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逢魔时刻。
中原中也怀疑自己在做梦。
不然自己不会在港口黑手党的首领起居室里， 和港口黑手党的人厮混在一起。现在甚至还和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坐在一起。
就在不久之前，这个老人还发布了一亿的悬赏来要自己的命。
他觉得有点可笑。
“你要留在港口黑手党？”那个没有力气的老人此时正靠在柔软的垫子上问中原中也，他那浑浊的眼里看不到光， 可中原中也却能感受到他投射在自己手上的视线。
他现在……正和富江十指交握。
不知道为什么， 中原中也竟然有种自己和结婚对象在岳父面前求你把女儿嫁给我的诡异错觉。
但港口黑手党明显不是和蔼可亲， 最多拿扫把把你打出去的岳父，而是稍微有一点不开心就能要了你的小命的港口黑手党的首领。
“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留在港口黑手党？就凭你是个异能力者？我们港口黑手党的异能力者并不少。”
本来首领在见到中原中也的那一瞬间就想把中原中也干掉，但富江却想也不想地挡在了他的面前。
首领一时不知道自己是该生气还是该诧异。
他完全可以用枪直接崩了富江， 连带着他背后的中原中也一起死。
但首领没有。
哪怕首领在那一瞬间，非常想看到富江被红色污染的样子。
那一定很美。
现在还不行。
太宰治竟然还有些失望。
他还以为首领会干脆利落的开这一枪，把富江给打死呢。
没想到首领竟然狠不下心杀人。
勉强保持着理智的首领放下了枪，将手搭在被子上，“富江， 你是怎么想的？”
“我当然想要他留下来。”富江说道， “请您同意。”
“这不可能！”首领斩钉截铁，“哪怕他是日本首相我也不可能让他留下来。”
“中原君是非常珍贵的异能力者，而且他的异能力比其他异能力者都要强，如果能加入港口黑手党， 会是我们港口黑手党的一大提升。”森鸥外这个时候竟然也能假惺惺地在旁边搭腔。
可很明显，首领并不会因为森鸥外的劝说释怀， 反而十分愤怒。
首领感觉到了权利的流失。
就在他生病卧床的这段时间，自己的权利被分出去，自己说的话也再也没有以前那么有威慑力。
就连森鸥外都敢忤逆自己。
首领很想像以前那样直接杀了这些违逆自己的人， 但他已经老了， 身体也已经被病痛掏空， 他现在甚至连坐起来都做不到。
更不用说杀了中原中也。
想要干掉中原中也， 或者说想要像以前一样呼风唤雨对现在的他来说宛如做梦一般。
他以为自己可以掌控的富江， 此时也完全不听他的讲话。
“毕竟您已经老了，需要新人替您分忧。”富江轻飘飘地说着扎心的话，“偶尔也要给年轻人一点机会吧？对吗，首领大人？”
“你！你这是想要造反吗？”首领似乎明白了什么，富江扭头看了眼森鸥外，从中原中也面前让开，然后走到了床边，侧坐在床沿，他托着这个老人的手，那只手已经布满了老年斑，皮肤干燥发皱。
这已经是个要死的老人了。
他现在还活着，不过是出色的现代医学维持着他的生命。
“我啊，一点都不喜欢被你管教。”富江和那双浑浊的眼睛对视着，把长年累月累积的精神控制全部挑了起来。
首领的精神本就濒临崩溃，富江还需要刻意压制才能让首领保证不会精神失常。
而现在，富江不打算收敛了。
“我也不喜欢从别人的手里讨生活，所以你可以把首领的位置给我吗？我好想要啊，超级喜欢的！给我好不好，就算你把位置给了我，我也不会亏待你的，怎么样？”
那声音明明温柔的可以滴出水来，可这声音听在首领的耳中，却好像海妖塞壬的呢喃，那只手轻轻地拨动着心弦，将他原本还算是冷静的心思拨弄得乱七八糟。
已经发黄的眼白里不知何时布满血丝。
首领那双已经干枯得像是树杈一般的手伸了出来，死死地抓着富江的胳膊，愣是把那白生生的胳膊给掐出了红色的印子。
“我给你首领的位置你会高兴吗？”
“我会非常、非常、非常高兴的。”
首领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他对森鸥外说：“去把其他几个干部叫过来。”
森鸥外微微颔首：“请您稍等。”
太宰治和他都明白了，明白富江要做什么。
虽然和一开始的计划产生了偏差，但……并不算失败。
几个在外面忙碌的干部突然收到消息首领要他们赶紧回来，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他们一头雾水，却又紧赶慢赶的赶紧跑了回来，聚在首领的起居室里。
这里除了首领之外，还有理所当然出现在这里的富江，首领的私人贴身医生森鸥外，一个底层的小队长，以及首领不久之前还在用一亿悬赏的中原中也。
因为中原中也吗？
几个干部根本不知道等待着他们的究竟是什么，只觉得烦躁。
这个首领真的是越来越烦人了。
“我这次叫你们来是为了宣布一件事。”见到这些干部过来，首领这才把视线从富江身上挪开。
“首领有何吩咐？”
“我的年纪已经大了，是时候将首领的位置让出来。”首领慢吞吞地说，“现在，我已经有了人选，就在你们干部之间。”
没想到被叫过来竟然听到了如此震撼人心的消息，几个原本心里就有点想法的干部立刻火热起来。
没想到这个老东西竟然选择自己下来——
那么是谁呢？
