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上的还有那幅徽宗真迹、装着一万九千两银票的信封。
御书房,景顺帝挺高兴的,这次女儿只给他写了家书,看样子还送了礼物过来!
他先拿起那封信。
然而景顺帝万万没想到,女儿才在第一句给他请了安,第二句就变成了“父皇,驸马欺我太甚!”
光这短短几个字,景顺帝的火气就上来了,仿佛看见女儿受了莫大委屈的可怜脸庞!
好个陈敬宗,他没嫌弃陈敬宗没有功名粗人一个,纯粹看陈廷鉴与戚皇后的面子才勉强同意了这门婚事,陈敬宗竟然敢欺负他最宠爱的公主!
胸口起伏,景顺帝沉着脸继续往下看。
这封信,总结起来就是四段:
“父皇,湘王叔对我真好,送了我两件珍宝,而他只是想临时借用卫所一千多士兵罢了,女儿当然愿意成全。”
“父皇,驸马太混账了,竟然跟我讲藩王不能调兵的大道理,还逼我把礼物退回去,不然他就不回宁园!”
“父皇,女儿与驸马冷战了半个月,心里还是气的,可驸马受伤了,昏迷了一整晚,女儿看他可怜,便有些不忍,于是卖了玉观音,想把银票给他,让他拿去用作军需,也算是替王叔付了之前借兵的报酬。驸马居然还气哄哄的,说很多士兵连御寒的冬衣都没有,他才拿了一千两应急,剩下的他不稀罕。”
“父皇,他清高不稀罕,女儿也不稀罕,借花献佛孝敬您吧,只请父皇替我做主,下旨教训驸马一顿,都怪他,害我在王叔那里失了颜面!”
景顺帝把这封信来来回回看了三遍,再看那两件礼物,银票没什么,另一件珍宝居然是徽宗真迹!
出手就是徽宗真迹,湘王还真有钱啊!
景顺帝想起了自己还做太子的时候,当时,好多年朝廷都缺银子,百姓有饿死的,打仗的将士们有吃不上饭的,一批批官员都领不到俸禄,父皇急不急他不知道,他是愁得连夜连夜的睡不着。可那些藩王呢,从不会拿点银子出来帮朝廷度过难关,只管催朝廷快点发他们应得的俸禄!
特别是这个湘王,以前就有陵州府的官员递折子参他,景顺帝看在宗亲的份上没有追究,湘王不知悔过,竟然还敢从卫所调兵!
今天他敢调兵盖园子,明天是不是敢调兵做点别的?
最可恨的是,湘王一把年纪的人,竟然还敢利用女儿的天真与善良,差点坏了女儿与驸马的夫妻关系!
整件事,在景顺帝看来,女儿没错,女婿更是好样的,只有湘王一个罪人!
景顺帝很想把湘王叫到京城痛骂一顿,可惜,如果就因为这么一点小事追责湘王,其他藩王会怎么想?
世家名门的一宗之主需得处事公允以德服众,他待一众藩王,也该秉承此道,若仗着皇帝的身份便任意妄为,寒了众藩王的心,便有可能动摇国本。最初那位想撤藩的某位堂祖宗,可是连皇位都丢了,丢给谁了,丢给了当初还是藩王的他们的成祖爷!
成祖爷不许人家撤藩,他们这些子孙如果轻易动哪个藩王,打的就是成祖爷的脸!
种种情绪掠过心头,最终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
平复了心情,景顺帝开始给女儿写回信,委婉地提醒女儿少与湘王来往,再夸夸女婿从陈廷鉴那里继承来的刚直,叫女儿莫要再与女婿置气。
写完信,景顺帝负手走到窗边,想像着分散在各地的卫所将士。
地方官员可以贪,藩王们也可以贪,但这些蠹虫不能毁了朝廷的百万兵力!
若士兵们连御寒的棉衣都穿不到,还要被人调去白白奴役,哪个还会想着精忠报国?不反都是祖宗庇佑!
“叫兵部尚书来见朕!”
他要派遣几队人马去各地卫所巡视,他要看看朝廷年年支付那么一大笔军饷,到底都养出了什么样的兵!
不过,他会给各地官员三个月的准备时间,肯弥补的,他既往不咎,若继续贪欲熏心,他也绝不手软。
===第 48 章(三兄弟的休沐日...)
二月二十七这日早上, 陈敬宗、陈伯宗兄弟俩还是要去各自的衙门当差,华阳与俞秀吃过早饭便先往石桥镇赶了。
四十里路,骑马快跑只需要半个多时辰, 马车则要走上一上午, 所以女眷先行,傍晚兄弟俩再骑马回去,在老宅住一晚, 明日用过午饭两家就又得回城了,短短一个休沐日, 只能如此安排。
天气明显暖和了, 路边偶尔会出现一两棵桃树, 挂满小小的粉色花苞, 树梢朝阳一面还有些提前开了的。
俞秀见华阳盯着那些桃花看,道:“我们院里有两棵桃花, 若开了,我摘几枝给公主送过去。”
华阳笑了笑:“不用大嫂麻烦, 自有别人会送我。”
俞秀第一个想到了小叔,登时懊恼自己多事,与她这个大嫂比,公主当然更喜欢小叔送的了。
伴随着一路欢快的鸟叫,两辆马车带着一队侍卫, 终于来到了石桥镇。
百姓们一瞧就知道是公主等人回来探望陈阁老夫妻了,有的津津有味地看热闹, 有的已经不稀奇了,该做什么做什么。
马车还没停稳, 婉宜、大郎、二郎、三郎抢着似的从里面跑了出来。
婉宜、大郎姐弟俩都扑进了俞秀怀里。
俞秀又高兴又想哭,自打她做了母亲, 还是第一次与孩子们分开这么久。
二郎、三郎并肩站在一块儿,见公主四婶下车后里面再无旁人,小兄弟俩都有点委屈,三郎更是要哭出来的样子。
俞秀见了,分别摸摸侄子们的头,柔声解释道:“我们离得更近些,所以先到,你们娘肯定也在路上了,不急啊。”
华阳不想哄孩子,不过她给公婆、孩子们都准备了礼物。
朝云收到主子的眼神,笑着从车里取下四盒糕点,每个孩子发一盒。
陈廷鉴照旧穿了一件白色的粗布外袍,长达胸口的美髯打理得整齐飘逸,在家丁忧了这么久,不必像在京城的时候日日起早贪黑地处理政务,五十出头的陈阁老瞧着倒是精神了一些,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可惜孩子们还不懂欣赏祖父的风采,只知道祖父太过严厉。祖父一到,正急着拆开糕点盒子的三郎立即乖乖抱稳盒子,他都如此,大郎、二郎更稳重了,也就婉宜敢在祖父面前稍微活泼些。
华阳忽然就想起了皇宫里的弟弟,五六岁时的弟弟,在公爹面前也是这般规矩乖巧的。
互相见了礼,众人移步到厅堂说话。
儿子们不在,陈廷鉴总不能对儿媳妇们问话,有些事哪怕已经得到消息了,也只能装作不知。
孙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