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章
身为掌控情绪和瘟疫的恶魔, 虽然天赋还未完全恢复，心灵感知在某些时刻极为敏锐的巴洛克，已经瞬间察觉莱恩话中真实想法——
所谓的不同选择, 可能会有不同的幸运……其中也许有部分是莱恩真实的想法，但更多的, 巴洛克坚定的觉得这些话, 一定就是莱恩想要用言语哄骗他放松警惕，答应帮忙完成非常麻烦的事情, 不然莱恩不会这样婉转！
少许牺牲换来自由，巴洛克觉得很值得。
正如巴洛克感知到莱恩的想法, 莱恩也能清楚巴洛克送出领地是为什么。
“你的领地曾庇佑过他的安全。”
莱恩微侧头看向山顶, 注视生命之树所在的地方, 继续用魔法将声音传达巴洛克脑中，“自然之森被邪恶入侵，生命之树感受到死亡的威胁, 于是舍弃身体, 让曼拉夫将种子形态的自己带走。
在来到奥兰之前，生命之树已经发芽, 需要绝对的安全才会成长。”
“精灵都以为是奥兰拯救了生命之树。”莱恩收回目光看向巴洛克, “只要让精灵知道, 生命之树来到奥兰之前被曼拉夫带去过你的领地, 你会成为所有精灵、自然生命尊敬的恶魔。”
“说了也没有任何意义。”巴洛克双手相叠放在脑后，同样通过特殊的方法回应, 在脑中和莱恩交流, 避免被旁人听见他们之间的对话，“我在意的只有西瑞尔一个而已，其余精灵的尊敬对我来说毫无意义。
我需要瘟疫、死亡……以及多重复杂、最好是悲伤和愤怒的情绪才能更快成长。
精灵们都热爱生命, 敬畏自然，那是我不喜欢的力量。”
“更何况准确点来讲，曼拉夫的选择并非是在我的领地中。”巴洛克：“他选择之地在我领地的边缘，那里确实合适且安全。”
“未受邀靠近恶魔的领地，这是挑衅。”
莱恩从虚空之证取出一盆希娅奥拉之花，“恶魔与恶魔领主之间，即使是关系友好的恶魔，也会礼貌的将领地保持一定距离，更何况多数恶魔没有朋友。”
“你在暗示什么？”
巴洛克眉梢上挑，“越强大的恶魔领主越不需要朋友……在恶魔领域和冥界那种地方，只要你受伤或暴露弱点，随时都会有恶魔意图将你吞噬。”
“恶魔不需要朋友。”巴洛克，“恶魔只需要展现实力，提升自我，用力量压制一切，这样才能避免欺骗。”
“你说的好有道理。”莱恩赞同的颌首，眼含好奇，“你对谎言这样了解，巴洛克，你是曾经有受到过谁的欺骗吗？”
“怎么可能。”巴洛克冷哼，“我可是高贵的恶魔领主。”
莱恩：“可你给我的感觉不对……曼拉夫曾经欺骗过你对吗？”
巴洛克后靠在向日葵花梗上，微微扬起的脚缓慢放下。
安静片刻之后，巴洛克坐直身体看向莱恩，神情淡然，“帮助他的是鸣死鸟，不是我。他确实骗过我，但那时我已经看穿了他的谎言，不算是真正的欺骗。
我和他之间没有仇恨。”
莱恩安静等巴洛克说完，将手中的希娅奥拉之花放在他身前，“送给你。”
巴洛克嫌弃的摇头，“我又不是精灵，我不喜欢。”
“照料花草的过程并不难，是一种放松的感觉，实在不懂你也可以去询问西瑞尔。”
莱恩：“正如我不会漠视子民遭遇危险而不理，西瑞尔也不会无视植物在你手中死去。”
巴洛克：“……”
有道理哦。
巴洛克内心隐秘的挣扎了片刻，最后伸手将装有希娅奥拉之花的花盆接住。
希娅奥拉之花是花神恩赐友谊的礼物，颜色有很多种，最常见的为纯白。
希娅奥拉之花极为珍惜，原本只生长在花神的神国中，偶尔会从神国掉落、或被花神赐予大陆的异族，只在纯净之地才会生长……很少有人、异族才能得到。
此外还有一个美好的传言，花之神曾在大陆的角落种下了一片希娅奥拉，找到者能获得神之赞礼。
芙萝伦丝、摩罗……她们能获得希娅奥拉之花，是因为她们足够幸运，以及种族天赋。
莱恩此刻拿出来的希娅奥拉之花与月同色，花瓣仿佛薄纱，还有缥缈如飞羽的絮……巴洛克很难拒绝月光。
月光色的希娅奥拉之花，比起纯白色的更稀有和美丽，飞舞的絮还会随风而变化，似月光的蝴蝶停歇在花瓣上，随时将要乘月色离开。