他们都没有把富江放在眼里，毕竟在他们眼里，富江就只是一个玩物而已。
就算他是个干部又能怎么样呢？
可是他们听到了什么？
他们竟然从首领的嘴里，听到他打算让富江当这个首领！
“不可能！”他们听到这个名字之后下意识地这么说：“如果是他的话我们不同意！”
之前让富江当干部他们勉强还能接受，不过是一个根本没有实权的干部而已，顶多就是多发点工资，和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但现在这可是首领！
首领代表了什么！
“我的话你们也不听了吗？！”原本就非常讨厌自己的话不被人听从的首领突然发起了火。
燃烧着最后生命的首领愤怒的嘶喊着：“我说让他做首领就是他做首领，你们不过是一群废物！”
这话简直戳中了他们的爆点，可对方现在还是首领，他们完全没有必要——
不，他们绝对无法忍受让富江成为首领。
这只是一个花瓶而已。
“请不要在房间里面吵架，动怒不利于您的病，会加剧恶化的。”森鸥外在旁边添油加醋，完全不介意闹得更大一点。
没错，就这样，继续闹下去……
把所有的水全部搅浑。
这是要一次全部解决吗？
太宰治觉得自己该离开，之后要发生的事情可能就不是自己想看的了，说不定还会被卷进去，弄得一身脏。
太宰治抬起脚，中原中也却伸手拦住了太宰治。
“你的异能力是异能力无效化对吧。”
“是哦，你想让我帮忙？”
“他们要伤害富江。”
“你管他做什么？他脚踏好几条船呢，而你不过是对他最忠心耿耿，也是最没有用的一条船，你现在为了他战斗，指不定到时候他就把你给甩了，嫌弃你没有用没有钱，只会碍事。”太宰治非常好心的劝道，“趁着现在还能抽身而出，赶紧离开吧，这是一个人的好心劝告。”
说是这么说，但中原中也看了眼太宰治。
太宰治分明也是富江脚踏四条船的其中一条船，但他说着让自己离开，可自己却完全没有要从富江身边离开的意思。
这分明是把情敌往外面推。
富江真的爱自己吗？
不，或许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但真的说爱，完全没有。
中原中也非常清楚，但他控制不住自己。
他也知道自己这样不好，应该离开这个该死的家伙，可是他控制不住。
只是看着对方就满心愉悦。
会为了对方开心而开心，为了对方的失落而难过，凡是对方想要的，都要想方设法地将东西送到他的眼前。
大概是自己太喜欢了……
实在是值得唾弃。
“搞什么，没有脑子的蛞蝓，明明知道有好路不走，非要往死路上走。”
“可是太宰君不是也没有走吗？”
森鸥外的袖管当中划出一柄手术刀握在手里、
明明现在首领的起居室里气氛焦灼，可几个人却好像在逛街似的完全不在意、
“你们好吵啊。”一直没说话的富江嗔怪着说了他们一句，“他们好讨厌，快点把他们给杀了！”
“怎么这么任性。”森鸥外叹了口气：“这些人可不能杀啊。”
“我不管！首领的位置是我的！他们想要我的东西，！我才不要给他们！”富江拉长了声音，“如果他们愿意不跟我抢东西——”
“现在港口黑手党本就是在危难之中，大家不要起内讧，不然就让其他组织的人渔翁得利，川上干部的实力大家也知道，有什么事情不能一会坐下来好好说呢？”森鸥外打着圆场，“大家冷静一点，冷静一点就行。”
要坐下来谈合作？
几个干部突然冷静了下来。
没错，富江只是一个没有异能力的普通人。
就算长得好看，能够勾引其他人，难不成他成为了首领之后要靠着勾引别人站稳脚跟吗？
现在富江在首领的位置上也只是一个傀儡，和现在的情况没什么不同。
架空富江，让富江必须讨好他们。
要说不馋富江那是不可能的，之前他们没有对富江动手不过是看在首领的面子上。
“那好吧。”他们几个权衡了一下利弊，竟然真的同意了。
森鸥外眨了眨眼睛。
看来富江的精神干扰对这些人也有用——
多亏了富江是自己这边的吗？
或者说，该高兴自己是富江脚踏的几条船里的其中一条么？
富江松开了首领的手，“森医生，我去和他们开会……首领的话就交给你了，可以吗？一定要好好地照顾首领，他刚才气到了，一定要好好休息才行。”
富江说的首领心里熨帖极了。
“还是你更爱我。”首领对富江说。
“是啊，我最爱你了。”富江抽出手，“您接下来就好好休息吧。”
好好休息。
富江和几个干部出去，只剩下他们几个人。
哪怕首领刚才还对森鸥外忤逆自己感到生气，但他现在被富江哄的晕头转向，根本顾不上森鸥外。
“先代，您该好好休息了，不然身体受不了。”森鸥外重复了一遍富江的话，藏在手指尖的手术刀从老人的喉咙上划过。
噗呲。
鲜血从动脉里涌了出来。
亲自动了手的森鸥外的脸上还溅了几滴血，床边的帷幔和墙布上也留下了喷射状的痕迹。
终于死了。
在场的三人突然有了一种没由来的舒畅。
这个老东西……终于死了。
“中原君，太宰君，你们看到什么了吗？”森鸥外慢条斯理擦掉脸上的血，问那两个背着光站立的人。
“首领发病……森医生抢救失败。”
大家都明白的。
明明都知道对方心里的心思，现在却还是假惺惺地串口供。
现在不过是一起除掉了一个一直看不顺眼的家伙，首领，哦不，先代首领甚至算不上威胁。
最难搞的就是对方。
不择手段罢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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