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郡主的头:“小九吃完糕点就回去吧,御书房是舅舅读书理政的地方,你要懂事。”
元祐帝:……
臭老头一定是在指桑骂槐,阴阳怪气他这个皇帝不够懂事!
陈廷鉴告退了。
元祐帝将外甥女抱到腿上,低声给外甥女讲以前陈阁老对他的种种严厉与不公:“不信等你爹爹回来,你去问他,你爹也很不喜欢祖父。”
宝嘉:“可是我娘说了,爹爹不懂事祖父才要管他,大伯父三伯父都很懂事,祖父对他们就很温和。”
元祐帝:“你娘最偏心了。”
宝嘉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爹爹也说娘偏心,我弄脏手娘不会骂我,爹爹一身臭汗就要被娘嫌弃,抱都不给他抱一下。”
元祐帝:……
他的好姐夫平时到底有多不讲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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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大军凯旋。
元祐帝带着自己的皇子、外甥女以及文武百官出城迎接。
骄阳似火,宝嘉坐在舅舅的华盖下,仍然热得冒汗,这时,她终于明白娘亲为何选择留在宫里等着了,原来接人一点都不好玩。
终于,远处尘土飞扬,大军越来越近了。
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最前面的是主帅秦元塘,年近六旬的本朝第一虎将,身穿铠甲虎背熊腰,威风凛凛,丝毫看不出老态。
陈敬宗略微落后半个马身,已经三十四岁的驸马爷,肩膀更加宽阔,身躯更加伟岸,俊美的脸庞在历经一年的战场厮杀后晒得微微发黑,却更显英武坚毅。
“爹爹!”
认出爹爹,宝嘉兴奋地叫了起来。
陈敬宗便不管秦元塘了,快马出列,一直冲到帝驾三丈外,再翻身下马,先朝元祐帝行礼。
元祐帝笑道:“驸马免礼。”
陈敬宗起身,跑过来,一把接住了六岁的女儿,对着女儿嫩嫩的小脸蛋先使劲儿亲了一口!
宝嘉却注意到,爹爹英俊的脸庞正有汗珠滚落,爹爹肩膀的铠甲上落了一层灰尘,爹爹身上的汗味儿也好大!
可爹爹笑得那么开心!
六岁的小郡主就一边保持着笑容不想让爹爹伤心,一边又无法掩饰自己对那一身汗的嫌弃。
陈敬宗:……
他只是离家一年,女儿这股讲究劲儿怎么就越来越像华阳了!
“驸马累了,把郡主交给奴婢吧。”吴润恭声道,手里的帕子已经悄悄准备好。
陈敬宗瞅瞅女儿,知道女儿也想过去,只好遂了女儿的心愿。
吴润偷偷地帮小郡主擦拭脸蛋。
宝嘉趴在吴润的肩头,往后一看,看到了站在文官中间的大伯父、三伯父,明明烈日当头,两位伯父却俊如修竹,一点都不臭的样子。
不过,还是自己的爹爹最好了,等爹爹洗了澡,她就给爹爹抱!
宫里有庆功宴,一直到宴席结束,一家人坐上长公主府的车驾时,陈敬宗才终于有机会近距离与自家长公主、小郡主相处。
华阳拿团扇挡着鼻子,使唤女儿:“爹爹想你了,快去陪他说说话。”
宝嘉也举着自己的小团扇:“在城外爹爹已经抱过我了,现在该爹爹抱娘了。”
陈敬宗就要伸手。
华阳一个眼刀飞过来。
陈敬宗:……
他憋憋屈屈地坐了一路,一下车,丢下母女俩先回了栖凤殿,等华阳母女慢慢悠悠地走过来,陈敬宗已经用两桶水冲过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袍,用布带束在头顶的长发还一片潮湿。
“闻闻,现在爹爹不臭了。”陈敬宗抱起女儿,笑得露出一口白牙。
宝嘉凑到爹爹领口,使劲儿嗅了嗅,果然不臭了。
陈敬宗再问华阳:“长公主也闻闻?”
华阳瞪他。
陈敬宗先哄女儿。
午后炎热,炎热使人发困,宝嘉很快就睡着了,被吴润抱走。
陈敬宗再把躺在榻上假寐的长公主抱了起来,边走边哑声道:“咱们去屋里睡。”
可他结实的身躯竟仿佛比窗外的艳阳还烫,他紧紧攥着长公主双腿的手,也似乎要把那层单薄的蜀锦抓破。
“想我没?”
他将长公主丢到床上,饿虎扑羊般压了过去。
长公主偏过头,淡淡道:“没想。”
陈敬宗笑,一手攥住她的手腕,一手别过她酡红的脸:“想没想,做了才知。”
===后记2(公爹属于天下陈敬宗独属...)
一场风寒,让积劳成疾的首辅陈廷鉴彻底病倒了,卧床难起。
他第三次安排长子, 将他辞官告老的折子带去给元祐帝。
元祐帝看到折子, 朝陈伯宗大发脾气:“不要再拿这东西来见朕,就是你自己请辞,朕也不会准了先生请辞!”
陈伯宗跪在地上, 叹气道:“皇上何必为难父亲,他老人家是真的劳累不起了。”
元祐帝来到两棵桃树下, 树下仿佛站着一个长须飘逸的老者, 牵着一个三岁的男孩讲桃、杏的区别。
再往前走, 经过一片翠竹,元祐帝又仿佛看到同样一个老头, 在教男孩用竹叶吹简单的曲子。
能做太子师的陈阁老,不但知晓天文地理, 还会像山里的孩童一样吹笛子。
只是随着他越来越大,陈阁老也越来越严厉了,再也不会带着他玩耍,有时候元祐帝都会怀疑,那些陈廷鉴教他玩的画面, 究竟真的发生过,还只是他做了几场白日梦。
天空高远而湛蓝, 元祐帝仰着头,出了很久的神。
他并不是一直都喜欢老头, 少时恨过老头的严厉,亲政后也有过与老头政见不合的时候。老头固执, 他也有自己的骄傲,好几次,元祐帝都对着老头那张不肯让步妥协的脸,在心里暗暗生气,甚至诅咒老头出点事,再也不要出现在他面前才好。
但这样的时刻并不多,怨恨都是一时的,事情过去了,过阵子气也就消了,他还是会高兴看见老头站在朝堂上,会庆幸自己身边有这样一个老头,替他省了不少心。
可元祐帝改变不了时间,老头子的头发胡子一年比一年白,老头子的腰杆也开始佝偻,就连老头与人争执,有时候都要中间停顿一会儿咳嗽两声,再也不能一气呵成。
说起来,元祐帝已经经历过好几位阁老的离世了,但陈廷鉴与那些老头不一样,陈老头于他,亦师亦父。
华阳早上一收到公爹卧病的消息,马上就带着宝嘉来了陈府。
陈廷鉴靠在床头,身上是孙氏帮他更换的常袍,发髻用布带束起,雪白的长髯也用布带打了一个结,方便喂药。
孙氏朝长公主儿媳妇抱怨:“真不知道留这么一把胡子哪里好了,给我添了不知多少麻烦。”
陈廷鉴无奈地摇摇头。
华阳忧心忡忡地来,又被婆母调侃的语气逗得发笑。
宝嘉接过祖母手中的药碗,俏皮道:“祖母嫌麻烦,我不嫌,我来喂祖父吃药。”
陈廷鉴急道:“我自己来就行,小九快住手。”
宝嘉稳稳地端着碗:“您跟孙女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