“比起纯白，我承认月光色的希娅奥拉之花更美丽。”
巴洛克双手抱住同色系的花盆，抬头看向莱恩问道：“连西瑞尔都没有这种颜色的希娅奥拉，你是在哪里找到的？”
巴洛克说完还不忘补充一句：“虽然你很神奇，似乎什么都能做到，没有任何事能难倒你……但我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觉得月光色希娅奥拉的花瓣……很像西瑞尔的眼睛和感觉。巴洛克想找到更多希娅奥拉之花，学安德鲁那样为西瑞尔也种下一片花田。
巴洛克虽然即将突破恶魔大领主，但他对植物的感知并不强。与其没有目的的寻找，不如直接询问莱恩会更快。
“不是我。”莱恩摇头，“我并没有刻意去寻找这株希娅奥拉之花。”
“那还能是谁？”巴洛克抬头看向山顶，略微有些迟疑，“这难道是他给你的希娅奥拉之花？”
“也许？反正不是我的。”
莱恩没有回答希娅奥拉之花的来历，低头看向巴洛克，“你只要有这一株希娅奥拉之花，在肥沃合适的土壤上，有生命之树和月光树的庇佑，你同样也能收获一片花田。”
被莱恩看穿了自己的想法，巴洛克也很干脆的回答道：“我需要一片空地，靠近生命之树和月之树的空地，我要给这株希娅奥拉之花最好的生长地。”
刚好突破后会有一段虚弱期，做不了太多事，他要亲手种出世间最美丽的希娅奥拉花圃。
就算从未接触过种植，但周围到处都是妖精、精灵和自然生灵，还有多颗精灵母树，元素精灵领主……都是精通自然的生命，巴洛克不觉得自己会失败。
“当然。”莱恩颌首笑道：“我收下了你的领地，你随意挑选种植希娅奥拉之花的地方。”
巴洛克：“那里是冥界中恶魔的领域，也能像龙岛一样？”
“我可以开辟空间自由往返那里，何况你还是那片领地的主人。”
莱恩语气淡然，“我收下了你的领地，赠予你合适的回礼，现在我们可以继续探讨之前的事情。
巴洛克，你想做出不同的选择，体验下与现在不同的幸运吗？”
巴洛克：“？”
巴洛克：“我连自己的领地都给你了，虽然是在冥界，那片地方的规模可不小！”
莱恩：“你觉得大陆还有第二株月光色的希娅奥拉吗？”
怀抱花盆的巴洛克顿时沉默了。
他上当了，好像又没上当。
不仅是他第一次见到这种希娅奥拉，连身为月光精灵的西瑞尔都没见过。
用一片对他而言也就那样的领地，换一株可能是大陆唯一的希娅奥拉。
身为恶魔的情感令巴洛克觉得很亏，可要是送给西瑞尔……巴洛克又觉得很赚。
关键是——
他竟然还是没能逃脱莱恩的‘阴谋’。
巴洛克用力咬住后槽牙，“真不愧是神秘商人和我效忠的领主，竟然如此擅长哄骗自己的朋友和子民。”
他之前真是白感动幸运了。
不过算了，他在莱恩面前就没‘赢过’。反正他已经拒绝不了，不如索性干脆一点。
互相帮助，莱恩同样会给他更多。
莱恩虽然压榨子民，也会从别的方面给予补偿。
巴洛克松开假装紧咬的后槽牙，抬头眼神冷静的注视莱恩，“确实可能正如你说的，也许不同的选择会带来幸运，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巴洛克稍微压低声音，伪装体贴：“即使时间仓促也没关系，你将仪式要做的事告诉我，由我和普摩丘斯来安排格桑雅她们的转生，不影响你和安德鲁前往深海。”
莱恩笑容温和：“虽然你很贴心，但还不够，我的朋友。”
巴洛克：“……”
“那你还想我让做什么？”
巴洛克疑惑的皱起眉头，“帮助格桑雅开启转生仪式，这已是我以前从未做过的选择。”
莱恩：“格桑雅和那群灵魂，即使她们顺利转生，暂时也需要一位合格且强大的首领。”
巴洛克瞬间明白了莱恩的意思，用力摇头，“不可能。”
“我还没说完。”
莱恩笑容愈发友善，“不只是格桑雅和那些灵魂，还包括你送予我的领地在内，我需要你成为一位优秀的首领。”
“为什么是我？”
