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7 章(1 / 1)

执玉伴兰时 柏坞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同太子殿下说:“这地方选得极好,若是此刻树后人放冷箭,可不好防。”

  太子殿下也下马来,走到兰时身侧,同她一道查看。

  兰时这乌鸦嘴,说什么中什么,太子殿下才站定,真的有漏网之鱼自树后暗放冷箭。

  这次的目标,不是太子,是兰时。

  兰时一把推开太子,劈掉迎面来的箭,远处第二支箭立时跟上,直接射向太子。

  箭矢尖利,如流星袭来,太子殿下避之不及,兰时劈得开第一支,来不及去打第二支。

  那支箭借着风势迫近太子殿下,意在直取太子殿下性命。

  只有兰时同太子殿下站得近些,其余人都救护不及。

  千钧一发之际,兰时以身挡在太子殿下身前,羽箭穿甲入肉,鲜血立时喷溅出来。

  周遭士兵护卫,一齐,将那人拿下,捉了活口。

  “兰时!”

  姜兰时中箭的那一刻,太子殿下万念俱空。

  恍之间好像又回到了上一世,他接到了皇后战陨的战报,后又在城门迎回了她的棺椁。

  他拒绝开棺,姜兰时怎么会死呢?阿宛怎么会死呢?

  她说深宫太苦,要陪他一生一世的,她说过只要他一回头就能看见她的。

  姜兰时,你是在怪我没有早早说爱你吗?那我现在说说一千句一万句,你醒过来好不好?

  你醒过来好不好?

  在大行宫停灵的时候,他遣退了所有人,亲自为她换衣,上妆。

  相伴数十载,他从没想过会有一天失去她。

  哪怕从前他并不知自己的心意,也从没想过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小丫头会嫁给别人,就好像,他们从相识起就该相伴一生。

  所以,他要第二次失去她了吗?

  不!

  绝不可以!

  太子殿下一口鲜血涌出,脸色比中箭的姜兰时都要苍白。

  运筹帷幄的太子殿下,怀抱他的小姑娘,狼狈异常。

  姜兰时想告诉他,她这身甲胄够厚,哪怕是箭伤也并不致命,更何况箭上无毒。

  可她现在呼吸都困难,实在张不开嘴。

  等兰时再醒过来的时候,已是深夜。

  四周昏暗至极,屋内烛火极暗,连照亮的夜明珠都被蒙上了薄纱。

  箭伤在胸口附近,她动一动就是一阵钻心的疼,新伤叠旧伤,看来她得养好久了。

  前胸后背双份疼,只能放弃坐起来的念头,试探着歪了歪头。

  太子殿下趴在她床侧,眼底乌青,下巴上已经冒出密密的一层胡茬,鬓发散乱,衣裳还是她碰见他时那一身。

  睡得极不安稳。

  太子殿下还握着她的手,骨扳指都生了热。

  她怕吵醒他,更是乖乖不敢动了。

  她的骨扳指,果然是落到太子殿下手上了。

  这还是兄妹之谊吗?姜兰时不敢往下想了,忍着痛小幅度转了下头,想将脑中这不合时宜的想法转出去,肯定是兄妹之谊,太子殿下定是还没被人救过,一时血气上头。

  现在这样就挺好,她与太子殿下君子之交,又有如今救命之恩,以后替太子殿下在北境守着这江山,也无人敢说闲话。

  很好。

  太子殿下的确是她见过最俊郎,也是最坚毅的男子,少时遇上如此芝兰玉树,前世自然是看不见别人,不过今生她心里装着北境全域和北境军数十万人。

  “唉,初一误我。”不然她上一世也会早早在北境闯出名声来,到突厥王庭封狼居胥去。

  兰时这一句,本只是动了动嘴,并未出声,没想到太子殿下醒了。

  正对上姜兰时不知所措的眼。

  太子殿下惺忪睡眼里瞬间有了神采,“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向来都处事不惊,遇事不乱的太子殿下,语气里满满的委屈,比重逢时更甚,话也不敢高声讲,怕惊扰到她。

  “阿宛你都睡了三天了。”这三天真是他此生最难熬的三天,太医说起话来稳妥求上,语焉不详,他时时悬心。

  期间还拒绝了想探视她的皇后和姜家人。

  这……各中曲折与不体面就不必告诉她了。

  带骨扳指的手抚上她的脸,好像在确认这是不是真的。

  直到温热的触感传来,太子殿下险些落泪。

  狼狈别过脸去朝外吩咐:“太医!传太医!”

  顷刻,这屋子大亮,围满了人,婢女点亮了烛火又依次退下。

  姜兰时这才看清楚,她所在之地,既不是姜府也不是皇后宫里。

  是太子殿下的别庄。

  当时他们在京郊,要想尽快救治的确是来别庄比较稳妥。

  她如此安慰自己。

  等太医们检查过又一一退下,已经过了大半个时辰。

  太子殿下还在这里。

  “殿下,夜已经深了,你快去睡吧。”这憔悴不支的模样,一点都不像料事于先的萧褚胤。

  “我不累,你睡吧,我守着你。”太子殿下熄掉一半烛火重新坐到榻边。

  这……倒也不必。

  他既然不走,兰时便撑着与他聊聊,“初一哥哥,其实我中箭时候就想跟你说,那箭无毒,而我甲胄够厚,死不了。”

  一句初一哥哥,让太子殿下红了眼眶。

  初遇那年,她小小年纪也听不明白他的名字究竟是哪两个字,

  初一哥哥,你能叫我爹爹起来吗?他说上元节要带我去汴京城里放灯。

  用阿娘用过的花灯。

  眼前已经长大的十四,褪去了肥圆脸,却依旧是旧时心性,“初一哥哥,你不必太过介怀,我受伤,好过你受伤,若是想回报一二,可赏我黄金万两。”

  然后她就可拿着这钱回北境,私库做军饷,省得同三司扯皮。

  太子殿下重新握上她的手,“好,都依你。”

  太子殿下迟迟不走,初时兰时还能强撑着与他大眼瞪小眼,可在药力作用下,不消一刻钟,她就沉沉睡去。

  双面伤难养地很,兰时在床上躺了整整三天,才堪堪能下地,姜兰时迫不及待由婢女扶着外出晒太阳。

  这婢女是从前在宫里服侍她的雪魄,也算熟识,兰时由她搀着,绕回廊慢行。

  这别院太过安静,兰时不习惯,扯了个话头与雪魄闲聊,“我伤了这些天,竟无一家递帖子来探望吗?难道递到卫国公府去了?总不能是递到姑母宫里去了。对啊,姑母与兄长也不曾来过,他们不可能还没听闻这消息吧?”

  婢女欲言又止。

  兰时越想越纳闷,“我回京前都还好好地,有两家夫人还寄了两匹缎子给我呢,怎么回京反倒矜持起来了?”

  姜兰时是在京中长大的,见过议亲的人家是如何来往的,她如今受伤这么大的事,怎么连看都没有人来看?

  婢女在宫中伴她多年,到底还是讲给她听:“娘子,娘子受伤是大事,救太子殿下更是大事,可太子殿下衣不解带在您榻前守了三天,赶走了所有来探望的人,那便是天大的事了。”

  姜兰时如五雷轰顶。

  这话怎么就突然让人听不懂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