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1 / 1)

执玉伴兰时 柏坞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梦境仿佛是要把她上一世所有的不如意通通过一遍。

  而东宫的太子殿下,睡得也不安稳,他梦中,模糊到他看不到对面人的脸,却能很清楚地听到对方说:“请陛下放臣妾离去,臣妾死在北境,也算死得其所。”

  那声音颇像兰时,却比兰时的声音低沉悲切。

  他同兰时吵架了?

  兰时竟然会与他吵架?

  那梦境未停,有内侍官战战兢兢跪在底下报呈:“皇后娘娘的灵柩,明日要到城门了。”

  梦中的感情太过强烈,惊惧悔恨绝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只想逃离这种情绪的包围。

  太子殿下猛然从梦中惊醒,脸上泪痕未干。

  他久久不能平静下来,梦中那是什么?

  他父皇?还是他内心的恐惧?

  他看不清面目的那皇后是谁?是他登基后的皇后?还是母后?

  他从未有过这般强烈的伤怀,明明都看不见那人的脸,后劲儿竟然都这么大,索性披衣起来,点香静静心。

  这熏香是兰时配的,送来给他的时候说这香里添了兰桂气味,静心凝神是最好的。

  桂花香气何其浓烈,可他如今闻来,只有馥郁兰花香气。

  那分明是兰时钟爱的味道。

  他静坐片刻,感受丝丝袅袅的香气传来,倒真的平静了不少。

  同样从梦中惊醒的兰时,也再难入睡。

  辗转反侧之后,悄声自行提了盏风灯出去,在院中寻了个避风处坐下。

  独自一人,静静体会这难得的静谧安逸。

  只是太过安逸,反而有些不习惯,况且她如今心里乱,安逸只会令她更加焦虑。

  她知晓往后所有大事的走向,可她的如今的能力终究有限。

  帮沈初霁这一步,都要想尽了办法,若不能尽快强大起来,便是有再多先机,也只会棋差一招。

  正苦苦思索如何往前,一只肥硕的信鸽飞来扑扇着翅膀落在她窗下。

  咕咕叫声打乱了她所有的思绪。

  她嗦指成哨,叫那信鸽过来,拆了那信鸽脚上绑的信。

  铁画银钩一行小字:鹤汀凫渚,穷岛屿之萦回。③

  兰时都要被气笑了。

  作者有话说:

  太子殿下:多看书,看书好,省得一天天想着嫁人

  ①②出自苏轼的《定风波》

  ③出自王勃《滕王阁序》

5 ? 对峙

  ◎太子殿下串起了所有。◎

  这信鸽,红嘴灰翅,虽然胖,但极其能飞,是前两年北境军中育出来的新种。

  五哥知道她在京中没什么朋友,特意匀出两只同家书一起送到她手里来的,一是解闷儿,二是,这鸽子真的能飞到北境去。

  两辈子了,她如今有些后悔当初送了一只给太子殿下,连带地开始讨厌滕王阁。

  兰时捏着那张写着太子墨宝的洒金笺,满面嫌弃。

  到底还是没舍得扔掉,收进书案最底下的檀木盒子里。

  撕过一指宽的宣纸,工工整整写上:桂殿兰宫,即冈峦之体势。

  然后立马将那信鸽放飞了出去,躺回床上睡觉。

  若是慢一些,她害怕她要被逼着默出整篇《滕王阁序》来。

  一夜好梦。

  卯时正,兰时练完一套剑法时,朝会也正在紫宸殿进行。

  官家着明黄端坐朝向正南,御史大夫执芴板自峨眉班出,上奏天听:“陛下,臣有事奏。”

  官家略一颔首。

  御史大夫绛红官袍,庄重行礼,肃声道:“沈相子沈初霁,龙舟争标胜之不武,蒙蔽太子,实为欺上。”

  御史大夫不算无中生有,龙舟争标不同于相扑捶丸之类,争标出动皇家小龙舟,便是天家事,算国事。

  争标人员,都是编制在册,一早呈给陛下过目的,龙舟争标,早被视作出科举外平步青云的途径。

  许多文不成武不救的官宦子弟,卯足了劲儿想通过龙舟争标一飞冲天。

  因此每年这龙舟争标都是朝里朝外多少双眼睛盯着,兰时面孔陌生,也是同去观赛的官员们都看到的。

  但碍于太子对其态度温和,隐下不发,只待今日了。

  兰时当时敢去,也有两分原因是此次主持争标的是太子。

  若是陛下在,她便是夺魁也免不了一顿罚,但太子不会。

  但那御史大夫参奏此事绝口不提兰时倒不是他不敢得罪太子,而是兰时来去匆匆,他查不出那人究竟是谁。

  因此矛头只能直指沈初霁。

  沈相面色不变,出列对峙。

  “陛下,臣有异议。”

  他自袖中拿出两枚暗钉,呈给陛下。

  “禀陛下,犬子并非胜之不武,相反,他险些被人所害。这是在犬子小龙舟上发现的,龙舟争标时,有人放暗器加害犬子,犬子侥幸躲过一劫。”

  昨日沈初霁回府,冒着被亲爹打断腿的风险说了这事。

  沈相当即寻了这暗器,没想到还没等他发难,便有人迫不及待了。

  太子殿下先瞧见了那两枚暗器,面色一变。

  这两枚暗器,形状奇特,并不常见。

  四角皆尖的长暗器,若是打在人身上,皮开肉绽必定是免不了的。

  而昨天,站在沈初霁前面,直面这两枚暗器的,是兰时!

  是兰时昨日替沈初霁挡下了这两道暗器。

  “陛下,犬子小龙舟上那人,是犬子的护卫,若是陛下要追究,臣甘愿领罚。”

  沈相为臣首,每一句话的分量都不轻,此时态度如此谦卑,明眼人都知晓这是要以退为进。

  果不其然,沈相执芴板,接着说道:“但请陛下清查这暗害之人,断不能容此人逍遥法外!”

  御史大夫不曾想见会有此番变故。

  他御史台负责监察百官,沈初霁作为沈相之子违制,是该罚,沈相约束无力,也难辞其咎,但沈初霁也还罪不至死。

  这事如今一环开始扣上一环,该归到刑部与大理寺去了。

  官家看过内侍官捧上来的一对暗器,也不免吃了一惊,登时沉下脸来点了刑部去查此案。

  陛下面向百官,沉声道:“众卿可还有言?”

  此事虽险些涉及人命,说到底也并不算大,不过是两家之间的隐私事。

  只是这事碰巧被捅到官家跟前了,无论事涉谁,都要有个论断。

  罚了沈相三月俸,算是对沈初霁私自带人上小龙舟的惩罚。

  而将这一切挑到明面上的兰时,隐在所有事端之后,没有任何人提及,仿佛真的就是沈初霁的侍卫忠心救主。

  散朝后。

  陛下留下了太子。

  父子二人一同往文德殿去。

  内侍官有眼色,将早膳摆在了文德殿内。

  清一色的海棠盏碟,是皇后着人送过来的。

  太子殿下瞧着,盛各色糕饼的精巧盘盏,神色柔和些许。

  兰时也最喜欢这种精巧的东西,遇到好的,还会送来给他。

  看来是耳濡目染。

  官家看似嫌弃这器物太过秀气小巧,但把住海棠状的粥碗并不松手。

  “执玉,你多吃些,这江鱼包儿同梅花汤饼都是皇后特意嘱咐送来给你