,足足有三百八十个奴仆!
而张府里。
需要伺候的主子,除了张老爷子、张老夫人和张穆之外。
还有张老爷子的六七个妾室。
这六七个妾室,只有两个给张老爷子生过孩子,生得是女娃,还都没养活下来。
就因为子嗣不丰。
这张老爷子才会把希望寄托在唯一的儿子身上。
但很可惜,唯一的儿子又是个不争气的,整日跟他这个亲爹对着干。
张老爷子唯一信任的人就是跟了自己二三十年的张得。
张得在张家是大管家,拥有的权力比张穆这个大少爷还多。
他一旦真叛变,张穆可能真落不得多少好。
“那我们先去张老爷子那边探探?”
夏悠悠指着地图上那紧挨著书房的一间卧房道。
裴晏点头:“好。”
两人一前一后跳下墙头。
夜色正深。
夜行衣很好帮助他们隐匿。
就是院子是真的太大了!
并且这个点,还看不少值夜的家仆在四处巡逻。
夏悠悠和裴晏东躲西藏。
花了点事件,才抵达张老爷子那院子。
然后发现,那院子竟然还有不少仆人在那里守着,屋内灯火通明。
两人还没走近,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道撕心裂肺的怒吼声:“张得,你丧尽天良!老爷子待你如亲子,你竟然敢这么对我们母子!你一定会不得好死的,一定会下地狱的!”
“待我如亲子?”
男人讥讽地大笑起来:“夫人你还不知道吧?其实我就是他的亲生儿子!”
夏悠悠一惊,瓜那么大?
一听就像是豪门狗血大戏。
她一下就来了精神,忍不住拽着裴晏靠得更近一些。
两人几乎挨到房门墙根了。
听到里头的老夫人颤抖地怒喊:“不可能!张得,为私吞我们张家家产,你连这种谎话都编得出来!你看张力他信不信!”
“呵,我总有叫他信的法子。四十年前,你这好相公上京走商,路过兖州,看上一商户女儿,见她貌美如花,便动了心思,花言巧语诓骗她,骗得她离家出走和张树私奔。可谁料,张树把人骗到徽州,就借口跑了!随后那女子有孕,颠沛流离,被人牙子拐卖入青楼,整整十年,才被双亲找到……女子回家后,苦寻张树三五载,最后却得知他早已回了惠息县娶妻生子……”
男人语气平静,可一字一句都压抑着满腔怒火。
“老夫人总不会忘记三十年前,有一小厮拿信物上门来寻张树,之后被你拦截取走信物之事吧?”
“你……你竟然就是那娼妇所生之子……”
“娼妇?真是可笑!若不是张树这畜生,我娘亲如何会沦落到那般下场?我出生青楼,从有记忆起,我娘就不停地对我说张树的所有事!他的一切我都死死地印刻在脑子里,所以,当我见到他的第一面,我就认出了他!”
张得言语全是愤怒,讥诮:“可悲的是,我娘恨了他几十年,他连我娘是谁都不记得。最后我娘在怨恨中死去,到死,她都抓着我的手,要我去找张树,为她讨个说法。”
“我娘要的不多。她就想问问张树,为何要背信弃义,为何要将她卖入青楼!”
“那……那也是老爷子作的孽,你为何要对穆儿下这般狠手?”
张老夫人似乎放弃为丈夫辩解了。
她声音沙哑艰涩。
对着张得就苦苦哀求:“穆儿是无辜的,你要这张家家产,便拿去!你要怨我当年阻挠你娘寻老爷子,我也毫无怨言,只求你放过穆儿!”
“我娘亲,就是因为你的阻挠,才活生生被气死。这笔帐,我自然是要同老夫人你算。”
张得冷笑,“至于你儿子,从我入府那一日开始,他便没将我当人看,如今我让他尝尝不做人的滋味,又何不可?”
“来人,给我抓住张穆,将他双腿打断!”
“不!”
张老夫人撕心裂肺地大叫。
屋子里,很快传来张穆被硬生生打醒后惨叫的声音。
夏悠悠听得眉头一皱。
这张得,是来复仇的?
她看向裴晏,压低声道:“这件事太复杂了。我们一定要插手?”
裴晏沉眸:“先静观其变。”
张力找他们合作扳倒张家。
主要还是因为张家的存在,影响到张力,损害了张力的利益。
而关键人物,还是张树。
张力一直没敢和张树明着撕破脸皮。
现在人一死。
就等于最大的威胁没了。
让他们来夜探张府,不过是怕有什么其他的阴谋。
现下这情形,对张力来说,利大于弊。
先不管张得说的是真是假。
哪怕张家就此死绝。
凭张得这所作所为,张力也随便能找到辫子拿捏住对方。
不过,如果张穆死了,张得又被张力搞下来。这偌大的张家,很快会被瓜分瓦解吧?
看张力那样子,未必不会上来分一口。
夏悠悠想到这,对裴晏道:“这张穆还不能死。”
裴晏微微一顿,“铺子?”
夏悠悠推了他一把,“想什么呢?我是那种为了两间便宜铺子就随便管闲事的人吗?”
裴晏眸色一凛,正色问:“那就是你觉得张力靠不住了。”
夏悠悠点了点头,“张力有自己的小心思,虽然他给了承诺,但还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们做生意没那么容易。张力可以搞掉一个张家,让惠息县的商会群龙无首。可张家所拥有的人脉,张力是不可能完全斩断的。而且……惠息县又不是只有张家这一个豪绅。如果张力真要出手分张家的一杯羹,其他豪绅肯定要人人自危……”
“张家,不能死绝。只能将它变得更好掌控。”
“嗯。”
裴晏低低应了一声,“你说的不错。”
屋内还传来张穆的惨叫声。
以及丫鬟们呼喊张老夫人的声音,好像是气急攻心,背过气去了。
裴晏和夏悠悠对视一眼。
两人竟非常默契地在对方眼中看到两个字——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