巴洛克不能理解，“我已将自己的领地赠予了你，这些事你可以去寻找莫伊塞斯。他有那位兽王的帮助，还是容易获得他人好感的魅魔，远比我更合适做这些事。”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我就是觉得你很合适，感觉你一定能够做到。”
莱恩双手交握，“莫伊塞斯我还有别的安排，地下城需要更多的种族才热闹。友善的恶魔虽然少但也不是没有，商业之城混乱而邪恶，奥兰的地下城可以招募一些友善的恶魔商人。”
莱恩：“你、莫伊塞斯和迈阿斯都即将突破，有三位恶魔大领主守卫奥兰，无论是恶魔亦或是来到奥兰的商人，他们一定都不敢随意做些邪恶的事。
莫伊塞斯有兽王哈尔森的协助，我也可以帮你去与西瑞尔交谈，让他协助你完成这些工作。”
“你应该见过安德鲁和我平时的相处。”
莱恩笑容极为真诚，将声音隐秘传达巴洛克脑中，“西瑞尔要管理那么多的月光精灵，你就不想和他平时有更多交流的时间吗？”
巴洛克陷入了更纠结的沉默。
该死，这可真是让人恶魔感觉太动心了。
虽然这样做可能对西瑞尔有些不好，但其实只要让西瑞尔知道，巴洛克曾经对曼拉夫有过帮助，允许他藏在自己的领地边缘，让生命之树能有安全和隐秘的环境发芽。
即使巴洛克什么都不做，他的存在对恶魔就是威慑和压迫，何况那还是他诞生地附近，能避免、压制很多恶魔靠近和蠢蠢欲动。
以及……生命之树携带浓郁的生命力，恶魔同样能吞噬生命力成长。
就算有鸣死鸟和冥界生物的气息遮掩，若巴洛克不帮忙，曼拉夫依旧不能完美隐藏。
让西瑞尔知道这件事，再加上巴洛克当时行为虽然错误，但误打误撞确实救下了西瑞尔，还避免了月之树的毁灭。
精灵格外看重母树，母树的存在超越他们的生命。即使是献出自己的一切，西瑞尔也都会毫不犹豫的给予巴洛克。
一起共事，制造一些相处的机会。
莱恩希望巴洛克和西瑞尔关系能改善，又不希望因自己的原因，对西瑞尔造成一种无形的威压。
但如果巴洛克一直不能抓住机会，莱恩会去询问西瑞尔的想法。
其实莱恩隐约能感知到，西瑞尔应该是知道了些什么，对巴洛克的态度已经有所改善，没有他最开始见到时的敌对感，西瑞尔的性格也有所变化。
只是巴洛克有时候也很蠢，有些事西瑞尔参与进来之后，他时灵时不灵的感知天赋，就像是完全失去了作用一样。
明明旁人一眼就能看穿的问题，巴洛克完全毫无察觉。
进食结束的天绵鸟朝莱恩看了一眼，见他还在和巴洛克交谈，心情愉悦的抬起头，乖巧的任由春帮忙擦掉自己喙上果汁。
风声忽然有了变化，摇曳的树枝引起日光飘摇。
莱恩微侧头看向远方，注视纯白风车塔所在之处，低声在脑中问：“统，是初始之风就要吹拂了吗？”
系统：“风正在凝聚，即将吹扬。”
不只是他的感知，花妖精们也接连停止手中动作，伸手捧起装有蜜的花瓣朝向天空，张嘴轻轻哼唱悦耳的歌谣。
春目光微移，天绵鸟舒展羽翼跳到有阳光照耀的地方，闭目后再睁眼，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发出清脆的叫声去回应花妖精们的歌声。
怀抱花盆的巴洛克抬起头，听见莱恩低声道：“初始之风即将吹拂，新的生命将要来到奥兰。”
巴洛克看向莱恩，“风中的气息很和平，连身为恶魔的我都能感觉到放松。”
“很快就会到来很多的幸运。”
莱恩伸手触碰虚空之证，递给巴洛克一枚空间戒指，“今晚我要和安德鲁应邀前往深海，下午我们会去到风之城。储物戒指里有记载仪式开启的羊皮卷，以及会使用到的道具，我需要你配合普摩丘斯一起，帮我完成这场转生仪式。
至于成为首领这件事，无论你是否同意我都不会强求。若你拒绝，我也不会收回这株希娅奥拉之花，这本来就是属于你的答谢礼。只是希望你做出选择后可以帮我，将这件事转告给伊莱或莫伊塞斯。
等我回来后再具体商议最终结果就好。”
巴洛克眉头紧皱，“你简直比恶魔还恶魔。”
所有的退路几乎全部堵死，他根本就无法拒绝。且无论答应或是拒绝，他都能收获许多好处。
对于恶魔而言，唯一的区别和坏处只有麻烦和更麻烦。
在巴洛克心中，莱恩不已再只是人类领主，神秘商人。
是比恶魔还要更‘可怕’的存在。
“没有办法，你也知道我们的敌人是教皇。”
莱恩笑容纯善，“要随时保持聪明的理智，才能拥有随时能去应对邪恶教皇的智慧。”
巴洛克侧头猛地打了个喷嚏。
太危险了。
虽然这样，巴洛克还是控制魔虫，收下了莱恩那枚戒指。
莱恩：“你这是回答我的要求吗？”
“我可没有这样说。”巴洛克冷淡的轻哼，“只是在你回来确定最后的选择之前，身为子民的我，即使是恶魔也需要完成领主的要求。
契约不能违背，这样不利于你管理奥兰。”
反正他也拒绝不了，原本那就是他自己的领地。
他的领地交由鸣死鸟们在管理，几乎可以不用理会，至于格桑雅和那些灵魂……
巴洛克决定帮助他们早日复苏，等有了身体之后，再从灵魂中挑选合适的管理。
反正牛头人酋长、萨满，普摩丘斯都在，管理灵魂应该无需他做什么，恶魔从不做亏本交易，不如在莱恩面前干脆一点，没准还能有意想不到的额外收获。
至于月光色希娅奥拉之花。
莱恩既然不提曼拉夫的名字，那就当莱恩赠予他的礼物。
不同的选择、不同的幸运，何况能有西瑞尔帮助，关系一定会发生改变。
要是没有幸运的事情发生，巴洛克决定之后去纠缠莱恩。
其实莱恩还欠他一个要求，可用在这里实在可惜，而且以莱恩的性格，就算现在用要求拒绝，只要他的态度不够坚定，之后莱恩一定还会想出别的方法哄骗他答应。
莱恩，简直可怕，但他也不输给莱恩。
自诩‘狡诈’的巴洛克将所有事情简单化，觉得自己在这场交易中丝毫不亏。
“没想到你竟然如此贴心，真让我感动。”
莱恩低声惊叹，“那就麻烦你了，巴洛克。
我的朋友，我的子民，我相信你为了身为领主的我，一定会帮助那些可怜的魂灵早日重获身体，令奥兰的地下城更为繁荣。”
巴洛克这次真正的用力咬紧了后槽牙。
该死，他好像还是上当了！
当巴洛克反应过来时，莱恩已经在赞歌中如风轻盈偏远，停在了春所在的地方。
“尊敬的莱恩领主，您听见了吗？风中似乎有喜悦的声音。”
见到莱恩的靠近，春行礼后看向远方，他双手捧起一只小精灵，眼眸中有花的纹路生长。
“我听见了，初始之风正在汇聚。”
莱恩侧头看向天绵鸟，“风中有他的同伴即将到来，还有新的妖精即将诞生。”
花妖精在风中旋转飞舞，与小精灵、花精灵一起靠近莱恩。
天绵鸟闻言停止歌唱，扇动翅膀飞至莱恩肩头，用脑袋轻蹭他的脸颊，扬起翅膀尖指向纯白风车塔所在的地方。
“别急，我马上就过去。”
莱恩用指腹轻揉天绵鸟的脑袋，低语后目光依次看向春、软冰冰和绵软软，以及周围的自然生灵们询问：“妖精将在风中诞生，天绵鸟的到来会携带幸运。
幸运是缥缈虚幻之物，很少有机会能感受。这边的事情暂时可以放下，你们要随我一起前往初始之风即将吹拂之地吗？”
花妖精们先是看向纯白风车塔所在之地，再集体收回目光看向莱恩，点头后又摇头，乘坐伴生花靠近莱恩身前，小声咿呀着和他交流。
春因花妖精们的话语而感动，软冰冰和绵软软也放下了手中花瓣。
有系统的帮助，莱恩能听懂花妖精们的语言。
花妖精们心灵善良而美好，他们知道风妖精将自己当成同伴。
因为奥兰只有一只风妖精，他们一直假装成是个体异化，喜欢风妖精用风凝聚的风之花束，努力不让风妖精察觉自身与花妖精的不同。
若真如莱恩说的这样，风中即将诞生更多的风妖精，花妖精们有些担忧风妖精的情绪。
虽然能与真正的同伴相遇，这对于风妖精而言一定是件好事，但他们也很担忧会让风妖精感觉到欺骗。
他们都不希望，风妖精应该在开心的时刻会感到难过。
即使并非相同的种族，花妖精们早已将风妖精当成真正的同伴。
莱恩的目光随花妖精的言语更温柔，等花妖精们说完自己的担忧和想法，莱恩思索后声音温和的回道：“风妖精并非花妖精这件事迟早也会让他知道，这并不影响你们还是同伴。
无需担忧，我会来负责这件事。”
天绵鸟：“啾！”
一定没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